第4章 让自己感觉好起来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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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得，你以后就叫我师父吧。”李清淡对坐在自己后座上的猴子说道，以为他在骑车所以只是微微把头偏了过来。
“你在说什么猪话？”多鱼说。
拾得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盯着楼宇之间逐渐落下去的夕阳，眼中泛出一种不应该属于一只猴的忧郁。
“这年头连猴儿都抑郁症。”多鱼吐槽，“诶，烧饼，我们要去哪？”
“去一个能让我感觉好起来的地方。”李清淡回答。
“这句话你上一掌结尾说过了。”
“我们去喝彩屋。”
“喝彩屋？”多鱼飞快地在网络上搜索着，“现在还有喝彩屋营业？”
“市区最后一家喝彩屋了，而且只有一间屋子，我们到了可能要排队。”
所谓喝彩屋其实就是一间装备了互动全息投影与环绕立体声装置的屋子，他抓住了人们需要被认可的心理特点，在这里无论你选择什么场景，做什么事情，投影出来的虚拟人都会无条件的为你鼓掌喝彩。这种喝彩屋的概念在十年前就有人提出，五年前投入实际经营，在刚开始的两年门庭若市，但随着全系投影移动端的普及，这种实体喝彩屋越来越少，终有一天会像它的前辈——实体书店一样，消失在时间的尘埃里。
李清淡将摩托车映在150层底商停车场中，拾得并没有从后座上下来，很显然他并不想和李清淡一起去。
“我在这画一个圈，拾得，你不要出这个圈。”李清淡说。
“有病。”多鱼说。
“喝彩屋”几个大字格外显眼，李清淡进了门，售票处正坐着一位刷短视频的少年，视频中耳朵东东美美子还在重复着那单一的舞蹈动作。
少年显然没有注意到李清淡的到来。
“15分钟喝彩团购。”李清淡在少年上划短视频的间隙说道。
“前面有个人，你等会儿吧。”少年抬头看了看李清淡，不情愿地退出了颤音app，把手机换到了巨信扫一扫，“团购码扫一下。”
李清淡出示了二维码，十五分钟的喝彩体验需要三十五块钱。
售票处旁边是一排长椅，长椅的尽头是一扇门，门那边便是喝彩屋，李清淡刚刚坐下，面前的全息屏幕便开始播放眼睛整形广告。
“精准推送，”李清淡说到。
悠悠的曲调从门那边传来，李清淡慢慢靠近，他听到了里面的歌声。
“是《玫瑰人生》，”多鱼抢先说了话，“这个人竟然唱法语原版诶。”
“多少年没听到真唱了。”李清淡说道。
“你怎么听出来的？跟你说我刚才可是听歌识曲识出来的。”
“气息不一样，你能听歌识曲成功，证明她唱得和原唱无异。”
“Et dès que je t'aperçois，
当我一想到这些，
Alors je sens en moi，
我便感觉到体内，
Mon cœur qui bat，
心在跳跃。”
曲毕，屋里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李清淡仿佛能想象到台上那位歌者面对潮水般掌声时脸上的神情与眼中的泪水。
喝彩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位微胖的女士走了出来，体态优雅，步伐从容，她向李清淡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迈着优雅的步伐穿过了长椅与全息眼部整形广告。
“是张玉霞，”李清淡说道，“地球最后的长音乐创作者。”
“啥？”
“我关注了她的颤音账号。”李清淡打开手机，划到了张玉霞的主页。
“只有257个粉丝，骑马狒狒都比她粉丝多。”多鱼说，“全颤音有12346个狒狒骑马账号。量级最轻的骑马狒狒还有2333个粉丝”
李清淡关掉手机，并调制静音模式，他不想多鱼在这个时候打扰他。15分钟很宝贵，特别是当它价值35块钱的时候。
李清淡走进喝彩间，熟练地选择了颁奖典礼场景，全息投影仪改变了影像，黑色大理石地板映衬着被高高挂起的红绸缎幕布，台下身着礼服的观众正襟危坐，满眼期待地看着台上身着浅灰绸缎礼服的女主持人，女主持人的虚拟形象是上世纪著名演员莫妮卡贝鲁尼，她宝石般的眼睛中闪烁着台下聚光灯映照的斑点，随即她朱唇微启，开始致辞。
“下面有请最佳导演奖的获得者——李清淡先生上台领奖！”
潮水般的掌声扑面而来，李清淡感觉自己正在被这掌声所托举，他的身子不由得前倾，快步走上了主席台。
主席台中间摆放着一张玻璃制成的高脚桌，这是这个房间里为数不多的真货。虚拟莫妮卡贝鲁尼就站在桌旁，示意李清淡可以举起桌子上的奖杯。
李清淡拿起奖杯，他注意到莫妮卡贝鲁尼那双宝石般澄澈的眼睛正在看着他，台下安静得可怕，所有虚拟影像的目光也在他身上，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一股子紧张感还是涌了上来。
李清淡调出了情感旋钮，将自信拉满，愤怒调到了四盏灯。
“这个奖，说实话！”他喊道，“实至名归！”
霎时间台下所有穿着礼服的男男女女同时起立，系统甚至模拟折叠座椅自动弹回的声音，随即便是震耳欲聋的掌声。
“我tm的就应该的这个奖！”
掌声更加热烈了，还伴有欢呼和吹口哨的声音。
“你们这群臭傻杯！你们懂个叽霸蛋子！，cn们MM的！”
掌声如海啸般再次袭来，所有虚拟影像都在癫狂地鼓掌。
“电影死了？艺术灭亡了？艺术不是灭亡了！傻杯们！是你们tm的杀了艺术啊！看看现在，你们除了无脑的笑，被设计的感动，让任人利用的愤怒还有什么？什么也没有了！毁了呀！都毁了呀！！！！”
掌声盖过了李清淡的叫骂声。
“你们所有人都要为即将到来的一切负责！所有人都是凶手！你们杀了自己！我也是，不对，我不是，我比凶手更可恶，我是软蛋。”
掌声再度袭来，叫好声，喝彩声连成一片。
“你们现在看到的，都是宇宙里那些人想让你看到的啊！你们还不懂吗！！”
莫妮卡贝鲁尼也加入到喝彩的阵列中。
“李清淡！李清淡！李清淡！”台下的欢呼声变做了有节奏的呼喊声，大家齐声叫着李清淡的名字。
“谢谢！谢谢大家！我是李清淡！我是个大软蛋！”
“李清淡！李清淡！李清淡！”
虚拟口哨声吹出了花样，一台全息投影机模拟出了舞台丽华，繁星般的亮片撒了下来，穿过李清淡的身体，落在了不存在的大理石地面上。李清淡情绪激动一把将奖杯摔在地上，奖杯粉粉碎。
欢呼声中，莫妮卡贝鲁尼缓缓走来：“先生您好，您的喝彩屋体验时间还有一分钟，如需续费加时请对我说加时。”
“不用了，谢谢。”
“感谢您的体验。”
李清淡调出情绪旋钮，把一切恢复了正常，随着自信旋钮的调低，他的嘴角也沉了下来。
15分钟已到，喝彩声瞬间停了下来，喧闹的喝彩屋忽然死一般的寂静。李清淡关掉了手机静音。
“你知道吗帕拉梅，这死一般的寂静是一种营销手段，一旦你体验过了喝彩，就会十分害怕孤独，很多人这时候就要续费了，原理和吸毒一样。”
“是多鱼，烧饼。”
“不好意思，”售票处少年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你刚才把奖杯砸碎了，那个需要赔偿。”
“多少钱？”
“25。
“好。”
扫码付过账后，李清淡走出了喝彩屋，停车场里，拾得还呆呆地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
“这只猴子奇怪了是吧？”多鱼说到，“你确定要养他？”
“反正他也没地方去。”
无论什么时候，从一个地方回来总会觉得必去这个地方用的时间短，回到了租住的小区，李清淡并没有着急上楼，他带着拾得来到了便利店，随手拿了一瓶小方瓶二锅头。
拾得抬眼望了望李清淡，似乎在说谢谢。
“帕拉梅，算一算我明天要送多少单？”除了便利店，李清淡问道。
“60。”
“希望明天能让我顺利地送完这60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