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探视
“罗文，快点。”珍娜催促着罗文快点去工业区，看看管家安排好了吗。
罗文点点头，离开了庭院，昨晚的暴动并没有给城市带来太大的影响，除了时不时飘荡的血腥味与火药味，路上的行人已经开始收集那些领民的衣服了，负责搬运尸体的人为了一些额外的收获，会脱掉领民的衣服。
走进工业区，成批的工人们拿着水桶，不断的冲刷着地面，这里除了几间被焚烧的工厂外，其实并没有遭到太多的破坏。那些早有预料的工厂主们将围墙建的格外高大。
几名拿着木棍与铲子的工人正在一个巷子里，挖掘着里面的尸体，那些相互堆积挤压的尸体将那个四米高的巷子堆满了。
烧成黑炭的尸体被随意抛下，碎成一地的残骸，被闷熟的尸体正一具具的被切割开，装进马车里。
“快些，再快些！”站在远处的工厂主不停的催促着，他们用丝巾捂着鼻子，显然，他们不喜欢这里的烤肉味。
走进工地，密密麻麻的领民们正在分发着工具，成群的监工们在四处游荡着，警惕着看着昨晚的幸运儿们与新来的领民们的接触。
“罗文，小姐是要过来了吗?”年老的管家能叫出庭院里所有人的名字。
罗文点点头。“珍娜小姐让我来看看这里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费兹阁下特地向工厂主们寻求了帮助，这里的领民们我们也会专门挑选那些没参加暴动的领民。”老管家向不远处的高台看去，那里家族的旗帜已经悬挂了起来，数量众多的人正在准备着接下来的慰问活动。
罗文点点头，他刚想离开，便看到巴特穿着一身的正装走了过来，长靴子踩在有些湿润的煤渣路上，高高立起的衬衫领子还包着一个宽领带。
“穿这身衣服可真不舒服。”巴特小声对罗文抱怨道，这身正装太紧身了，没底层人穿的宽大衣服舒服。
“你怎么来了，昨晚的暴动影响到你们哪了吗？”
“没有，不过是我的主顾们希望我送些领民过来，哦，先解决查尔斯家的问题后。”
“问题？”罗文看向身后的管家。“那些领民是你送来的？”
“一小半，你知道的，其实有不少的领民还是逃到港口了，那些居民把他们送到我这里了，毕竟只有我是付钱的嘛。”巴特面带笑意，显然他多了一批额外的收益。
“我要先回去了，小姐过一会就会来。”罗文告别巴特，回到了庭院，汇报工作。
几个小时后，爱莎乘坐着马车，带着数量众多的仆从来到了工业区，这里的地面已经清洗过很多遍了，空气中到处是弥漫的水汽。
数量众多的士兵正在守卫在工业区的各个路口，领民们聚集的工地里被严格把控，毕竟昨晚的暴动才刚结束，他们要随时防备意外情况的发生。
爱莎走下马车，一队队穿着铠甲的护卫已经封锁了前往高台的道路，红地毯一路铺到高台下。
“罗文。”巴特走到罗文身旁。
“救济领民，你注意。”罗文小声提醒，毕竟周围有数十名位阶者。
巴特在人群里，小声笑了笑，那些贵族的娱乐，他已经见过太多次了。
高台的环境要好很多，平整的石板地面，更有专门的瞭望塔方便贵族们巡视，或是演讲。今天这里的作用是一个简陋的下午茶举办地。
洁白的墙壁上放着一幅幅漂亮的油画，雕刻着各类花纹的石柱支撑着顶上的彩色玻璃，将那扇厚重的木门关上后，这里就彻底与外面那肮脏的环境隔离开了。
领民协会的成员们满意的点着头，他们很满意这里的布置，毕竟今天接待的是查尔斯家族的尊贵客人，他们可不希望因为一点小问题，失去一位强大的支持者。
大门被佩戴者长剑的侍从关闭，负责应对诸位工厂主与领民协会成员的是管家，巴特站在人群里，看着大门，他觉得罗文肯定会出来。
几分钟后，罗文走了出来，他来到管家身边，小声说了一句。管家点点头，立刻离开这里，去联系工地的负责人。
“罗文，那位女士又要做什么？”
“小姐要在窗台边看风景。”巴特看了看高塔的布局，能在窗口看见的应该只有工厂的房顶和工地干活的领民。
“看别人辛苦工作能增强食欲吗？”巴特不知道贵族还有这种嗜好。
“这是突发事件，管家去处理了，巴特，让你的人离开这里，过一会，教会的人也会来。”罗文提醒道，教会的一些牧师是能发现巴特手下狼人的特殊的。
“好吧，我去处理。”巴特点点头，向街道里走去。
罗文回到房间时，珍娜已经将茶桌和那张高背椅搬到窗边了，她对着罗文扬起下巴，示意外面是否开始处理了。
罗文点点头，珍娜放下心，让女仆把餐点重新送上来一份。
爱莎跪坐在椅子上，看向窗外有些模糊的工地，那里的地基已经建立起了一座高大的烟囱，领民们正在监工的带领下，将批的铁石运进炼铁厂。数量众多的领民则在搬运着堆成山一般的泥土，这里原本是一个数十米高的山地。
“他们没有下午茶吗？”爱莎突然问道。
珍娜正在给茶杯里倒上花茶，她有些惊愕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罗文。
罗文指了指门，示意是否让自己出去，找管家处理。一名女仆在珍娜的示意下离开了房间。
“罗文，你不是经常来这里吗？”爱莎询问的是罗文。
看到珍娜点头，罗文说道：“他们的下午茶时间要晚些，很快就要开始了。”
门外，管家无奈的指挥着人手，准备将提前熬煮的晚餐分发下去，将工人们的休息时间提前。
很快，工地上的工人们开始慢慢的停下了工作，他们一批批的，排着队，前往分发点，领取自己的晚餐。
爱莎拿出了一个单筒望远镜，她想仔细看看外面工地的细节，圆筒不断的移动着，扫视着工地的一切。
珍娜无奈的将冷掉的茶倒掉，重新沏了一杯。刚刚离开的女仆回来了，她用手语向珍娜通报了外面的情况，管家得到了内城的命令，他们对工业区的干涉太多了。
正当爱莎兴奋的观察着窗外的景象时，穿着银色盔甲的教廷骑士们高举着法杖，来为领民们赐福。
白马走在今天早上刚开辟出来的道路上，向两旁的领民们不断洒下圣水，经过的地方，领民们放下木盘，跪倒在地，虔诚的祈福着。
巴特躲在人群中，他能感觉到，跪倒在地的领民们可不都在祈祷，怨恨的情绪在相互摩擦的牙齿里，一点一点的泄露出去。
巴特巡视着自己送来的那些领民，他们之中有一部分，都是从昨晚的暴动中被逃到港口的，昨晚的经历对他们的信仰绝对是一个打击。
微笑的看着前方骑着白马的教廷，巴特向后又退了几步。
“愿主保佑他们…………”爱莎也放下了自己的玩具，双手抱在胸前，与教廷的人一起祈祷着。
“我要去哪里。”爱莎将手指向远处的工地上，哪里的教会与查尔斯家族的人正在分发着食物。
“不行！”珍娜立刻反对。
“教会也在下面，我要去。”珍娜没办法反驳，只能打开门，让爱莎前往工地。
教会的祈福已经结束了，排着长队的领民们正在领着一碗碗蔬菜汤和黑面包。教会的修士们还在一旁建立了医疗点，医师们无偿的为那些受伤的领民治疗。
在爱莎登上马车前，就已经有人来向这里的负责人汇报了，领民的队伍又骚乱了起来，穿着肮脏的领民们被赶往别处，穿着崭新衣服的领民们填充了他们的位置，巴特与一旁的工厂主们介绍着自己的领民，强壮健康并且易于管理。立刻，巴特的订单又多了些。
爱莎走下马车，在护卫的保护下，来到了负责分发食物的地方，看到那些健康的领民们，爱莎放松了些，这比在下街看到了人要好很多。
她回头对着珍娜说了些什么。珍娜点点头，立刻写下了一张汇票，交给了领民协会的人。对方看着上面的数字，满意的笑了笑。
领民们在领取食物时，谦卑的弯下腰，感谢着教会的赐予。这不用说，是巴特特别交代的。
领民协会的人迫不急待的要请爱莎前往他们搭建的医疗所，他们在那里救济了数百名领民。
爱莎身旁的管家非常不满的看了眼协会的负责人，他知道这些家伙的目的是更多的捐款，珍娜与其他人交换了眼神，让他们防备这些家伙。
医疗所里，数十位医生正在看护着病人，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在工地工作时受了伤，木棍和纱布包裹着他们的伤口，一位位牧师正在为他们祈祷，其实这也是有效果的，毕竟牧师中也存在位阶者。
圣洁的光芒扫过有些昏暗的房间，驱散了些药草与腐烂混合的气味。“小姐，还是离开吧。”珍娜提醒道，这里的环境可并不好。
“不用。”爱莎走了进来，她走在病床间狭窄的道路上，穿着医师袍的医师们正在给病床上的人服下药汤。
爱莎拿起一块坚硬的尸头，躺在病床上的人开口说道：“那是我的面包。”
爱莎迟疑的将那一小块石头放在的那名病床上的人的床边，那个身上缠着布条的病人用绝望的眼睛看着面前穿着华丽的女孩，干涸的喉咙里发出了一点笑声。
“天使……来接我了吗？”珍娜看向身后的牧师与医生，他们摇了摇头，显然这个人活不了了。
“先生，您会活着的。”爱莎牵起对方的手。
“那真不幸。”病人仅剩的一只眼睛，留下了一滴眼泪。
“小姐。”珍娜走上前，扶起了爱莎。
“尽量帮帮他们吧。”爱莎小声说道。跟随的管家点了点头。
爱莎没有离开，她继续向着医疗所深处走去，或许是靠近窗户的房间通风好些，越向里走去，腐烂味与各种臭味越发沉重。
重伤的患者躺在木头与吊绳做的床上，身上之披了一件单薄的毯子，他们被吊在一米高的位置，身下的空地里则躺着不那么严重的伤者。
珍娜拿出一条手帕，在上面涂上了些香水，递给爱莎。但这样依旧无法阻挡这里的怪味。数量太多了，这里一间房间里至少躺着六十个人。
“他们没人照顾吗？”爱莎看见躺在吊床上的伤者身上湿润着不断再往下滴着浑浊的液体，他的皮肤被木板的缝隙挤压出一条条伤痕。
“一般他们这些重患者都是由他们下方病床的人照顾的，这位的照顾人昨天死了，还没人来入住。”隐瞒了真实情况的医生推卸着自己的责任，实际情况是在昨天他们才将下方那个死了不知道几天的家伙抬走。
所谓的下方的病床只是在地板上铺了些干枯的麦梗，但也比外面走廊上的家伙们果断好些，至少这里还能挡风。
爱莎摇晃着，放下了手中的手帕。珍娜紧张的盯着她，罗文则与身后的护卫们激烈的交换着眼神，他已经发觉到了，这里的很多人受的伤害很多都是利刃造成的。
那些教会的牧师们被友好的请了出去，毕竟昨晚他们正拿着教会的旗帜，屠杀着暴动的领民们。
爱莎离开了房间，走廊的血迹还残留着，但躺在地上的家伙们已经被拖走了，这样他们就不会妨碍道路通行了。
爱莎在走廊里停留了一会，终于，她还是走进了刚才的房间。强忍着不适，要求仆人们帮助医师们清理病人的身体。
没人喜欢碰触那些肮脏的东西，但贵族的命令必须执行，立刻就有人从外面端来了一桶热水，仆人们将重病的患者从病床上抬下，为他们脱去沾满排泄物与发霉的衣服，用热毛巾为他们擦拭身体，给他们换上干净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