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换个表达方式
“你说呢?”她说。
“逃避责任?”我问。
“什么逃避责任?”她不解地看着我。
“你不是说蚊子蚊子咬你是我的责任吗?我说蚊子不是我生的,你说不管是不是我生的,反正就是我责任。”我解释到。
“不是。”她白了我一眼。
“我让你换工作?”我又问。
“这只是表面原因。”她说。
“还有深层原因?”我有点诧异,实在不明白还会有什么原因。
“本来那天我是要告诉你,过几天我们公司就组织出去旅游的。”她说。
“我的话扫了你的兴?”
“你说呢?”她有点生气地反问我。
“哦,那你们去过了?”
“没有。”
“为啥?”
“取消了。”
“为啥?”
“取消就取消了,什么为啥!”她又恼火了。
“哦。”过了一会,我忍不住还是问她:“为啥取消?”
“因为老板怕浪费时间。”她极其不耐烦地白了我一眼。
我看她又生气了,也不敢再作声。我们两人默默无言地坐着,她玩着手机,我静静坐着,任思绪翩跹,并时不时地看看她。
时间偷偷地流逝着,一看快十一点了,林芮起身去洗刷了,我也去洗漱了。好在那个时候她还不化妆,也就不用卸妆,也不贴面膜,极大地节省了洗漱时间。
躺到床上后,我又忍不住对玩手机的林芮说起话来:“我在农大的这几天好辛苦,天天都害着相思病,日日以泪洗面,差点相思成疾,也差点成了林妹妹!”
“咋了,天上又掉下来个林妹妹?”她瞥了我一眼,又把注意力转移到手机上。
“是的。”我故作委屈地用头蹭着她的肩膀说。
“是个头,天上掉下来个猪八戒还差不多!”她说完话,嫌弃地用胳膊肘子捣了一下还在用头做沟通工具的我。
“哪会这么帅的猪八戒呢?”我继续厚着脸说。
“哪来的自信?要脸不?”
“这是两个问题,要分开回答。”我看了看再次陷入无动于衷的林芮,“你要听吗?”
“你随便。”
我深吸一口气说:“自信来源于我最近都没照镜子了,之所以不照镜子,是因为宿舍的镜子被两个丑八怪刷了一层脏兮兮的油污,说要营造朦胧美。”
我抬头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林芮,心中难免泛起一丝失望,但是我仍继续说:“脸还是要的,毕竟是要靠脸吃饭的。”
说完,我柔情似水(或者说娘们唧唧)地推了她一下,她嘴里发出“啧”的声音,表示不满,口中说道:“靠脸吃饭?就你靠脸吃饭还不得饿死?”
我哈哈地笑起来,根本没有办法不笑嘛。笑点低的人,不是傻而是老天让我们用欢笑来回应世界的悲喜。
林芮还是像看傻瓜似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继续盯着自己的手机看,可能觉得傻瓜没有什么好看的吧。
“你最近想我了没?”我再次推了她一下。
“没有。”她回答的很是干脆。
“为啥没有?”我失望地看着她。
“因为生你的气!”
“为啥生气?”
“不是跟你说了吗?因为公司组织的旅游取消了。”她再次恼火了。
“又不是我取消的,为啥生我的气?”我十分不解地问她。
“反正就是你的责任。”她生气地说。我又想起那只咬她的蚊子,觉得自己十分委屈。但又觉得好像的确是我的错,但是错在哪里,我也说不清道不明。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想,最后只能生我自己的气了。
“真爱生气!”我咕哝一句。
“你不也爱生气?”她说。
“我没有爱生气呀。”我觉得自己已经这么卑躬屈膝了,怎么会爱生气了呢?
“那天是不是你突然走出房间,蹲在门口的?”她放下手机,气哼哼地看着我说。
我想那晚她说后悔跟我在一起的情形,便说:“你都说后悔了,我能不生气吗?”
“哎,没点男人的样子。”
“我怎么就没有男人的样子呢?我又不是太监,我生理构造完整的很,心理也健康的很。”我开始生气了,几乎是吼着对她说的。
“看看,你是不是没点男人的样子,一点度量都没有!”她生气的样子一点也不可爱,完全一副泼妇的嘴脸。
可我还是被她的话唬住了,觉得自己的确度量小了。我们互不理睬地在床上躺了大概五分钟,五分钟后,我忍不住腆着脸去哄她,大概哄了她半个小时,好话说尽,或激情澎湃,或情意绵绵,或声泪俱下,总之就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包括美国总统竞选时所用的诡计,什么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全用上了,如果我能耐心地一直这么哄林芮的话,我一定会成为全宇宙最棒的演说家。
最后,林芮当然在我的话语下乖乖就范了,那晚剩下的时光自然风和日丽、莺歌燕语了。
这样太平娴静的日子倒也过了一段时间。一天晚上我们又去外面看电影,一个有关爱情
的电影,结局比较悲惨吧,男女主角也分开了。走出电影院的时候,林芮的表情凝重地隐没在暗淡的夜色中。
我审视着她的表情,像从中看清她的心情,好似她整个面孔倒映在我的眸中,大脑捕捉住这个表情,然后飞速地运算着。
“是不是这个电影太沉重了?”我试着问她。此时我们即将走出广场,突然一辆黑色的宝马车停在我们面前,完全挡住了去路。一个中年男性从车里骄傲地从车里下来。
“喂,你的车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这里也不是停车的地方。”林芮带着怒气对那人说。那家伙像个混混似的,回过头冷冷地看了我们一眼,往地上重重地吐了一口唾沫,晃着肥胖的腚,大摇大摆地走了。林芮还想说些什么,我赶紧拉了拉她的胳膊。她恼火地看了我一眼,又气哄哄地看着那人越走越远。
“你怎么这么窝囊?连个屁都不放!”林芮对着我撒起气来。
“跟这样的人没必要生气。”我不知道是在安慰着她,还是在自我辩解。
“怎么没有必要?”
“狗咬你一口,难不成你还要咬狗一口?”
“我不会去咬狗,但是我会把狗打死!”林芮几乎是吼着说话了。此时已近凌晨12点,四周几乎见不到人,林芮完全不用顾忌会被其他人听到。
我没有再说话,而是跟在她后面走着。当我们绕到那辆车的另一面时,林芮突然对着它猛踹九九八十一脚,直踹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筋疲力尽,这还不满意,又对着那可气的宝马车吐了七七四十九口口水,直吐得嘴干舌燥,最后还不忘擤两把鼻涕甩上去。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做完这一切,心想以前她用衣撑抽我,用脚踹我完全是手下留情了,这次我才有幸见识到她的实力,想想都后怕。随后问她“满意了没,我们……走吧?”
“走什么走,你没看到我累了吗?”她一下子蹲在地上,像个跑了十几里的大狼狗,呼呼地喘着气。
“要不我背着你到马路对面再休息吧。毕竟在犯罪现场逗留越久,被抓到的风险就越大。”我十分谨慎地说。
“就在这歇!”她霸气地说,同时又鄙视地看了我一眼,我也只好默默地站在她身边。过了两分钟,她对着宝马车努努嘴说:“你不表示表示?”
“表示啥?”我故作糊涂地问。
“你说表示啥?”她语气中带着怒意。
“不好吧,有辱斯文!”
“你……”她起身踹我,我屁股一扭,躲过一劫,“你要是不表示,我们就分手,你要我,还是你的斯文?”
我极其后悔刚才躲了那一脚,于是向后转,立定,再撅腚,我勾着头看了她一眼,屁股正好对着她,角度合适,高度也合适,便静静地等着。她狐疑地说:“你干嘛?”
“要不,你踹我一脚解解气吧。”我仍保持着那个完美的姿势,生怕自己动了以后再找不准那个高度和角度。
林芮后退几步,然后以炸敌人碉堡的勇气,和奥运会上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我,临近的时候一抬脚,我赶紧闭上眼睛,紧接着我整个人就趴在了地上。我站起来乐呵呵地对她说:“准!”
“准你妈的头!你到底表示不表示?”她吼叫着。
我走到宝马车旁,扭头看了看林芮。
“要我,还是你的斯文?”
“你!”我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好似在说临终遗言,然后就如慷慨赴死的英雄一样抬起了腿,同时在心里嘀咕着:这可是宝马车,踹毁了要赔的,关键我还赔不起。我温柔地踹了两脚后,扭头看着林芮。
“你就这么表示的?”
“嗯。”
“换一种表示的方式!”
“什么表达方式?”
“温柔的表达方式。”
“那好呀,谢谢林大美女理解!”可是马上我就要后悔了。
林芮微微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说:“撒泡尿在门把手上!”
我瞪着眼睛看她,在心里质疑了千万遍:这话是从一个女孩子嘴里说出来的吗?而且还是从我女朋友嘴里说出来的。我似乎已经闻到了口气中的尿骚味。
“尿……尿不出来!”我说。
“挤一挤,会不会呀?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事已至此,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拉开拉链,对着宝马车的门把手,尽力挤了挤,但是阀门却紧闭着。
“嘘嘘……嘘嘘……”林芮的口哨声,起了作用,水流像洪水一般喷射而出。到了这一步,我也没有什么顾忌的了,放松身体随着天性放纵起来。水流在路灯的照射下泛着光芒,冲撞到宝马车的门把手上后,迸溅开来,半个车门瞬间变得湿哒哒的。我正在为自己的作品感到满意的时候,林芮猛地拉了一下我的胳膊:“那人回来了!”
我吓得立马收起作案工具,但是由于惊吓过度,完全忘了收拢阀门,热乎乎的尿就这样在我的裤裆里扩散开来。
我边跟着林芮走,边回头去看,但却连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在哪呢?”我惊慌地问她。
“骗你的!”她放慢脚步,有点鄙视地看着我。
“真骗我的?”我不相信地看看她,又回头看了看。
“看你那出息!”
我抖了抖裤子,苦笑着说:“全湿了!”
林芮怔怔地看了我一眼:“真是头猪!”
我一脸委屈地看着她:“你不吓我,我怎么会尿裤子?回家你给我洗!”
“谁给你洗?你自己回宿舍洗去!”林芮一脸不耐烦地说。
看着她那不讨人喜欢的样子,我实在忍无可忍,这完全就是厌恶我整个人呀!也是对我人格的贬低!
“我不洗,你必须给我洗!”我很严肃地说。
“有多远扔多远!”林芮极其厌恶地说。
这时来了一辆出租车,林芮让我坐在副驾驶,她坐到后排。一路上,我们默默无言,司机懒洋洋地开着车,收音机里放着阿木的《有一种爱叫做放手》。阿木悲怆的嗓音唱着:
浪漫如果变成了牵绊
我愿为你选择回到孤单
缠绵如果变成了锁链
抛开诺言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
车子像一艘摇晃的飞船,在星光暗淡的宇宙中飞驰,不知何时会驶进无底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