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约定 生产关系以及做点事
懂得多吗?
是你们懂得太少了呀,实际上,这已经是我尽力收着的结果了。
时杰心里这样想,但没说出来。
“这不重要,不是吗?”
“那重要的是啥?”
“重要的是,你要慢慢学会相信我。”
鹿兆鹏,抢了你媳妇,我得为你的成长负责。这是等价交换,你不吃亏。
“且看吧。”鹿兆鹏模棱两可道。
“咱们做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
“这次算赠送,咱们另约三件事。
具体是:先约定具体事,然后我出建议给你,由你自主决定如何去做,但我会提前为你预判出结果,我对三次,之后你都听我的,无论有多不合理。”
“要是你错了呢?”
“今生今世,黑娃唯你马首是瞻。”
与此同时,时杰暗下决定,关于马甲的事,要尽快提上日程。
时不我待呀!
要不,若真翻了车会很难办的。
“成交!”
“成交。”
鹿兆鹏伸手,两人击掌,约成。
白嘉轩和鹿子霖商定完棉业联合会的事以后,并没有立即付诸行动,而是跟鹿子霖统一口径,用同样解释去答复那些最先感知到变化,前来打问的人。
比如:也不是啥稀罕办法,就是试着换了一种方式播种,具体要看效果,等秋后结果出来,真行了咱们再谝闲。
时杰听到后,明白那是在利用人们的好奇心理做潜移默化的引导宣传。
大约是让子弹飞一会儿的意思。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现在没心思管那些,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读书上。
经书、农书、医书、报纸……什么都读,他现在多是住刀客师父院里,他窑里很简单,除了炕就是书桌,再就是巨大的书架,里面摆满了新的旧的书籍。
炕上、桌椅上几乎全是翻开的书。他自己从来不收,也不让小师娘,或者来这里帮忙的小翠收,就算狗蛋他们好奇跑进窑里乱翻,他也没有阻止过。
正因如此,时杰现在看的书,从天文到地理,从文史到农学,从四书到医经,从时文到报纸,几乎无所不包,无所不读,涉及范围取决于能找到什么。
之所以住在刀客师父那里,主要是那里接触人多,狗蛋他们传递消息也方便,晚上还方便他就近接受指导练功。
家里虽建有新房,但也不常回,原因是受不了母亲鹿贺氏的唠叨,除过每天固定回去吃顿晚饭,一般不在家住。
至于白鹿镇郑芒儿那里,他反而不常去,还没有在冷先生的中医堂过夜时候多,为的就是隐藏和郑芒儿的关系。
但他最重要的东西,却都在那里。
时杰花很多时间在书上,是有原因的。
一是为了树立黑娃的人设。
受黑娃先天条件所限,太制约他的发挥了,好多本事都不敢用,比如医术,他得尽快改变这点才成,而最快的办法莫过于读书。
二是为他那异于以往和常人的言行找个出处。比如若是有人问他:关于棉花种植的那些事,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他就会扬扬手中的《齐民要术》。
“书上有啊。”
得,书中自有黄金屋,古有明训。
一切就这么应付过去了。
至于“我怎么没读出来”这样的问题,他是不会回答的。
“人跟人能一样吗?自己笨也不要明说出来嘛,再说我可是追过白狼的人,天资聪颖一些,也很合理的吧。”
与此同时,时杰也在收集整理大田耕作技术,他想为这个时代多做点事。
比如,以某种作物为蓝本,出一个系统性的大田耕作技术培训资料。
种子、垄耕和水肥,历来是农作物增产的不二法门,具体到作物,还有相应的独特种植方法和田间管理技术。
但从他的实地观察来看,这个时代的耕作技术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先进,至少不符合几千年农业文明积淀的逻辑。
经过观察,他现在终于明白,不是几千年的农耕文明没有积淀,而是受生产关系现状制约造成技术无法落地。
比如积肥。
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这已经是传唱千年的名言了。
然经过了解时杰发现,只有自耕农才重视水肥管理,他们养得起牲口,也有足够的材料去制作农家肥,如果自己家里不够,他们甚至还会去城里或富人家里去挑粪肥,用来弥补肥料的不足。
原因是像白嘉轩这样的自耕农,他们全部的收入和一年的粮食都要靠土地产出。而雇农和佃农,甚至长工们都不大重视田间管理,因为他们劳动所得大部分都交给了地主,没必要那么投入。
想要打工的有主人翁精神,得让他们分利,或者改变劳动生产关系。
所以,雇农、佃户家里有限的粪肥,一般都用来浇灌田间地头种的那点菜和红薯南瓜啥的。那才是自己的。
养家糊口全靠他们哩。
若还有时间,不如干点零活挣现钱。
而那些能用来沤肥的作物秸秆,人们大都用来烧火做饭。秸秆通常做饭都不够,哪里还会有多余的用来沤肥呢?
柴山可都是地主家的。
他们打柴得往深山,那多危险呢?万一碰上土匪就完犊子了。
所以,农户就算知道麦草和稻草可以沤肥,也不愿冒没柴烧的风险沤肥。
那是为地主白打工,没那动力。
有粪肥还不如都用在自家菜地上。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后世施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还有三十年不动地的不成文约定呢,要不全给你上化肥,农家肥?谁费那事。
按道理说,地主总应该明白肥料的重要性了吧?没错,他们确实明白。
但他们会在乎吗?
不在乎!
相对于他们庞大的土地数量来说,因肥料带来的那点有限提升,简直不值一提,反正他们也不缺吃穿花用。
简而言之,没有动力。
这种现象差不多是全国性的。
土地兼并剧烈的地方,自耕农近于无,在那种情况下,不是人们不懂农业技术,而是不想去管,也不愿意去管。
所以,“科学技术就是生产力”,这句话落地需要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在合理的社会生产关系的条件下,科学技术才能够转化为生产力。
否则,只能出现科技退化。
清庭实行“摊丁入亩,永不加赋”政策,其本质上,就是按田亩收取田赋。
白鹿原上“天时地利人和”的田亩等级划分标准,就是缘于此项政策。
在早期,确实起到了减轻农民负担的作用,但却留下了土地兼并的口子。
到晚清时,地主们兼并再多的土地,逼死再多的人口,朝廷都不在乎。
只要按照田册交税就成。
所以,清庭的腐朽是根子上的。
时杰穿越到这个时代,才真正体会出了“腐朽”这两个字是多么的可怕。
那简直令人绝望。
但这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改变的。
他的远期规划,是采用后世集体农庄模式来促进白鹿原农业和农业技术发展,这也是他放出棉花种植技术,并以此为基础推行棉业联合会的底层逻辑。
当然,最好还是在土地国有化逻辑下把农田分下去,但那样动静就大了。
纵然因葛条沟一行,让时杰有了改变这个社会的想法和动机,但也远远没有动力需要拼到那个程度的份儿上。
他可还惦记着做他的留香情圣呢!
思考过后,时杰仍打算从棉花入手,做那个系统性的大田耕作技术培训资料。
因为那个有利益驱使,落实得快。
此时的棉花,都是采取籽播模式。
籽播田幅宽,植株密集,土壤肥力不足,出苗率低又没有起垄,所以生长期短,植株矮小,产量自然低得吓人。
棉花增产是一个综合性工程。
哪怕不做育苗移栽,还有积肥、深耕,而后分成一米多宽的田幅起垄,固定株距点播。出苗后还要间苗、补苗,等植株开花时候,还要另行施肥浅耕。
仅这样做,就能让棉花比以前的植株要高出一截,开花也早得多。
若是加上营养钵育苗移栽,自然更是事半功倍,而在棉花的种植管理过程中,人们自然就能学会系统的先进耕作技术,继而就会应用到其它方方面面。
时杰没日没夜忙着这些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消息:辛虎越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