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宣旨
第二日。
南宫冽如约带陈樱出门,逛着逛着,陈樱在一家首饰摊位前停了下来。
眼睛盯着那只用白玉雕成的,一端是樱花形状的簪子,微微笑着。
南宫冽见她喜欢,便向老板买了下来。陈樱本想拒绝,可那簪子已经被南宫冽温柔地插在她头发上了。
他望着她,一双凤眼中满是柔情,嘴角含着笑意,
“以后看见它就如同看见我,我也会如它一般,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她低头婉笑,郎才女貌羡煞了旁人。
这时,南风匆匆跑来,
“冽!终于找到你们了!赶快回府!宫中来旨了!”
安平王府,
南宫冽等人跪着听旨,只见身着一身宫中官服的公公趾高气昂地站在他们面前,一出声,尖尖的声音仿佛掐着嗓子挤出来的似的,多少听着不是很舒服。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听闻安平王府内有一女医,惠德兰心,妙手如春,且精通药理,善做美食,特封为御前女官,为朕调养身体,翌日进宫,钦此!”
南宫冽一愣,竟是要让她进宫……他眸色微微一暗,眼中透着挣扎,紧抿着唇。
陈樱在南宫冽身后跪着,听到圣旨时望向南宫冽,想知道他会如何做?后看到他几不可查地身子抖了抖。
他也是不想我进宫的吧,陈樱心想着。
传旨的公公迟迟不见接旨,皱了皱眉,不耐地说道:“王爷,接旨吧!”
南宫冽始终眼睛盯着地面,面无表情,紧咬着牙根。
“我不去!”
忽地一道女声响起,传旨公公看了过去。
面露不屑,“你说什么?”
只见陈樱收回盯着南宫冽的目光,望向站着的公公,
“我说,我不去!”分外坚定。
“阿樱!”南宫冽终于开口,却是对她低声呵斥,“住口。”
她隐隐有些失落,却也不再说话,看南宫冽如何回应。
最终只见他伸出手,
“臣……接旨!”
陈樱眼睁睁地看着那位公公将那刺眼的黄递放在南宫冽手上,她的脸色从震惊到疑惑到最后的不可思议,脑海里不断回响他的那句话,心中一紧,爆发出如洪水一般的巨大失望。她不懂家国大事,也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她只知道此时此刻,他!同意了……
传旨公公待南宫冽接过圣旨后瞥了陈樱一眼,怪里怪气地说道:“王爷,有的人在进宫前,还是学学规矩的好,不然进宫后冲撞了皇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呀!”
之后便扬着头离开了。
待宫中的一行人走后,人群散去,陈樱跪在那里失了神。
南宫冽眉头紧锁,终究深叹一口气,起身走近她,“阿樱……”
“别过来!”她猛地回神,瞪向他,泪夺眶而出,止不住。
嘴唇微微颤抖,衣袖里的手紧紧握成拳,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失控。
“阿冽……我问你,你果真同意将我送予皇上?”
“……”他沉默不语。
圣旨中说是封作女官,实际上什么意思人人皆能听出来。跟在御前?调养身体?惠德兰心?呵,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陈樱见他不说话,起身与他对视,几近崩溃地说道:“南宫冽!谁人不知当今皇帝嗜淫好色,但凡见过的女子都不放过!你竟还要我入那虎口!”
南宫冽眼眶红红的,那是他兄长,是何品行他又怎会不知,可他还是会尽力辅佐,从未想过取代。那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长,是儿时他被宫中一些人欺辱时会挺身而出保护他的兄长,是会在得了父皇赏赐的吃食时分一半给他的兄长,也是宫中少有赐他以温暖的人。
他和兄长一母同胞,母亲在没生他之前母族势力强大,兄长拥有过母亲的庇护和父皇的疼爱,而母亲在生他时难产而亡,父皇之后更是压制母亲母族,令其势力日渐衰弱,这是属于帝皇的制衡之术,又因他出生便带有天龙纹身,引父皇忌惮,便更疼爱兄长,以至于他少年时被派到军中历练,不论死活。可他命大,认识了南风,还闯出一番天地。
兄长之情,于他,他绝不会背叛。但如今事关阿樱,他又该如何是好?
“…阿樱,你逃吧。”南宫冽眼中也溢满泪水,抬头望她。
“阿冽,你可愿和我一起走?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再回去那个小镇,过着之前你耕地我问诊的日子,好不好?你可愿为我放下这里的一切?”
陈樱上前拉住他的手,满眼期待。
他别过头,不再看她。他不忍告诉她小镇的人已经灭亡,更无法与她一起离开。
他还要留在京城,为她的抗旨离开负起责任。更何况还有这天下,天下尚未安定,战乱四起,若没有国泰民安,无论他们走到哪里也是不会过的安稳。如果可以,他愿用他的命换她余生无恙,但随她一起走,现在不行,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伴着南宫冽的沉默,陈樱以为他不愿失去“王爷”的富贵和尊荣。只见她一点点松开他的手,后退着,后退着,眼中又恢复了巨大的失望,一边退一边摇着头说:
“你不愿!你不愿!哈,南宫冽,在你眼里,我算什么?一个宠物?还是一个可以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仆人?!”
“不是你想的那样,阿樱……”南宫冽想去拉住她,却一下被陈樱甩开。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什么?说送给别人就可以送给别人,我不愿你便让我离开,你可有一点珍惜我?”
“我自是珍惜你的,只是阿樱,我无法与你一起走,是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给宫里的交代,还有这天下……”
“天下?你既要护着这天下,那我难道就不是这天下人了吗?!……好,你有你的天下要守,那从此,我们,恩断义绝……”
陈樱转身离去,如当初为他登天南峰一样决绝,南宫冽望着陈樱一点点消失不见,他无法挽留,更如那次一样,毫无力气伸出手去拉住她。
他不知让她离开是对是错,只是清楚,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再回不到从前。
也好,她本就不该卷入这不见深浅的漩涡之中,或许当初也不该带她来京城,她那么纯粹的一个人,不该有任何人任何事物沾染到她。如果没有他,她会如从前一般潇潇洒洒地做个游行郎中,不再有任何烦恼。
阿樱,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