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金刚山

金刚山是朝鲜民族的灵山。朝鲜半岛有五岳——长白山（北岳）、妙香山（西岳）、金刚山（东岳）、三角山（中岳）、智异山（南岳）。其中，金刚山以朝鲜半岛最佳的风景而著称。在孩子们的安排下，2006年6月6日显忠日那天的上午9点20分，我和丈夫在首尔光化门坐上了现代峨山株式会社的旅游大巴。3天2夜的金刚山之行算是孩子们给我们两口子的一个礼物。游客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其中还有儿女搀扶着头发花白的老父母全家集体出游的。

一想到马上就要踏上70年来一直心心念念的金刚山之行，兴奋和期待使我的内心难以平静。自古以来许多诗文和山水画皆以金刚山为素材。我念高中的时候，语文书上郑飞石的《山情无限》便是金刚山的游记。郑飞石曾说，待祖国统一，他定要先陪着老母亲来看一看金刚山。

1924年8月，朝鲜半岛最初的电气铁路“金刚山线（铁原站~内金刚站）”正式开通，金刚山旅游线路也随之形成。据统计，20世纪30年代后半期，金刚山游客数年均达到了15余万人。在我小的时候经常听到一首流行歌《朝鲜八景歌》，里面有这样一句歌词：“啊—金刚山一万二千峰，峰峰是奇岩，汉拿山高哟高哟，远离尘世间。”金刚山作为风景名胜，在东亚很著名。“金刚山线”铁路在解放前后便被废弃。

现代集团会长——峨山郑周永通过自己的执着与努力，在2003年9月开通了金刚山陆路旅游线。被封锁了整整半个世纪之久的金刚山旅游线再次开通，如今它超越了单纯的旅游路线这一层面，成为南北朝鲜之间文化交流的窗口。经过江原道的某个地方时，我看到茂盛的树林和层叠的山荫倒映在江面，白云缕缕“漂浮”在江上，观赏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六月风景，仿佛人已逃离俗世。

高城统一展望台

我们到达了海拔70米高的江原道高城郡统一展望台。1983年，陆军前进部队建造了这个统一展望台，包括安保教育场在内，是个392.7平方米的白色2层建筑。统一展望台的院子里展示着直升飞机和战车模型，还立着刻有“民族的雄飞”的石碑和“空军351高地战斗支援作战纪念碑”，亭子里悬挂着祈祷统一的佛钟。

高城统一展望台一楼展示的是朝鲜居民的生活用品，登上二楼的展望台，就能看到东海边渐渐升起的海金刚和金刚山的一部分。瞬间，我想起了歌曲《思念金刚山》。展望台对面的东山上，有四个用草坪铺成的大字——“统一山巅”。这里不仅有巨大的统一弥勒佛立像、圣母玛利亚像、高城地区战斗忠魂塔等，还有韩国战争体验展示馆、统一祈愿祈祷会以及教育场所。此外，还有纪念品专卖店和餐馆。导游在规定时间内让我们在他指定的餐馆里随意用餐。我们夫妻点了一份明太鱼汤套餐。

领取“金刚山旅游证”

下午2点30分，我们在高城的“金刚山南北出入境事务所”集合并领取了旅游证。长18厘米、宽11厘米的塑料袋里装着沉甸甸的文件袋，里面粘贴着我们向出入境提交的护照照片。我们把文件袋挂在脖子上。导游说，如果弄丢这些文件或者撕坏起皱导致文件无法辨读，我们可能会被罚款100万元（韩币），因此大家都要好好保管这份文件。可能导游还是不太放心，就帮我们保管了其中一份最重要的文件，说等回来的时候再归还给我们。

除此之外，导游还帮我们保管了朝鲜禁止携带入境的手机、电池、充电器、报纸、书籍、收音机、指南针等物品，照相机和摄像机也要经过导游的一一确认。经过南北出入境事务所，到达我们的住处金刚山酒店时，已经晚上5点半了。

金刚山酒店的歌舞表演

在金刚山酒店定好房间，晚饭后9点30分，我们观看了金刚山酒店的歌舞表演。北方歌谣和民谣，以及传达“见到你很高兴”之意的歌声和旋律瞬间唤起了同族间的亲切感，让人心头不禁一酸。女子五人组电子乐团出类拔萃的演奏和伽倻琴、手风琴等器乐的独奏堪称一绝。白色、粉红色、紫色灯光下，身着优雅韩服的女子个个身段玲珑，美得如同一幅画。但是她们北方特有的唱法和说话时甜润的假声，听起来有点不自然。

夜深人静，气温急剧下降，天下起了雾雨，酒店周围的山峰刹那间消失在雾里。我有点担心明天的天气，便询问了一下朝鲜人，才得知这里的天气变化多端得无法预测。直到入睡，我还在担心外面的雾。兴奋让人难以入眠，脑海里都是先人们歌颂金刚山的诗句。英国地理学家、旅行家伊莎贝拉主教在1890年末游览了金刚山，留下了赞美之词：“这里，横跨11英里的金刚山，它的姿态超越了世界任何一座美丽的名山。大峡谷如此辉煌，几乎能麻痹人的感觉器官。”直到深夜，我仍旧翻来覆去地想象着画册里看到的金刚山山谷。

从温井阁休息站出发

次日凌晨，我望着窗外，浓浓雾气盘绕在山腰间。灵峰的神出鬼没正是来自于雾气的恶作剧。太阳若能唤起在后山熟睡的一缕风，等待已久的千峰万壑会不会敞开胸怀接待我们呢？但愿淘气的雾能网开一面。上午8点40分，我们从温井阁休息站出发。这里是所有旅游大巴的出发点。大部分年轻人都选择2号路线——到达万物相去看外金刚的奇珍异石。导游推荐上了年纪的旅游团选择1号路线——先去看玉流洞山谷和飞凤瀑布，然后下山，说是这样会更方便。我们夫妻俩都选择了1号路线。

走了几分钟，我们看到赤松林里的金刚山神溪寺。导游介绍说，这寺庙在“6·25战争”时被烧毁，自2006年起，韩国的大韩佛教曹溪宗陕川海印寺与朝鲜朝佛联共同促进了该寺庙的复原工作。在位于金刚山赤松林内的寺庙，我突然想起了数年前离世的公公。

我的公公无门郑根谟先生一生从事教育工作，日本帝国主义高压时期在全南灵光与教育界的知己一同创办学校做启蒙运动，即夜间教村里人识字。公公是一名虔诚的佛教信徒，在他的遗世之作《教育者乃爱之奉献者》一书中，记录了他20岁时与22岁的郑聪（号温柏林，东国大学哲学系名誉教授）一起，陪同居住于金刚山长安寺地藏庵的白性郁博士入山修道六十天一事。放假时，公公还自费购买所需物品，为光州圆觉寺高等部学生解说佛法。长安寺与神溪寺、榆岾寺、表训寺一起被誉为金刚山四大寺庙。

我年轻时曾潜心研读过佛教典籍，遇到难解的部分就等公公从地方过来之后，一起探讨到深夜。公公深入浅出地解释道，从众生之三毒—贪、嗔、痴之三火中挣脱出来，就是涅槃，就是解脱。现在看到金刚山上历史悠久的寺庙，我仿佛听到了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公公的咳嗽声。

金刚山木兰馆

我们一行人在通往九龙瀑布的必经之路木兰馆入口处下了车。木兰馆是一家朝鲜饭店，在这里可以享用冷面等传统饮食。它是一座圆形的白色建筑，在溪谷用四方形砖砌成柱子，在上面建成宛如楼阁般的单层建筑。绿水飞流直下，有力地击打在整片整片的白色石群上。木兰馆与四面青翠的松树交相呼应，周围的景致秀丽无比。导游介绍说金刚山的所有景区都禁止吸烟，只有木兰馆这里已备好烟灰缸，允许吸烟。我认为这规定真不错。我们决定下山时在这里解决午餐，随后动身前往玉流洞溪谷。

金刚山玉流洞

在通往玉流洞的路上，先后要走过羊脂桥（音译）、锦绣桥，等到了万景桥，金刚山那独一无二的大气之美便展现了出来。但在大石头或者景致优美的地方却矗立着好几块刻着以“伟大领袖金日成同志……”开头的赞美词和红色字迹的功德碑。

雄伟和庄严的巍巍之貌可以说是名山大川的首要条件。万物相溪谷的花岗岩的垂直纹理在经年的风化和水浪的侵蚀下形成了千姿百态的风貌，而玉流洞溪谷的岩石纹理却是横向裂开，带有缝隙的板状纹理。那些石头简直白得耀眼。

金刚门是两块高度差不多的巍峨大石顶部相倚形成的三角形天然石门，每次仅能容一人通过。这门可以说是一线天，很容易让人想起《圣经》“山上垂训”中出现过的“窄门”。或许是心灵感应吧，丈夫在看到这秘境中自然形成的“窄门”后，也说它是“天国之门”，我们也因此会心地笑了起来。金刚门后面有一块舞台石（磐石），传说曾有仙女下凡到此，翩翩起舞，尽情嬉戏。白得耀眼的石块横铺开来，四周的树木郁郁葱葱，郑飞石先生曾这样赞叹过这些树——“怀抱青云之志，向着天空茁壮成长的树！无忧无虑地生长的树！”金刚山溪谷中最壮美的玉流洞溪谷，真可谓一处秘境！曾几何时，朝鲜时代的实景山水画画家谦斋郑善就曾在这块舞台石上，一次又一次地将金刚山描绘进了自己的画中，文人墨客也都竞相写诗作文以赞颂金刚山的美景。

春园李光洙在《玉流洞》中写道：“岩石如白玉，流水如碧玉。碧玉流入白玉，此处便称玉流！”六堂崔南善则在《金刚礼赞》中说道，如果说有一种完美的结合状态，能同时满足我们能够想到的一切审美因素、审美条件以及审美要求，并能够成功地物化为风景，那就是玉流洞！碧水在白色的大块石群上流淌，为这里的美丽增添了一份神秘的色彩。

太阳薄情地隐藏起自己的身影，山顶上的雾气迅速地朝着溪谷蔓延开来。从这里开始，山路变得崎岖难行，我们都要戴上手套，扶着铁栅栏和石头才能上去；也有一些拄着拐杖爬上来的老人，打算放弃攀登，选择返程。

玉流潭和飞凤瀑布

“舞台岩后有玉流潭”，潭水呈黄绿色；（飞凤）瀑布高50米，玉流潭水深5到6米，据说以前潭中间有一个高3到4米的柱子岩，现已被洪水吞没。这里树木繁茂，风景格外壮观美丽。在玉流瀑布上面，有一座横贯溪谷的桥，形形色色的游客在排着队。但由于雾气萦绕，在这里无法看到九龙瀑布和九龙台，之前爬上去的游客已经走了下来，并奉劝正在努力往上爬的我们往回走。我们已经来到了这里，竟然看不到飞凤瀑布！巨大的挫败感使我们双腿无力，又实在不想返回，于是一屁股瘫坐在岩石上。

丈夫说，明天的日程也紧，再加上我又有关节炎，劝我不要贪心，还是下山为好。我满心不舍，没有马上转身，抬起头来无奈地看了好一会儿被浓雾笼罩着的溪谷。想起导游说过有关飞凤瀑布的话，我只能通过想象岩壁上的水飞落到岩石上溅起水花、凤凰摇晃着尾巴飞舞的情景。不能登上九龙瀑布一边俯瞰八滩全景一边想象“仙女和樵夫”的传说就算了，连飞凤瀑布竟然都无缘观赏！浓浓的雾气像帷幕一般瞬间把溪谷笼罩起来，我们不得不转身往回走。

木兰馆的平壤冷面和“茴芹水泡菜”

木兰馆主体建筑中的旅游饭店为圆形，其墙体由玻璃组成，以便游客可以尽情地观赏周围的景色。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矮松树在金刚山和雪白的岩石山层岩绝壁中艰难求生。岩石山呈灰白色，颇有玉骨仙风、凛然独立的韵味。在这里，游客们可以饱览金刚山美景，同时品尝平壤冷面和拌饭。这里有朝鲜特有的“茴芹水泡菜”、绿豆饼、山野菜等。“茴芹水泡菜”非常美味，我们又点了三次。接待我们的是朝鲜的年轻姑娘，她们看起来羞怯，却又带着平易亲和的笑容，穿着朝鲜服装，美得如同六月的木兰花。

金刚山文化会馆“平壤牡丹峰杂技团”

尽管没能登上飞凤瀑布，但不知是否天气作祟的原因，我们的双腿依旧沉重乏力。我们在泉水翻涌的金刚山温井里温泉中浸泡了2个小时，缓解了身体的疲劳。温井里温泉发现于新罗时代，富含氡、硅酸、钙离子等元素和矿物质，是朝鲜的第226号天然纪念物。

下午4点半到6点，我们在金刚山文化会馆观看了“牡丹峰杂技团”的表演。“牡丹峰”一词取自朝鲜平壤市市中心的一座小山丘的名字，高95米。牡丹峰杂技团由朝鲜最优秀的演员组成，他们曾在摩纳哥国际庆典中获得过多次大奖和金奖，闻名海外，每年都有许多海外演出。在观看演出的过程中，我却觉得心酸，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一次朝鲜牡丹峰杂技团表演了曾在国际杂技庆典中获奖的空中四人雪花造型、空中二回转、秋千大跳板、抖竿、吊竿等精品节目。在表演过程中，观众席内却有人发出了“快停下”的呼声。导游说，朝鲜的演员们可以得到长官或次官级的待遇，可观众每次看到他们表演惊险动作时，心都会不自觉跟着紧张起来，也正因为那些有可能发生的危险，看着他们会有一些心酸的感觉。但他们的技艺相当高超。

温井阁自助餐·现代峨山经营

温井阁自助餐的无公害绿色蔬菜美味可口，让游客尽享其中。附近有现代峨山经营的温室大棚，那里曾为朝鲜居民提供无公害绿色蔬菜。虽然每人手中的餐票价值只相当于一万韩币，但这里的食物琳琅满目、美味可口，受到了大众的喜爱。

晚上7点，“世界女子拳击锦标赛”在温井阁广场的舞台举行。那晚下起了蒙蒙细雨，气温稍微转凉，给观看带来了不便。参赛的有来自韩国、朝鲜以及中国的选手，这些选手的发型、衣着、肢体动作和姿态让人难以分辨她们的性别。我讨厌激烈运动，劝了一会儿丈夫，便自己先回酒店了。后来听说，在那晚的拳击比赛中，获胜的大部分都是朝鲜选手。

海金刚和三日浦

2006年6月8日，今天的天气也是一片阴沉。虽说让准备雨衣，我们夫妇二人觉得这是在夏天，不需烦琐，便决定“轻装上阵”。金刚山海金刚是江原道高城郡三日浦附近的海域，被分为丛石亭区、三日浦区和海金刚区。在去往海金刚的路上，我们经过了现代峨山蔬菜栽培温室大棚、温井里小学和温井里初中，而无论是学校运动场还是路上，都不见学生的踪影。听说这里的初中是六年制，只有5%的成绩优秀的学生可以升入大学，剩下的学生则要去服兵役，一去就是7年。

田野和路上几乎没什么人走动，但是那些头戴大帽子、身穿像冬季军服一样的长袖衫的军人却在这个夏日里手持红色的旗帜，纹丝不动地立在一旁。我向导游询问为什么要放哨，导游回答说是为了检查旅游观光车移动的时间。导游还叮嘱我们千万不要在车里拍照。路边有十来间农民住房，因为在路边，他们的生活被一览无余，所以朝鲜就让他们搬到再远一点的地方，而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农民住房都是空房。民统线内，平原和坡地满覆绿草，却不曾见一棵树。远处的小溪边上有几棵阔叶杨，还有几间小房子。

如海金刚导游图所示，往北是丛石亭、海万物相（香炉峰）瞭望台，往南是立石、丽郁（音译）、松岛（音译）等景点，都在沿东海岸10余千米的区间内。“关东八景”中，丛石亭被选为第一景。丛石亭坐落于江原道通川海岸一千米区间的柱状节理岩石之上，被树丛包围，但是很可惜，这里并不对外开放。

由于海金刚位于民统线内的缘故，在得到朝鲜军队的许可后，我们在海金刚前下车，然后在海边及限定区内活动。海金刚的山坡后面驻扎着朝鲜军队，游客能观赏的区域也不过是大海的一角。无论是细长耸立的花岗岩上松树茂盛的秘境，还是那无数个小石岛和灰色的天空，仿佛都承载着沉沉的忧愁。或近或远的石岛边波涛拍岸，激荡出层层的白色浪花，而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海金刚想向满怀思念而来的游客诉说无数个故事，但是人类无法解读大自然的语言，他们的感觉是何其迟钝，也就只是默默地看着。

新罗花郎的游玩之地——三日浦

我们一行人乘坐巴士从海金刚向三日浦出发。三日浦位于江原道高城郡，以湖水闻名，是“关东八景”中的一景。在过去，三日浦只不过是个湾，后因沙子堆积在入口，形成了潟湖。从树木葱郁的山顶往下走不久，位于三日浦湖水一角的二层楼枫叶馆便呈现在眼前，那是一座卖纪念品和食品的白色建筑。在迎接游客的商店前院，不仅有人卖烤网上的烤鱼片，也有人卖鱼干。爬上二楼，三日浦的景色尽收眼底。三日浦西边是层峦叠嶂的山峰，东边是大海。

新罗时期，四名国仙花郎——永郎、述郎、南石郎、安详郎均被这里的景色所吸引，游玩了三天，因此这里得名三日浦，并且湖边还有四仙亭。1580年，松江郑澈（45岁）在前往就任江原道观察使的途中遇见了此处绝壁上的刻文——“述郎徒南石行”，于是他有感而发：“且置高城，寻向三日浦，所刻之字依然清晰，神仙去了何方？在此停留三日后，又去了何方？”

石山蓬莱台

从枫叶馆出来后，在湖边走上几分钟便可到达瞭望台石山蓬莱台。蓬莱台曾是朝鲜初期的文臣、书法家蓬莱杨士彦看书写字的湖边洞穴。杨士彦与石峰韩濩、秋史金正喜并称为朝鲜时期三大名笔。我想起了杨士彦的诗《泰山歌》：“泰山虽高是亦山，登登不已有何难。世人不肯劳身力，只道山高不可攀。”这大概体现了杨士彦修身养性、锤炼艺术的决心吧。

上蓬莱台的路陡峭而险峻，这里的台阶是用被削过的石头做成，或以如巨物般盘根错节的突出的树根为底。因为缠绕在途中的树根和陡峭的石台阶，我会戴着手套抓着路边的树枝，或拣个铁栅栏当成拐杖继续前行。有的松树因登山客的抚摸而变得潮湿光滑，有的松树用树枝搂抱着似是从绝壁上掉下的石头，松树和石头彼此维持着共生的关系。我想起了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的一句话：“人类是天生社会性动物。”人类吐露着一生的不满，有时甚至会互相折磨、互相伤害、互相蹂躏。看着无论是共生还是寄生，都相互环拥的大自然，我为人类的模样而羞愧不已。

从蓬莱台最高处向下望去，三日浦的全景映入眼帘。湖水中有卧牛岛，因形状像一只横卧的牛而得名，此外还有三个小岛，这些岛上的树木葱郁茂盛。蓬莱台顶端的绝壁末端环绕着铁栅栏，可以放心地观赏三日浦。花郎徒们曾游玩过的湖水与这些小岛如一幅美画。日后我的子孙们也会揽胜金刚山，登上这楼台并沉浸于三日浦抒情之中，想到这里，我意识到生命的每一个瞬间都如此可贵。这个地方也竖立了一块刻着红色字迹的功德碑。

从蓬莱台的下山途中，有几块像金刚门一样巨大的石头，相互倾斜，上方几乎是“额头”碰“额头”，下方相互拥挤，只能单独一人走过去。为了防止失足落空，我们小心翼翼地走过晃动的桥，去往将军台。上到将军台后，坡道下方有成排的观光车等着我们。我昨天踏访了金刚山玉流洞，今天揽胜了海金刚与三日浦，再别无他求。

天空突然阴云密布，仿佛即刻就要大雨倾盆。对于没准备雨具的我们，此刻是多么幸运，一丝闲适划过心头。游览名山大川、享尽清福，讲究的也是天时地利人和。

我们一行人回到了温井阁，点了蘑菇火锅和茴芹野菜作为午饭。为庆祝大家在金刚山的最后一次午饭和旅游，我们一起高举碰杯。旁边的游客也被我们的温馨画面感染，开始庆祝起来。在室外长椅上喝着咖啡，将金刚山铭记在记忆深处，浓雾却瞬间将远山与近山完全覆盖。一直穿梭于松树林的风终于召唤来了倾盆而下的暴雨。

有两三天的时间，让我忘记电话声音、门铃声音，游玩在金刚山。脱离快节奏生活的齿轮，回归大自然的怀抱，是否能够净化人的情感？可一想到30分钟后能够回到首尔，我的脑海便浮现了孙子孙女的脸庞。一瞬间，又想念起首尔来。人的感情真的轻如鸿毛！想到捷克斯洛伐克作家米兰·昆德拉的小说题目《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我的内心漾起微笑。

啊，令人魂牵梦绕的金刚山！尽管天气一直不好，却让游客毫无遗憾之情，美好的揽胜此景。金刚山的秘境是朝鲜半岛的骄傲，是传给子孙至高无上的自然遗产。我期盼着南北统一，期盼着它能成为耸立在七千万同胞心中的灵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