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武境
忽然我身前接连落下几十人，除了师妹师弟们，还有雪狼门的几位武功高强的女统领，天山温氏的几位白衣高手，还有祝东芳。
以及十几位身手过人，却对于江湖人而言不知名的带剑女子，乃是我紫陈山人。
紫陈山人一般不过分参与江湖纠纷，因一直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们去做。
所以当年我娘做出面对萧霸天的威胁的决定之时，并没有允许一个紫陈山的人参与其中。
但此番，她们终究还是站了出来，尽管我早有嘱咐她们，除灭魔宫萧霸天是江湖事，为我母父与冯家堡满门上下报仇是我一人事，与紫陈山大业无干。
萧霸天对几十人冷嗤：“好哇，都来送死！”
随着正道飞来几十人挡在我前方，魔宫的高手多被萧霸天用毒血控制了性命，自然更不能见到断了臂的萧霸天有任何性命差池，也纷纷跳出来上百个护主。
不过此时萧霸天虽断了一臂，气焰仍盛，他们只敢在萧霸天身后缀着。
彼时我受了萧霸天十余厉掌，一身多处被剧烈的真气冲撞出血，数度摔在山地上翻滚，原本的白衣浸透了赤红与土污，简单扎束的头发早已飞散，发丝被倒满尸体的山谷的腥风，刮乱得沾在流布鲜血的唇边，看起来分外惨伤而狼狈。
温珣飞扑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带起我离开，他两眼含着痛泪，喊我：“慧慧。”
“放手。”我淡淡出声，气若游离。
“慧慧，不能再打下去了！”温珣的声气坚定不容拒绝，难得在我面前展示出他一门少主的决断：“我带你走，我绝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这话被萧霸天的尖耳朵听得：“想走？天真！胆敢犯到我萧霸天面前，今天到这儿的，一个也别想跑！来呀，给我全部围起来！敢放跑一个，本座唯你们是问！”
随着萧霸天一声令下，浑厚真气裹挟声音传遍全山谷，整个魔宫还剩下的万人大部立时间倾巢而动，分行两边，将正道数千人包抄合围。
见此局势，受惊之下的一些门派弟子立刻想要冲围出去，魔宫部众却得了严令，一个也不能放跑，顷刻间短兵相接，正邪两道的大部复又殊死搏战起来。
漫天的厮杀声、刀剑声，谩骂、愤怒、不甘，充荡在整个堑方谷四野。
我对企图左右我行动的男人第二遍明白道：“温珣，我说，放手。”
温珣看到我的眼，但听得此言，手臂僵硬，再使不出力气。放开手，眼底积蓄的泪滚落。
我捂着胸口的手放下，不需温珣搀扶，自己站起身来，深吸一气，说话道：“全部退下——今日——我将诛贼！”
那方萧霸天率先反应，激怒嗤笑：“冯小儿，死到临头了，还敢这么大口气！”
连挡在我身前几十人也稍怔，很难相信我都这个模样了，还能说出这话。
唯有紫陈山张天仪眼神看来，与我对上一瞬，得到领会，在众人之前道：“我等后退，护持冯姑娘！”
除了紫陈山的十几个女子，其他的人都不认识张天仪，但她一说话，自然有一份叫人信服的稳重。
尽管其余紫陈山女子仍有不忍，她们现身出来，就是早已做好了以命护我相走的准备。但有我前令在先，张天仪会意在后，她们紧握着手中剑，跟张天仪一起退下。
温氏的几名白衣高手看过温珣的意思，也默然后退到温珣身后，两位师妹与其余师弟互相看过，也退后，雪狼门的几位女统领随着退后，祝东芳眼中纠结复杂，最终退后。
场面转变为一身血污白衣的我，与断臂破衣的萧霸天，迎面对峙，身后各站一众正邪高手。
萧霸天宛如一条癞皮老蟒一样地盯视我，虽然我还能站起来让他有些意外，但经过前战他拿我像沙包一样连掌重击，打得“半死”，他已经完全不认为我到现在还有什么可忌惮。
他蔑视着我，哼着冷笑道：“冯蓁慧小儿，那七刀已将你真气耗尽，如今你刀也没了，真气也没了，你还拿什么跟本座斗？还想要诛本座？该不会是被本座打昏了头，开始说胡话了吧！哈哈哈哈……”
萧霸天扭曲着一张老脸得意地大笑，笑完又切齿道：“这样吧，你要是现在跪下来求饶，本座念你后生可造，又是‘故人’之女，只要你自废武功，本座也不是不能饶你一命！”
我对老贼的话充耳不闻，虽然睁着眼睛冷冷地看他，实则全身心都专注在另一件事上。
萧霸天老贼浸淫武林几十年，因贪图糜乐，又作恶多端，树敌无数，十分惜命，看人目光分外毒辣，我的静住很快引起了他的警觉，他立时叱问：“冯小儿，你在干什么！”
我始终不发一言的冷视，让萧霸天眼神几变，断臂之身垫着真气猛移了半丈，就要直接过来杀我，却骤然顿住，转而一把提起身后一名魔宫高手，朝我直直甩砸过来。
就在萧霸天伸手要提起那名魔宫高手的同时，我身法瞬动，裹挟着猛烈真气的一拳对准萧霸天直直掼出。
被甩出来的高手还没落地，萧霸天被这突如其来一拳的威力打得急退数丈，被他身后的一干魔宫高手忙地扶住。
回过神来气急败坏撇开他们，怒不可遏指着我道：“不可能，冯蓁慧，你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强的功力！”
“萧霸天，我早说过，你不过是个蠢钝老贼。”我口气几近淡漠无波，“今日，你从无数人哪里掠夺来的真气我已经领教到，也是时候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武境！”
我曾与当世真正武境大成者奇道子力战四天三夜，这萧霸天老贼半生掠夺他人功力无数，实际上对我的威胁程度尚不及当年奇道子一半。
我如今无垢心法臻至大成，方知为何在当世武林已经可堪称“邪功”的无垢心法初成境足以吸人功力却不可用。
一个修武者修炼一门武功，最重要的是要将体内气脉练得最适合这门武功的行功运气，施展起来才能如臂使指，挥洒自如。
无垢心法作为前朝皇室传承三百年的绝顶内功心法，单只是练到初成境，就足以让武者在武学的造诣上快人一步，高人一筹，尤其是贯通全身气脉后，还能吸取他人功力为己用。
然而如果只是在初成境就这么做了，气脉受到外来真气冲击，改变本性，便是彻底断绝了以纯粹的无垢内功为基础，往更高武境上行的路。
而之所以无垢心法的初成境便足以有吸人功力之用，也正是源于这门绝顶内功的深层属性，一旦大成，便可自成运转，将所有外来打入的攻击全部化成己身功力，从而消弭绝大部分伤害。
而这种自然的转化与强行掠夺他人功力的转化，有本质不同，它不会损害武者的心境，从而可以使武者始终保持通达的行功运气。它所转化出来的也将会是最适合己身气脉运行的功力。
这门内功心法修练至大成，最不惧的，便是与任何高手过招，但唯一的弱点却是绝对的冷兵器——这也是当年武英大长公主遇刺漉阳，因这一弱点被梁末帝暴露给背后主谋，所以面临数百带毒弓弩杀手围攻的险境。
因此，同样作为此门功法的修习者，我并不惮萧霸天拿他满身的真气跟我耗，任凭他抢占来的功力再厚，狂蟒噬天，在我之武境眼里也不过是一条无脑臭虫。
前战所以开展冒险打法，引他疯狂发力，一是为速杀他，二是为察他本身招式最厉害所能达到的程度，以便我形成一个最快的出手方案，也是为速杀他！
在无垢心法修炼一途上，萧霸天终不过是个堪堪摸到初成境的劣等修习者，凭他何德何能，想得到此门绝顶心法大成，将是何等玄妙，仍然蠢钝地用他那一身掠夺来的好似耗用不尽的真气，向我不断施来攻击。
我一身血衣迎着真气袭来的狂风猎动，乌发张扬，如死神临近，一步步踏向萧霸天。
萧霸天不停出掌，裹挟着浑厚真气，裂地摧山般的威力，落在我身上，却只如石沉大海，除了稍微让我脚步行慢一点，造不出任何伤害，但再慢，仍不过数丈之距。
老贼哪里料得到自己苦心煞费，囤积了“三千年功力”有备而来，此时竟是有若无物，见状浑然受不住，失心疯般大叫：“你怎么打不死！你怎么打不死啊——！什么武境！你这是什么武境！”
老贼大吼着：“不！你别过来！本座叫你别过来！”
又对他身后的上百个怔住的魔宫高手大骂：“你们都是死人吗！你们就看着本座死！你们以为本座死了能有你们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