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贫瘠
一只可爱的小松鼠，清理干净后，切成十几块，加入从松鼠洞里掏出来的坚果，一起丢入锅中。
汤水烧开后，再加入十几块黑萝卜，增加热汤的甜度和风味。
一大碗熊东谷特色萝卜松鼠汤，被端在了桌子上。
除了松鼠萝卜汤。
桌上盘子里，还有一些水煮土豆作为主食。
村长胡安特家中。
雷诺三人落座于木桌前，看着眼前的食物，沉默不言。
这段日子，松鼠他们已经吃得够够的了。
三人看一眼就没了胃口。
而且水煮和烤是不同的。
啮齿类动物，用水煮烂之后，其模样有些让人不适。
“你们每天就吃这些？”雷诺看向了胡安特。
“每隔几天，我们都会吃上一顿松鼠肉汤开开荤。平时的话，就只吃土豆。如果捕鱼有收获的话，我们会吃上一顿熏鱼。”胡安特赔笑开口。
屋子里，挤满了二十多个熊民，算是熊东谷最有话语权的一批人，正好奇的打量着新领主雷诺三人。
看着桌子上的食物，汤姆有些绝望。
以为到了熊东谷，会吃上一些好的，没想到还是吃老鼠。
且还是三个人共享一只水煮老鼠。
至于那从熊南港带来的又粗又硬的沉重黑萝卜，三人携带了几天，都没有吃一口的欲望，后来雷诺干脆扔掉了。
现在竟然被做成菜放在眼前。
一旁的迪克，吃着水煮土豆，嘴里嘀嘀咕咕：“艰苦的环境，造就精神强大的骑士，这是我人生中的一道关卡！”
一天三顿，一天三关。
一年就是一千多道关卡。
雷诺胡思乱想着，吃了一块水煮土豆，看向了胡安特：“为什么不狩猎一些山羊、山鹿或别的什么动物？我看村子里的青壮年并不少。”
熊东谷总人口虽少，但全民皆兵。雷诺半夜出现，立刻就有八十多个手持长矛的青壮年围过来，足以证明这点。
胡安特可怜巴巴道：“山林人霸占了猎场，如果我们去森林打猎的话，就会被他们杀死，吊在树上被野兽活活吃掉，下场很惨。”
雷诺沉吟开口：“我已经征服了山林人，从今往后他们将与大家共享猎场，和平发展。”
凶残的山林人，都屈服于这位新领主的威能了？
众人都感到惊讶。
这代表着他们能去更深的森林中，狩猎更大型的猎物！
“感谢女伯爵，竟然派了这么一位伟大的子嗣当我们的新领主！领主老爷，谢谢你到来！”一个熊民笑着开口，赞美莫尔蒙家族。
众人也都笑着赞美起了雷诺和莫尔蒙。
雷诺微微颔首。
这里人虽然穷，但一个个都很乐观，对自己也很热情。
再加上雷诺名义上的领主身份。
熊东谷的熊民，比凶悍的山林人初遇时好打交道多了。
“领主老爷，你认识文字吗？”一个小孩怯生生的开口。
“我读过三本书，有骑士精神，也有北境地理，还有维斯特洛常用语三百句。”雷诺回答道。
天呐！
不愧是一个贵族，竟然读过这么多书！
在场熊民没有一个人识字，雷诺的回答让他们大受震撼。
“那领主老爷会数数吗？”一个熊民问道。
“能，我能从一数到一百万。”雷诺笑了笑。
天呐！
这个新来的领主，也太聪明了！
村长胡安特也只是能从一数到十，能公平的分配捕到的鱼，所以才当了村长。
“我们有希望了！”胡安特热泪盈眶。
熊东谷贫瘠封闭，比野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别说领主，就是每个季度末，连收税的税务官都不太想来这里。
一个读过书，会数数的雷诺出现，仿佛黑暗中的一道光芒，让所有人充满了希望。
众人更是在听到雷诺说的什么建设瞭望塔、打造商业码头、公共厕所之类闻所未闻的话后，心中燃起了一团火焰。
虽然都是雷诺在画饼，但熊民们哪懂这些，光听着就心里舒服。
半个月前。
雷诺也翻过熊堡里书房里关于熊东谷的账本，他们四个季度，都会上供一些黑萝卜、毛皮、熏鱼。
因为没有贸易。
熊东谷也就没有货币。
四个季度的税收，都用这些货物来抵。
除了动物毛皮外，黑萝卜和熏鱼都是不值钱的。
雷诺当了熊东谷领主后。
这里的税，就全归雷诺所有了。
“我会免除今年一半的税收。”雷诺随口说着，看向众人。
征税每个季度征一半，免掉一半就是25%。
倒不是雷诺慷慨。
而是税收中除了动物毛皮稍微值些钱，那些土豆、黑萝卜、熏鱼雷诺觉得价值不大。
20磅的黑萝卜，扛到熊南港才卖3个铜星。
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眼中的小恩小惠。
在熊民们看来，是天赐的福音。
在场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领主万岁！”
“领主万岁！”
凌晨二点。
熊东谷传来了热闹非凡。
看着这些单纯的熊民。
雷诺微笑，伸出手按了按空气，让众人停止吵闹：“天亮之后，把所有人都叫来，我要普查一下人口，现在，散会！”
……
在村长胡安特家中度过一晚。
第二日清晨。
雷诺站在村口空地上，他面前汇聚了将近二百位熊民。
这些熊东谷的熊民，虽骨骼粗壮，但身材瘦削，常年营养不良导致他们面黄肌瘦，一双双眸子看向雷诺的时候，却很清澈。
迎着众人的目光，雷诺朗声开口道：“小孩二十一人，成年男人八十人，女人七十五人，五十岁以上的老人七人，共一百八十三人。老人们呢？村里的老人们去哪了？”
这话让所有人露出了不忍之色。
村长胡安特站在雷诺身旁，说出了一个残酷的现实：“年纪更大的人，都自愿去山里了，我们养不活他们。”
凛冬将至。
十年长夏之后，将会是十年的长夜凛冬。
现在，已是第四年长夏。
到时候，仅是第一年长夜，就会有九成的人口死去。
没有哪个贵族会囤积十年的粮食。
就算有吃的，能填饱自己肚子都够呛，那些贵族哪管得了自己的手下领民。
权力的游戏？
冰与火之歌？
雷诺觉得这些都跟他无关。
那些都是“天命主角”、“龙血继承者”、“森林之子”、“诸神人间代言人”的博弈。
夜王一死，异鬼皆亡。
但漫长的寒冬，才是真正的敌人。
那时候，坐上铁王座的人，更像是一只小丑。
熊东谷老人们自愿进入森林，自生自灭。
六年之后，长夏结束，长夜来临，所有人又该往哪里走？
恐怕能吃一只松鼠，都是奢望。
抛开杂念。
雷诺又道：“我清点了一下，我们熊东谷内，捕鱼的船只有三艘小舟，弓箭也只有五把，你们靠什么狩猎？”
一个小孩道：“我们可以用石头砸松鼠。”
一个熊民道：“我们把木棍用斧头削尖锐，可以投掷，狩猎豪猪和刺猬、兔子！感谢雷诺老爷，现在山林人不再攻击我们，我们就能去森林更深处狩猎山鹿和山羊。”
一个熊女道：“我们会采集浆果和松子，也会种一些土豆和黑萝卜。”
胡安特说道：“老爷，三艘渔船，我们会日夜轮流出去捕鱼，只是这几天浪太大，所以没法出海。”
听到这里。
雷诺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男女青壮熊民，空有一身力气，每天却都在做着生产力低下的事情。
毛皮虽然值钱，但产量不多，毕竟拿个木棍削尖当长矛，就想狩猎大型动物，成功率太低了。
因为没钱，所以连工具、武器都缺少，没钱买船和弓箭，陷入了恶性循环。
这里的人，收益最大的工作，也就是捕鱼和种土豆、黑萝卜。
但他们的船，都是能载一人的小渔船，三艘船日夜轮流捕鱼，满载也不过六个劳动力。
土豆作为主食，更是被熊民们，直接种在了松树林里，松树生长汲取了大量的养分，遮挡阳光，土豆产量自然也高不到哪里去。
工具缺乏，劳动力闲置，整日无所事事，也是个问题。
更重要的是。
这些人，缺乏方向，漫无目的，如同一只只没头苍蝇般，能活一天算一天。
“我需要十个伐木工为我工作，劳作一天，休息一天，可免除一家人全部的税收！家里有斧头的来我这里登记！其他人散了吧！”雷诺挥了挥手。
熊东谷的熊民，都很老实，骨子里有种雷诺并不理解的“荣耀感”，所以他们每个季度都会交出一半的收益作为税收。
正巧快要入冬。
往年这个时候，会有流浪商人来收购毛皮。
如果为雷诺工作，可以免税的话。
那么几张兽皮，就能换到一小罐猪油，或者一大袋面粉，让他们舒舒服服的度过一个月。
家里劳动力闲置的男人们纷纷开口道：“我可以，领主老爷！”
另一个壮硕的熊民道：“领主老爷，我家里的斧头很锋利，我也很擅长伐木！”
为雷诺工作，只需要做一天，就休一天，完全不影响众人捕鱼、打猎生活的日常节奏。
顿时有八十多人来到了雷诺跟前登记，其中不乏一些熊女和小孩。
雷诺要了十个最为强壮的男人。
随后，带着他们来到了村子外的一片松树林，指着周围道：“把这里所有松树都砍了！砍出一块一万平方米的空地，我需要在这里建造我的屋子！”
十个伐木工懵懂。
一个年长的男人问道：“老爷，什么是一万平方米？”
雷诺并没有因他的无知而动容，耐心的蹲下，扒开地上的树叶，在泥土地上画了个正方形：“这样砍，长度是一百米，你们可以理解成一百步的距离！松树砍伐之后，用斧头劈成板材，我需要建造房屋。”
雷诺说到建造房屋。
众人心领神会。
其实就算雷诺解释，他们也没人理解，什么“正方形”、“一万平方米”。
总之，这位领主，需要很大的空地，很大的木屋就是了。
众人立刻拿起斧头砍树。
松树松脆，劈砍不难，不像橡树般坚韧，十个熊民吃苦耐劳，效率很高。
不一会儿，就有几棵松树被砍伐倒下。
在雷诺的指点下，他们挨个将松树干劈成板材。
板材被劈得歪歪扭扭，做工粗糙，但搭建房屋，已不成问题。
虽然拼接起来，可能大概率会漏风漏雨，但男人们不是木匠，已经努力做到了自己极限。
“汤姆，你去一趟熊南港需要多长时间。”
雷诺走向了汤姆，拿出钱袋子，交给了他：“我需要你回去一趟，买些木工工具，铜钉子、锤子、斧头、锯子、锉刀、凿刀。”
“保守估计是两天，但实际应该一天就够了。”汤姆自信道。
“回来的时候，买两头驴，一头乘骑，一头载货，我想这些钱足够了。”雷诺将当日表妹黛西临别相赠的一袋银鹿交给了汤姆。
“好！保重，大人，我会尽快回来！”汤姆接过钱袋，转身就走。
“对了，再带两串腊肠和一些面粉回来。”雷诺补充了一句。
看着汤姆的背影。
雷诺心中感慨万千。
这个世界的人，体质特殊，八十公里一个来回，竟然只要两天时间，一个个都跟怪物一样。
“雷诺大人，需要我做点什么吗？”迪克骑着黑熊，表情有些百无聊赖。
“脚怎么样了？”雷诺摸着黑熊脑袋。
黑熊下意识缩了送脖子。
“我想明天就能行走了。”迪克微笑。
“那天我曾说，只要我们活着，我就会待你们如同亲生兄弟。”雷诺郑重看着迪克：“迪克，你想不想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