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造尸人
寂岩城地处灰岩半岛东南尖端位置。
此地数百年前还是孤岛，后河流改道，海床抬升，才有了陆地。
寂岩城城堡附近的城市街区经过多次改建，逐渐有了现在的规模。
这就导致寂岩城的下水道错综复杂。
某些新建设的管道更是直接修建在旧下水道之上。
大部分废弃旧管道已经被泥沙与秽物填死，但依旧有部份存留，形成一个个独立的小区域。
*
林凯原本与布莱恩准备联手对付城卫队内的奸细，怎料脚下突然打开一扇活板门。
林凯猝不及防之下，从活板门落下。
他发现自己正在一段弯弯曲曲的旧管道中极速向下滑行。
这很像某些水上娱乐场的水上滑梯项目，只不过屁股下面都是淤泥与秽物。
从四周痕迹来看，有东西时不时会顺着管道进入到下方。
四周滑腻，没法减速或者向上攀爬，但林凯凭借过人的敏捷调整好姿势，只等一出去就立刻使用范围攻击。
然而，等到通道尽头出现出口的光亮并不断扩大后，林凯发现出口不是紧贴地面，而是在半空中。
此等高度对林凯的体质来说不算太大问题，关键是出口外面横着几条绳索。
林凯先是头部撞在一条绳子上，身体在空中翻了个圈，随后又是第二条、第三条。
翻滚，反弹，翻滚。
每当他试图去抓那些绳子的时候，都会发现绳子异常滑腻，而且似乎有活着的特性，扭来扭去。
最后林凯落到一片绳子编织成的大网中。
仔细一看，这些哪里是绳子，分明是一条条触手。
这些触手泛出犹如生大肠一般的浑浊白色，冰冷、湿润、滑腻，却带有某种吸盘结构，可以固定住林凯的身体。
被触手紧紧绑缚后，林凯察觉有某种肉瘤类的物质以触手为通道，在触手内部蠕动，导致抓住林凯的触手在蠕动中不断收缩，越来越紧。
单独一条触手的强韧度并不高，但几十条触手就是另一回事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些触手仅仅是禁锢住身体，并没有尝试向各个孔洞内钻入。
艰难扭头，林凯看到了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整个空间大致呈圆柱形，似乎是一段废弃的大型污水中转站。
四周是恶臭的死水，水中有不明物质在蠕动。
污水中转站中间隆起一块圆台，圆台两侧各一条生锈铁桥，桥的尽头又各有一扇铁门。
林凯正被触手束缚于圆台的中间。
光线则来自于天花板上倒挂的无数人体。
也许，那些东西已经不能够被称之为“人”了。
一具具无头的躯壳从中被劈开，扭曲的内脏犹如绳子一样从胸腔和腹腔内延伸出来，将躯体倒挂在天花板上。
连接内脏和天花板的则是一张张扭曲人面，双眼被挖走，眼窝中有血迹不断流出，舌头向下伸出，与腔体中向上伸出的内脏融为一体。
某些躯体的手指或者脚趾上被掰开指甲，少则一根，多则五六根，向上扭曲，中间插着一根灯芯。
或惨绿、或蜡黄、或暗红的火光照耀，仿若奇特诡异的烛台。
手指或者脚趾还时不时抽动一下。
而每一具躯壳都有一部份肢体部位特别肿胀，可能是手或者脚，或者身体上其他某些还尚在的零件。
乳白色的细密的半透明触手幼体仿佛霉菌的菌丝，从这些肿胀部位生长出来，在空气中舞动。
细小触手汇聚成粗壮触手后，其末端正缠绕在林凯的身上。
林凯剧烈挣扎，然而越是挣扎，触手就勒得越紧。
这时……
“这样的祭品！大人一定会满意的。”
一道如指甲刮动黑板一般的声音传来。
林凯挣扎着看向一侧的铁板桥。
一名身穿黑袍的瘦高身影费力推开生锈且厚重的铁门，正沿着桥走来。
桥体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随时都可能断裂。
黑影兜帽低垂，隐约可见一张苦干老朽的面容，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黑色眼镜。
如果不是考虑到林凯现在的处境，以及周围天花板上挂着的人体烛台的话，黑影的形象倒是有点神秘学的学者的感觉。
此人手中拿着一把镶嵌七颗宝石的黄铜匕首，有着绿色的锈痕，仿若不久之前才从墓地里挖出来的陪葬品一般。
“年轻的魔法师啊，”来人开口道，“欢迎来到我的礼拜堂。你可以叫我……造尸人。
你即将光荣地加入烛光大家庭，以你为灯油一定可以点亮十根以上的烛光。”
林凯开始更加猛烈的挣扎。
造尸人阴笑道：“不要这么抗拒嘛，能成为照亮那位大人回家的蜡烛，你应该感到无上的荣耀与喜悦。”
林凯也不说话，他生怕自己一旦开口，滑腻的触手就会一拥而入。
眼看林凯越是挣扎，造尸人便越是显得愉悦，他的嘴巴裂开，露出发黑发黄的牙齿。
造尸人来到林凯身边，扶了扶眼镜，伸出一根苍白的手指轻轻抚摸过林凯的脸颊。
一瞬间，林凯，一哆嗦，浑身，鸡皮疙瘩。
一股仿佛由内而外被人看光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止是衣服之下，连五脏六腑都在陌生人面前一览无余。
自称造尸人的神秘人脸上浮现困惑的表情，自言自语：“奇怪，鉴定结果显示你只是一阶魔法师……
为什么我在你身上能感受到很精纯的精神力……没关系，最后结果都一样。”
造尸人使用黄铜小刀在林凯手指上开了一个小口。
当刀锋离开伤口时，始终有一丝血线违反物理规则地连着小刀和伤口。
低伏身体，造尸人开始以林凯的鲜血为颜料，用黄铜小刀在圆台表面刻画某种阵法。
从圆台上的痕迹来看，这显然不是自称“造尸人”的神秘人第一次这么做了。
不断有新鲜血液从林凯身体里抽离，顺着血线流淌到小刀上。
林凯觉得浑身无力，明明有精神力却无法尽量中精神释放魔法。
*
挣扎逐渐减弱。
造尸人见状嘴角浮起一丝笑容，随着法阵完成，他直起身子，注视着已经基本停止挣扎的林凯，喃喃自语：
“年轻的魔法师啊，不要昏厥，你还没有体会到那无上的荣耀与喜悦。”
接着，他把匕首抵在林凯胸前：
“自上而下，自下而上，错乱的尚未归位，吾不可诵念你的名。
古老而又年轻的父亲、子嗣、君主，这满屋的烛光归于你，就如同满天的繁星归于你。
而那天空和深渊也归于你，因为国度、权柄、荣耀，一切皆是你的。”
就在造尸人即将压下手掌，准备将小刀刺入面前这名小小的一阶魔法师的胸膛，并刨开之时。
眼前的魔法师那因为剧烈挣扎而扭曲、几近折断的细弱胳膊突然动了动。
触手立刻勒得更紧。
魔法师的手也动了动。
那是左手。
魔法师在被俘虏之后第一次开口：“极寒特妹的喷射！”
一股冰冷旋流从魔法师的掌心喷出，伴随着浮夸的炫光。
造尸人瞬间被寒流吞没。
*
自己没法集中精神力，那就使用道具。
林凯周身的触手大部分被冻僵，剩下的几条也被冻得很脆。
林凯再次用力，触手断裂，他成功挣脱出来。
造尸人站在距离林凯五米开外，身体边缘隐约浮现出能量波动的痕迹，正是法师们非常喜爱的防御类法术，能量护甲。
看来造尸人虽然嘴上凶恶，实际上从未小觑林凯，在来之前已经施展了防御魔法。
此外他身上的法袍多处磨损，仿佛不是被冰锥命中，而是被火烧过一般。
造尸人看都没看刚刚救了自己一命的法袍一眼，咂嘴道：“冰系瞬发型魔法物品！小小的一阶魔法师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物品！”
他语气中惊喜的感觉胜过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