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涪城大会
建安十六年公元二一一年，曹操派遣钟繇率领军队讨伐汉中的张鲁，刘璋得知消息后心怀恐惧，别驾从事张松劝他说：“曹操的兵马无人能敌，如果攻取汉中，凭借张鲁库存的物资来攻打益州，谁能抵御得住呢？刘备与您同为宗亲，是曹操的大仇人，善于用兵，如果让刘备去征讨张鲁，一定能够将他打败。张鲁一旦失败，则益州的势力随之增加，曹操即使来攻，也无能为力了。如今夲州的将领们如庞羲、李异等，都自认为劳苦功高而骄傲异常，还打算向外投靠，如果得不到刘备的帮助，那么敌人在外面进攻，百姓在内部叛变，一定会失败。”刘璋认为他的话很对，遂派军议校尉法正率领四千人前往迎接。
法正到达荆州后，暗中向刘备献策说：“以将军的英明才智，应该利用刘璋的懦弱无能，西定益州。张松是益州的重要官员，在内部响应，这样来夺取益州易如反掌。”刘备没有听从。
庞统向刘备进言说：“荆州荒废残破，人才物资已经竭尽，东有孙权，北有曹操，难以达成所愿。现在益州的户口有一百万，土地肥沃，物产富饶，如果能够得到益州作为资本，则大业可成。”刘备说：“如今，与我势如水火的只有曹操，曹操急躁，我则宽厚；曹操残暴，我则仁慈；，曹操奸诈，我则忠信。总是与曹操相违，才能使事情成功。而如今，因为贪图小利而失信于天下，将来怎么办呢？”庞统说：“天下动乱时，夲来就不是依靠一种方法就能平定的，并且吞并弱小，讨伐愚昧，用不合礼仪的办法取得，再用合乎礼仪的方法加以治理，这些行为都是古人推崇的。倘若在事定之后，赏赐给刘璋面积广大的封国，哪有违背信义可言呢！今天咱们不去夺取，最终会落到别人手中。”刘备听了庞统的建议，赞同他所说事后赏给刘璋一个广大封国，而反对武力平定失信天下。
黄忠向刘备献计说：“主公可以利用和刘益州宗亲联盟的关系，率部去益州开拓北伐的道路，就像在荆州和刘景升共事那样，收取汉中，就像屯兵新野那样，收取汉中就从哪里讨伐曹操。荆州方面由关云长率部北上，即使不用孙权，也能光复中原，兴复汉室。”刘备感动地说：将军一片丹心，刘某心中格外明朗，我有将军真是汉室的幸运哪！”刘备计划联合刘璋攻取汉中，连结马超攻占凉州，再令关羽从江陵北上，联合孙权进兵徐州，三路并伐曹操，实现隆中决策中兴复汉室的战略规划。这样他十分珍惜和刘璋的宗亲情意，决定西进益州，加强联合，开通北攻凉州、进取长安的军事道路。所以他放弃庞统、法正、张松等人武力夺取的计谋，象当年进驻荆州那样，决定建立一个攻打曹军的营地。
冬季十二月，刘备留下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陈到等高级将领镇守荆州重地，自带谋士文官庞统、法正、伊籍、陈震、简雍，武将黄忠、魏延、霍峻、卓膺、张存等分兵前往益州。刘备令黄忠为前部，魏延为后军，亲自统领中军，共两万人马，向益州行进。
军队沿长江西上，进入益州，经江州，由垫江水到达涪城。所到之处，物资皆由益州官府供应。刘璋带三万人马前往涪城迎接刘备，后军装载资粮钱帛一千余辆。黄忠前军已到垫江，他号令严明，严格遵守执行刘备的军令，如有妄取百姓一物者立斩，于是所到之处，秋毫无犯。百姓扶老携幼，沿路瞻仰刘备，成群结队焚香礼拜。刘备至江州北由垫江水抵达涪城。涪城离成都三百六十里，刘璋已到，使人迎接刘备，两军皆屯在涪江之上，定于次日举行会面庆贺宴。
当晚，庞统向刘备献计说：“以统之计，可在来日会面之际，请刘季玉赴席，在壁衣中埋伏刀斧手一百人，主公掷杯为号，就在宴席上杀掉他，然后控制益州人马，一拥而入成都，这样刀不出鞘，弓不上弦，益州一举平定。”庞统这条计是擒贼先擒王的策略，认为只要杀掉刘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益州。然而刘备却看重刘璋的亲情，采用黄忠的建议，联兵北攻汉中，他对庞统说道：“刘季玉是我的同宗，又是抗曹盟友，我不忍心那样做。”庞统一再劝说刘备：“千万不可失此良机。”但是刘备执意不从。他的部下看到这里，时常为刘备作为一个忠义仁厚的君子形象而推崇备至，同时又对他心慈手软的举动带有惋惜之感，似乎觉得涪城会与项羽鸿门宴错失良机有些相同。鸿门宴这个历史往事是黄忠非常熟悉的，当时楚霸王项羽，不听从范增的劝告，在宴会上轻易的放走了刘邦，结果一失足成千古恨，最后落个自刎乌江的下场，给人们留下了惨痛的历史教训。而这次刘备进入西川后，同刘璋相会在成都以北的涪水关，可以说是鸿门宴的重演。不过有一点他们却往往容易忽略，这就是刘备深邃的政治眼光，远非当年的项羽所能比拟。按说在涪关宴上，刘备要杀掉刘璋是件易如反掌的事情，如此这般也许可以一举占据成都。但是刘备的眼光却看得更远，他入川的目的是要把西川作为自己开基立业的根据地，只有在这里站稳脚跟，将来才好与曹孙争霸天下，在酒席宴上，一刀解决了刘璋，虽然可能会加快夺取益州的速度，但这个方案只能以力治人，却不能以心服众，这对于西川的长治久安是不利的。他也知道刘璋虽然禀性暗弱，不能任贤用能，把西川搞得一片昏暗，致使人心离散，思得明主。但初来乍到的刘备是不是名主，人们并不十分清楚，还要听其言，观其行靠实践来证明，刘备心里很明白，倘若在恩信未立的时候，以庞统之计行事，必然上天不容，下民亦怨，从而失去益州的民心，丢掉名主的形象，结果得不偿失。因此刘备认为此计虽有速成之效，也不可采用。同时益州牧刘璋毕竟不是孤立的一个人，他是益州整个地区军政集团的总代表，如果冒然杀了刘璋必将引起益州集团的愤慨和反对，即便能够很快占领成都，也不等于就得到了整个益州，相反还会可能遇到更多的麻烦。况且夺取一个政权，关键在夺取或消灭它的军事力量，并不取决于杀掉一两个头面人物。黄忠从这一点看刘备不杀刘璋亦是上策。当初项羽不听范增的劝告而放走了刘邦，可以说是战略上的一个失策，因为那时刘项分争天下，已拉开了阵势，与刘备刘璋涪关相会不同。首先刘备入川是进到了刘璋的世袭领地，一见面先是称兄道弟，接着就行谋杀之策，出师无名，必会失信于天下。而项羽和刘邦则是共同进入秦地，属于两虎相争，项羽诛刘邦不存在有名无名的问题。其次，既然暗弱的刘璋是一块难以支撑的朽木，那么夺下益州只是个时间问题，又何必采用这种谋杀之术。回首历史，与此不同的是：刘邦则是项羽潜在的大敌，项羽放掉刘邦无疑于放虎归山。由于这些历史条件的不同，虽然鸿门宴与涪关宴形式相同，但项羽和刘备二人的眼光却有高下之别，不可相提并论。刘备涪关宴上不杀刘璋，完全出于仁义之心，也是由他的政治见解所决定的。关于刘备的政治见解，他在和庞统研究入川时就说得很明确，这充分说明刘备的政治见解确实比庞统要高明一些，他是本着攻心为上的谋略思想，从争取民心开始，耐下心来等待机会，寻找借口，待出师有名，再实现夺取西川的大计，而不像庞统那样急于求成，只图眼前之利。
这时张松令法正密报刘备：在涪关会上，袭击刘璋，一举平定益州。刘备回答说：“此事不可仓促，初入他国，恩信未立，这事断然不可做。一切军事斗争都应服从政治利益的需要，如果脱离了政治目的，单纯追求军事上的目标，虽一时得利，从长远方面看则是一着败棋。”
刘备在黄忠的护卫下，进入涪城，会见刘璋。涪城容纳不下几万人马，双方大部人马驻扎在县城边上，刘璋率领步骑三万余人，所带车乘帐幔，精光耀日，气派恢宏空前。刘备和刘璋在东山上会宴，身为主将的黄忠见到了名声偏低的益州之主刘璋。
刘璋字季玉，江夏竟陵人，是汉朝鲁恭王的后代，益州牧刘焉的三儿子，承袭刘焉的官位后，客居汉中的张鲁逐渐傲慢放肆，不服管制，于是刘璋杀了张鲁的母亲和弟弟，从此两人结怨。刘璋屡次派遣庞羲等人攻打张鲁，但都失败了。由于张鲁的部队大部分在巴西，所以刘璋任命庞羲为巴西太守，长期带兵抵御张鲁。后来庞義和刘璋情谊破裂，赵韪又举兵攻打刘璋，但赵韪因部众离散而被杀，这些事情都是由于刘璋处事犹豫不决，并且听信外人谗言的缘故。刘璋听说曹操征伐荆州，而且已经平定汉中，于是派人向曹操致敬，曹操就加封刘璋为振威将军。刘璋又派别驾从事张肃给曹操送去部分蜀兵和一些皇家所用的杂物。此后又派别驾张松去向曹操致敬问好，这时曹操已经平定荆州，击败刘备，因而高傲失礼，对张松不再照顾录用，张松怀恨在心，失望而退。赤壁大战以后，曹操逃向北方，张松返回益州，就劝刘璋和曹操断绝往来，而联合宗亲刘备。刘璋即派法正和刘备结盟。法正来到荆州一见刘备，就钦佩他的雄风英姿和军事策略，决心拥戴报效，暗中担任刘备的谋士。
在这次涪城大会上，刘璋推举刘备代行大司马，领司隶校尉。大司马是掌管天下军事的官职，符合刘备号召天下兵马讨伐曹操的思路，刘璋推举刘备担任这个职务，表明让他同时指挥益州的将士。刘备推刘璋行镇西大将军，所带吏士更相作了调拨任命，以适应战局的发展和需要。比如，益州方面的法正、孟达、杨怀、高沛调归刘备指挥，简雍、伊籍暂时跟随刘璋帮办公务。
黄忠在涪关会上，结识一些蜀中的将领，刘璋的主簿黄权就是其中之一，他与黄权并座饮酒，畅谈将来合作大事，他说：“当年，我在南阳保护太守张咨进入孙坚的军营，参加宴会，席间孙氏部下黄盖跟我称兄道弟，畅谈合作共事同谋大业，没有料到孙坚弄虚作假，别有用心，摆下一场鸿门宴，张太守被他趁机杀害，还想把我收附帐下，黄某岂能跟随黄盖辅佐孙氏小人，当即闯出营门，投奔汉室宗亲。现在你我主公同为汉室宗亲，我们兄弟是同族将官，日后在一个阵营里除贼平叛，这是上苍的安排，特殊的缘分，我们要倍加珍惜，并马作战，立下一番功名事业”。黄权也很高兴，和他亲切碰杯。
黄权，字公衡，巴西阆中人。祖父王瑰，是尚书令黄香的次子，因官迁居巴西阆中。黄权年轻时担任巴西郡吏，以谋略而闻名于世，州牧刘璋征召他担任主簿。那时张松建议迎来刘备攻伐张鲁，黄权却进谏说：“左将军一向有骁勇之名，现在请他来，我们用哪种地位给他呢？像对待部曲那样对待他，那样不能使他心满意足；把他当作宾客那样礼遇吧，可是一国不容二君。假如客人的地位稳如泰山，那么主人就要危如累卵。我们现在可以做的事情，只有把国境封闭起来，等待局面清静太平罢了。”刘璋不听他的话说，派法正迎接刘备，把黄权调出担任广汉县长。
这时，黄权向黄忠敬酒说：“你们初来之际，我曾忧虑不安，担心发生兵变，曾劝谏刘牧不可轻动，今日看来，一切正常，皆大欢喜，是我多虑了。可惜我因此被左迁广汉县长，涪关宴会以后，就要正式赴任，今后，我在那里一定按照刘牧的吩咐，为左将军供应粮草。我们弟兄更会坦诚相待，加强合作。”
只见刘璋端着酒杯，悠然自得地说：“夲官初迎宗亲玄德的时候，部下纷纷劝阻，七言八语胡说乱扯，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胸腹，现在你们都来看看，夲官吉星高照安如泰山，不仅毫发未损，还如期迎来天下英雄。他进驻益州就是一道钢铁长城，试看张鲁和曹操谁能抵挡。你们这些鼠目寸光的小辈，自已没有能力抵抗强敌，反而阻拦迎接英雄，这样的人如同瞎眼之驴，录用你们有何用处？那个王累，居然自悬城门，以死抗争，他这一套不是忠心报主，而是瞎搞胡闹，煽惑人心，贻误国家大事，这种人死了活该，至多赏给一口棺材，让他到阴曹地府好好反醒一下吧，想当烈士扬名千秋，那是白日做梦。”刘璋还带着随从，搬着酒坛，端着酒杯，依次给刘备属下将士斟酒敬杯，以示抚慰，第一名将领就是黄忠。刘璋显得彬彬有礼，双手端杯敬给黄忠，并说：“欢迎将军来到益州，欢迎将军打败强敌。”黄忠按过酒杯一饮而尽，朗声表示：“黄某一定全力平乱灭贼，保卫益州。”
这次涪城会，刘璋盛情款待，双方将士欢饮一百余日。在告别宴会上，刘璋告诉刘备：“米贼张鲁已经整顿兵马，即将侵犯葭萌关，请宗亲前往防守备战，期间需要多少兵粮，小弟全部供应。”刘备慨然听从，即日起兵向葭萌关进发。
刘璋即将返回成都，益州将领杨怀高沛等人暗中劝刘璋紧守各处关隘，防止刘备兵变。一向扶摇不定的刘璋，听到这些话，顿时消减了宴会上高涨起来的宗亲情意，令白水军督杨怀、高沛镇守白水关。限制刘备的超越范围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