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做点了结
被一股巨大的如铁钳般的力量握住了手腕,再被动地被拉下了椅子,踉踉跄跄地朝前走时,陈希才无比深刻地意识到,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是太思念的幻想,不是喝醉了的梦。
手腕处传来清晰的疼痛感,但也是这鲜明的疼痛在将她从不可置信中拖拽出来。
所以她不挣扎不挣脱不喊疼。
可其实只要是苏妄,再疼她都可以全然忽视,绝不会发出哪怕一点声音,像是把痛觉神经从神经系统里剔除,他可以随心所欲肆无忌惮地对待她。
苏妄步伐迈得极大,仿若身后的转巷是一只可怖的洪水猛兽,恨不得带着她以光速逃离那张深渊巨口。
被特调养乐多搞得重新醉意熏熏的陈希跟得着实艰难,几乎是小跑着才能勉强追上,却又因为有些头昏脑涨再加又陷在他倏然出现在眼前的激动之中,脚步都是虚浮又发软的,仿若踩在棉花糖般软绵绵的云朵之上,努力使出了力也难以站稳。
以至于她要么总踹到些什么,要么总自己左脚绊右脚地往前一扑,又要迅速调整脚步才不至于整个人扑倒在地,再次跟上苏妄。
尽管走得艰难,她却仍旧不发一言,只是目光死死地盯着近在眼前那抹高大的身影,挺拔的肩背,像是失而复得的宝贝,在熬过了无数个折磨的昼夜,重新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便觉怎么看也看不够,要将那些曾经缺失过的都弥补回来,又像是要确认他仍旧是她所熟悉的、是完好无损的。
所有心思和视线都毫无保留地交付于眼前只将背影留给自己的人,她连自己被拽到了何处,走过了什么路,转过了什么方向丝毫没去留意。
全然地相信他,好似无论他要把她带到哪儿,她都可以接受,甚至还会主动跟着他去,即使知道前方是万丈深渊,刀山火海,只要他说一句让她去,就算迎接她的是死亡、是万劫不复,她也甘之如饴。
虔诚的信徒怎么会违背神明的指示。
而这便导致她并未第一时间发觉,他们走入了一片比主路还要漆黑的地方,周遭的环境是他们两人都回忆过无数遍、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尤其是她。
她甚至几小时前才特意去了一次。
为的还是让自己麻木,习惯眼前人的消失。
可他此时却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所以命运总是如此搞笑。
她还在竭力用混沌大脑仅存的一点思绪在想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酒精让神经和大脑也跟着迟钝,以至于她不仅思考不出来哪怕一点有用的东西,甚至根本没察觉到他身上所散发的可怕怒气。
同巷子里他按着严越的头往墙上砸一样,或者说更甚。
是她从认识他以来从未见过和感受过的,且严越那次她也不过是个旁观者,但此时她却是深陷打着圈要吞并一切的漩涡中心的人。
握着手腕的力道忽地向前用力一拖拽,把她甩至身前,她趔趄了几步,若不是手腕还被抓着,这一回估计就真要面朝地扑下去了。
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一切让她立刻下意识轻颤了一下,呼吸变得沉重起来,霎时间又像是遗忘了该怎么呼吸,喘了几口气才勉强恢复正常。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没走出过整条巷子去过转巷,那些聚会的画面不过是她在这里臆想出来的。
怎么一转眼一抬眼眼前又是那条看不见尽头的巷子。
为什么又回来。
还是她根本没离开。
手腕上几乎捏碎她的力道不知何时撤离。
她慌乱地转过头,急切得像是在寻求什么证明自己没疯。
在目光触及苏妄时,她才缓慢地顿悟,不是臆想。
她离开了,苏妄来了,又把她带进了这条巷子。
这条明明没有多宽大、多错综复杂,却困住他们,让一切彻底改变的巷子。
苏妄又把她带来了这里。
他们的争吵始于这里,却没有干脆的一刀两断,藕断丝连纠缠不休,拉扯折磨间双方都不曾好过。
既然如此,那便在这里再次上演同样的剧情和画面,看看这一回的结局又会导向何处。
要么给他们继续书写续集的机会,要么给彼此都画上一个完整的句点。
做点了结吧。
陈希正欲开口唤一声他,眼前的人却毫无征兆地稍稍俯下身,两人之间本就隔得不太远的距离极速缩短,俊美无俦的脸近在咫尺,即使在昏暗的巷子中也似乎能清晰看见其上的每一根绒毛。
苏妄骤然的靠近让她一时间恍了神,尽管他们之间曾经有过比这个更近距离甚至贴在一起的拥抱,但那时候他们都错开了对方,将下巴搭在彼此肩膀上,压根看不见正脸。
而此刻那张她日思夜想地度过了无数难熬日子的脸就这么放大地出现在她眼前。
“喝酒了?”大抵是太久没说过一句话,甫一开口时便低沉沙哑得不像话,仿佛每一个字都成了一颗粗粝的沙子,硬生生磨过咽喉带出血丝才吐出来,在这深夜的巷子里响起,竟真有种死神来索命的错觉。
其实方凑近,苏妄便清晰地闻到了她身边萦绕着的酒味。
很显然,不仅喝了,还喝了不止一点。
“没……”时刻谨记着自己还未成年的陈希条件反射地否认,却又在想起眼前人是苏妄,是她无需也不会去欺骗的人。可在触及他晦暗阴沉至极的视线时,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阵心虚,好似她真的犯了什么滔天大错,说话的声音都随之变小,“喝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苏妄,两只被醉意熏染的眼泛着迷离的光,眼尾染上樱花般的粉,两颊、耳廓、脖子也被灼得酡红,似乎他目之所及的地方,没有一处是不红的。
仿若一颗在酒里浸泡过的樱桃,外表、散发出的香味以及一口咬下的味道都要来得更诱人。
一双大手猝不及防地覆上后颈。
本就被酒精灼烧得滚烫的肌肤再贴上他体温也高得犹如烤炉的手,陈希只觉从他触碰的那一块肌肤开始,温度在极速向四面八方扩散,她整个人像是快烧了起来。
明明是极其暧昧的接触,是苏妄绝对不会主动做出来的动作,可她却无心去感到激动或高兴。
仿若终于被那只蛰伏许久的猎豹给抓住,锋利的爪抵在脆弱的咽喉——
主动用角去蹭猎豹时,小鹿就该有“总有一天会被当做食物拆吃入腹”的自觉。
她无法从这个动作中感到怕一点粉红冒泡的气息,反而嗅到了一股危险即将降临的味道。
尖利的指甲终于掐入脆弱的后颈。
她被用力摁住往前一带,苏妄呼吸时粗重滚烫的呼吸拂过耳畔,让她下意识想往后缩,后颈的力道却大得惊人,如同铁钳般将她牢牢锁在原地,动弹不得。
一声满是嘲讽意味的低嗤声响起。
即使看不见苏妄的正脸,她也能从这声嗤笑中想象出他那满是鄙夷不屑的神情。
“你他妈会喝酒吗就学人喝酒?”说话的语调波澜不起,没有愤怒的嘶吼,却比大声骂出来给人带来的感觉还要可怕,更令人不住战栗。
陈希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苏妄知道,这不能怪陈希,喝醉了管不住自己的那人更有罪。
可他却控制不住内心那头就快挣脱禁锢,叫嚣着要冲破牢笼的怪物。
只要想到她这醉意朦胧的模样被多少人看了去,想到她的身体被其余人碰过,那头怪物就会更疯狂一分。
“喝了多少?”掌在后颈的拇指摩挲着颈部细嫩的肌肤,粗哑的嗓音仿佛猎豹自喉间发出的低吼,“三杯……四杯……还是五杯?嗯?”
压低的尾音透出极端危险的讯号。
被不断磨过的皮肉像是要着了火,她下意识地稍微撤离,于是整张脸更朝苏妄靠近,灼热的气息愈发浓烈鲜明。
苏妄似乎没有要得到答案的意思。
来回摩挲的拇指停下,五指猝然收紧,发了狠地像是要将她脆弱的后颈硬生生折断,将她彻底压向自己,两片冰凉的薄唇触碰上滚烫的耳廓。
眼眶被妒火烧得通红。
语调再也难以维持平稳,他咬着牙问:“喝醉了,然后呢?”
“然后就他妈随便来个谁都能碰你是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