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想同桌
虽然元旦晚会和期中考隔得不远,期中考甚至比晚会还要来得早,但这并不影响七班同学对于晚会热情高涨斗志昂扬,以至于这热情和斗志也慷慨地分了点给期中考,因此面对即将到来的考试才不至于一整个班死气沉沉唉声叹气仿佛下一刻世界就要毁灭了。
于是在积极的讨论之下,七班很快就敲定了节目——朴实无华的合唱。
选择合唱的原因很简单——容易排练,不需要太多服装舞美,不用搞剧本,有张嘴就能完成的表演,简直不要太轻松。
而且排练时间缩短,便能将更多时间用在准备期中考——虽然报了名的人都不太在乎这些就是了,毕竟他们要么已经胸有成竹万事俱备只等考试,要么已经进入佛系模式顺其自然一切随缘。
于是一班人借着排练的名义美滋滋地开始翘晚自习。
林杨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元旦晚会是D高老传统了,他在D高任教这几年也见识过无数回了,从一开始的严厉禁止到现在的爱去就去,可以说是被学生各种软磨硬泡死缠烂打给磨出来的,但也没遗忘自己班主任的身份,还是叮嘱他们别忘了学习,期中考若是考砸了假期全都滚回来补课。
他们嬉皮笑脸地应着,并不把林杨的“威胁”放在心上。
铃声一响,参与演出的人瞬间犹如被困在笼子里许久的鸟儿,笼门乍一打开立刻争先恐后挤着那小小一个门往外飞。
陈希反而是里边最毫无反应那一个,端坐在位置上将数学卷子最后一道题慢悠悠写完后才满意地直起身,合上笔盖。
已经跑到教室后门的一群人笑着催她。
“走咯陈希!”
“别写了啊!这么卷嘛!”
陈希朝他们挥了挥手:“你们先走,我等会儿过去。”
“哎没事,我们等你!”
“马上马上!”陈希快速把课桌整理干净,站起身前下意识地倾过身凑到苏妄旁边向他交代自己的去向,“苏同学,我和他们去排练,等会儿就回来。”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总觉得就该告诉她的同桌,否则她的同桌会难过的,所以身体就这么出于本能地做了,甚至无需去思考哪怕一秒。
苏妄转过头看向她,对于她突如其来的交代感到意外,可内心深处似乎隐隐因为她这“去哪儿都会告诉他”的自觉而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是对她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得到了满足。
可他却浑然不觉,并未发现长久以来这些欲.望已经悄悄扎根在他心底生根发芽蓬勃生长,待他发觉时为时已晚,再想去将它连根拔起已经不可能了。
那颗树已经将他心脏的血作为水源,肉作为养料,强硬地根除只会把他一整颗心的血肉都连着根给扯出来,让他痛不欲生。
心底隐秘之处那一点怪异的情绪一闪而过,快得只留下浮光掠影,他甚至来不及去捕捉什么,以至于他并未去深思,只是依照着自己一贯的作风和语气,一脸冷漠地看着陈希,平淡道:“你去哪儿关我什么事?”
陈希:“……”okok,是她多余了!
内心嫌弃苏妄不知好歹,脸上还是堆起了笑,理直气壮道:“你是我同桌啊!”拖得有点久了,她也不好再让其余人等她,站起身便往后门走去,“那我先去了啊!”
苏妄虽然还是一副“关我屁事不想理你”的冷漠脸,到底还是低低地应了声“嗯”。
但走远了的陈希没听见。
走到了后门的她又回过头来,这一回头便意外地发现苏妄的视线居然还在她身上。就是这么一个细小的微不足道的发现让陈希那一双眼霎时间笑弯得像是得到了世界上最甜的糖的小朋友。
她又稍微抬起手朝苏妄小幅度又用力挥了几下才和他们离去。
苏妄看见她挥手才恍然发觉自己的目光竟然像是磁铁遇上了铁块般不受控制地就被吸引了过去跟着她走。
从前都是她的目光胶水般粘在他身上,怎么撕扯都扯不开,他甚至一度觉得厌烦,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到后来的习惯,以及他并未意识到的——只希望她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视线也会被她所吸引了?
他不知道。
就像他也不会知道,当一个人对自己产生了吸引力,其实是沦陷的开始,仿佛宇宙里的黑洞,只要靠近到一定的距离便会被吸入其中,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待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后门,他才收回了目光,脑海里闪过她笑嘻嘻地向他挥手的画面,让他莫名其妙联想到小朋友刚被送进幼儿园朝家长挥手的模样,嘴角微微勾起,一声低笑自胸腔里发出。
前排的两个人背影一僵,脊椎一凉:“……”完了,怎么好像听见后排传来笑声了,太可怕了!
另一边的陈希和他们浩浩荡荡地往礼堂的方向走去。
每回排练的地方无非就那几个,音乐教室之类的属于有限资源,讲究一个先到先得,抢破了头就为了用上里边的东西。
但七班的表演倒也不必用上这么高级的地儿,毕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朴实无华的合唱,搁那儿唱都行,实在不行跑操场上排练他们都没意见。因此礼堂成了他们的第一选择,尽管几乎所有班级都会选择礼堂,但礼堂空间足够大,一个班占据一小块地方还是绰绰有余的,就是可能会有点吵,但影响不大。
他们到达礼堂的时候里边已经有大约五个班的样子了。
寻了一个无人又远离其余人的角落,说来排练的一群人直接原地坐下掏出手机准备开黑,动作整齐划一得宛如训练有素的士兵。
陈希:“……”靠,敢情是把我喊出来开黑的是吧!那还不如让我回教室和可爱的同桌培养感情赶一下攻略进度!
“陈希一块儿玩啊!”
“咱们先玩一会儿再排练!”
“晚会还一个多月呢来得及的不慌!”
于是礼堂出现了这样诡异的画面。
在一群认真排练话剧、练习发音、编排舞蹈的人里藏着这么一群聚众坐在一起低着头的人仿佛什么违规聚会现场,人手一台手机;在那些讨论声和指导声里偶尔会突兀地响起几声激动的“推塔推塔”“救我”“交闪啊”“这都能被抢啊”之类的压抑着的怒吼——没办法,太大声吵着别人有损七班形象。
但他们不仅没被其他班的人给撵出礼堂,还成功地被动拉拢了就在他们附近排练的班级的人,纷纷主动掏出手机凑过来要求一块儿开黑,画面一度变得非常离谱又壮观,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这大抵就是游戏的魅力,管他认不认识熟不熟,先玩上个一两局再说。
陈希玩了几局便觉得有些无聊又没意思了,说自己先休息一会儿便退了,坐在一旁边划拉手机边看他们玩儿。
她平日倒是爱打游戏,有时也会玩到深更半夜不睡觉以至于隔天来学校的时候迷迷糊糊不清醒。
但此刻不一样啊。
游戏和她同桌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没有可比性,哪一个更重要显而易见。
虽然她人在礼堂,但魂魄和一颗心都系在了七班她同桌的身上,比起打游戏更想飞奔回去见她同桌和他说话,但又实在不好意思就这么抛下这一群人,显得她多见色忘友。
她点开微信回复了消息,关掉之前有些可惜地想,要是苏妄有微信就好了。
她打开短信功能,点了发送短信,熟稔且快速地就在收信人那里输入那一串已经烂熟于心她闭着眼都能写出来的号码,像是已经重复过无数遍这个动作,肌肉都有了记忆。
手指在屏幕上跳跃着,一串文字出现在短信内容框里——苏同学,你在干嘛捏?
指尖停留在发送键上却迟迟不敢摁下去,最终还是只能将刚刚输入的文字一个一个删掉。
也不是没有抱过侥幸心理,觉得自己和苏妄关系确实好了点,赌一把就给他发消息,但因为对象是苏妄,所以她变得犹豫不决,成了一个只剩最后一点筹码的赌徒,根本没有all in的资本,一点意外都能导致她满盘皆输。
她的叹息声淹没在吵吵闹闹的开黑声里。
突然就好想同桌。
坐在教室的苏妄打了个喷嚏。
快入冬了,他想,天越来越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