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问答

宿舍楼总共十八层，管理科学专业全部在十一楼，楼下是理学院的，楼上是哲学及教育系的。就专业本身而言，管理科学专业属于理学院，但内容基本上是文科类的。处境和这楼层一样的尴尬。

1104房间，门没上锁，郑诚推开门，拉过靠门边的一把椅子，立马葛优瘫。

李彦随后进门，也没关门，走到靠窗的一张桌前，上面的书本、水杯，纸笔整整齐齐摆放着。

李彦也将桌前的椅子抽出，却没立刻坐下，从口袋内拿出纸巾，擦了擦，又将桌子上下仔细擦干净了，才放心坐下。

宿舍有四张床，另外两张床上，被子、裤子、袜子、毛巾揉成一团，胡乱放着，人都不在。

“他们网吧通宵去了。”

郑诚嘴里问着话，头却依旧靠在椅背上，微眯着眼睛，仿佛随时都会睡过去。

“哦——”

李彦拿过水杯洗了洗，从郑诚水壶内倒了杯水，慢慢地喝着。宿舍就这么一水壶，郑诚从来不用，其他三人轮流着去楼下打水。

“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郑诚眯缝着眼，犹自想着李彦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躺不安，睡不着，有种被吊了胃口的感觉。

李彦闻言一怔，随即明白郑诚是想让自己说说，对他与赵萍在一起的看法。

“哦，我是想问，蓝域的资料帮我弄了没？”

郑诚唯一的爱好是计算机，虽然懒，但碰到感兴趣的程序，熬个三天两夜的，也是常事，所以李彦让他帮忙查资料时，往往能查到别人所不知道的东西。

“发你邮箱了，等下你自己看。”

郑诚对李彦翻了白眼。

“继续——”

显然对李彦这个答案不满意。

李彦摸了摸鼻尖，调整了一下坐姿，无奈地笑了笑，不过依旧没有说主题。

“有些话，我想对我的好朋友郑诚说，但又不想让赵萍的仰慕者知道。你可想要听？”

“说——”

郑诚没有任何犹豫，不过，李彦如此谨慎，倒让他心里犯起了嘀咕。

“疑邻盗斧的故事你知道吧？”

李彦还是不忘提醒郑诚一句，是的，无论李彦的评价是否正确，郑诚心中一定会存三分疑虑。

“废话，说吧。不就是个女人吗？别说还没成为女朋友呢，就是在谈恋爱，兄弟之间，该说的就说。”

郑诚依旧松松垮垮地躺在椅子上，脸上却难掩疑虑与担忧。李彦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让他明白，接下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话。

该说的就说，李彦知道郑诚也是有所保留的，想想又释然了，郑诚从大一就开始暗恋赵萍，四年时间不改初衷，对于一个懵懂少年来说，算得上刻骨铭心了。

但事已至此，李彦也不得不说：“据说赵萍家境贫寒，父亲身患残疾，母亲也没有劳动能力，学费是亲戚帮忙凑的，还有学校的补助。”

郑诚点点头，赵萍上三代下三代，动动手指，他都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但他并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想法影响李彦的判断。

“同学这四年来，赵萍的表现我们也有目共睹，低调，谦和，努力，传统，可以说集中所有好学生的优点。年年拿奖学金不说，从大一开始就兼职家教。”

郑诚依旧点头，不过李彦夸得越多，郑诚心中越是沉重，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我觉得她不够朴素。”

郑诚有些意外，赵萍的吃穿住行，桩桩件件，他都清清楚楚，相比农村贫困户来说，可能不算朴素，但相比其他学生，就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吃喝住行，我没注意，但赵萍身上的穿戴你有注意吗？”

李彦问着看了郑诚一眼。

“穿的我不清楚，但她手上和脖子上戴的都只是样子货，不是真的。”郑诚笃定道。

李彦笑道：“肯定都是假的，但假的并不都是一个价，还有设计，还有做工，还有材料，还有品牌，都是需要价格的。而且虽说钻石不是真钻，是工业制作的玻璃，但那个链子也不是银的，而是铂金的。”

“再说衣着，虽然不是顶级的牌子，但她身上穿的，包括外套、裙子、衬衣、裤子，以及鞋子，没有一件是地摊货，还有背包与手包，都是传统二线品牌的。这样一身下来，随随便便，也要二千。而且她不止一两身这样的衣服，甚至没有一年是重复的。我做服装的，也会注意周边品牌，这才发现，赵萍的衣服，几乎都是当季的新货。”

郑诚听完眉头几乎皱成一个川字。

“我家有钱。”身为津泽首富之子，郑诚说这话完全有底气。

李彦想了想，不好意思地解释：“我说这话的重点不是钱。”

“有追求也没什么坏处，只要她用的钱都是从正道上来的。”郑诚接着说。

李彦更加羞赧，弱弱地说：“我也不是说赵萍是个坏人。”

“哦，选衣服选首饰，眼光也不错，奢华却又低调。”

郑诚这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李彦语结，张口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有不甘地再补了一句：“重点也不是她的眼光。”

“那你想表达什么？”郑诚好气又好笑，李彦眼光一流，心思缜密，但语言表达向来是硬伤。

李彦也是无奈，怎么说着说着就成这样了，他甚至自己都忘了要表达什么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郑诚的话，定定地发了会呆，待确定可以表达清楚了，才一字一句地说：“作为一个善良的一般人，拿到钱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往家里寄，但她没有这么做，而是用来包装自己，我并不是说她不善良，而是在这样的困境中，她所拥有的这份冷静与坚韧，你一辈子都学不会。另外，我觉得她成绩固然优秀，但她心地更高，恐怕你不一定是她的顶峰，再者城府之深，是你的智商永远无法看得透的。”

李彦怕再次被他打断，一口气把自己想要说的都说完了。

“哦，你的意思是，赵萍的AQ（逆境商数）、IQ（智商）、EQ（情商）都很高，我太笨，配不上她？”

郑诚这样说，李彦觉得也未尝不可。

“或者是说赵萍如果看上我，不一定是看上我的人，但一定是看上了我的钱。”

对于郑诚的这个解释，李彦勉强也可以接受，话糙理不糙，但又忍不住提醒：

“这是你的标签，她并没有错，往后所有女孩看上你，这个都会作为你的标签之一，就像我的帅脸一样，无法改变。再者她也许对你是真心的，只是你太怂而已。”

郑诚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不过看李彦一脸的严肃认真，也确实有几分剑眉星目的味道，勉强算得上帅吧。

“好吧，你赢了。”

“你怎么去做销售了，就凭你这表达能力，有谁买你的东西吗？”话题过去，郑诚没有再提的意思。

女神的形象虽然不至于崩塌，但内容变得复杂了，对于郑诚这种技术宅来说，消化这种事，是相当痛苦的，而且需要很长的时间，果真单纯的萌妹子才是宅男们的标配。

“我是上个月的销售冠军，全省的，连续两个月都是。”李彦淡淡道，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看来你的运气还不错嘛。”眼见兄弟装逼，郑诚依旧不忘插刀。

“是实力。”李彦强调，想了想，又补充：“还有帅。”

每当李彦这么认真评价自己时，郑诚就无力吐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