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僵尸
一抬眼，只见谢北冥此刻正站在常生的身前，满眼紧张的看着常生，跟着一只手伸到嘴边，示意常生不要说话。
常生一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慢慢坐起身来。抬眼望去，只见这板屋之中，那个赶尸老人和石头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板屋的屋门依旧半开半闭。
门外的雨下得更加的密了。
常生低声询问谢北冥：“那老头呢？”
谢北冥还未说话，常生就听到屋子后面传来一声暴喝。
听声音正是那赶尸老人。
常生心道：“莫非外面出了什么事情？”
常生们俩悄悄走出屋子。沿着屋外的雨厦一路来到板屋的东侧。抬眼望去，只见密雨之中，赶尸老人此刻正站在下方的树林之前，对着一具两米来高的僵尸不住喝骂。
石头站在赶尸老人身后四五米开外的地方，神情紧张的望着，一双手紧握拳头。
似乎想要上前帮忙。
赶尸老人手中拿着一根一米来长的木棒。正自一棒一棒的击打那个高大僵尸。
片刻之后，那僵尸似乎承受不住这赶尸老人不停的击打，双膝募地跪了下来。
赶尸老人余怒未息，又狠狠击打了十几下，这才停住。跟着另外一只手，从衣袋里面取出一张鲜红如血的符箓，贴到那高大僵尸的额头，这才一招手，对石头道：“石头，将他牵到后面棚子里面去。”
石头答应一声，迈步走了过去，来到那高大僵尸的身前，口中念念有词，那高大僵尸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石头，慢慢向三四十米开外的一座凉棚里面走了过去。
常生抬眼望去，只见那凉棚之中，早已经站着十来具僵尸。
那些僵尸一个个垂着双手，毕恭毕敬的站在凉棚下面。
一个个僵尸额头都贴着一张淡黄的符箓。
石头引领那高大僵尸来到凉棚下面，跟着取出一根长绳，将那高大僵尸绑缚在一根凉棚立柱之上，这才快步走了回来。
那高大僵尸竟似心有不甘，募地张开嘴，口中发出怪异的呜呜声。
赶尸老人脸色一板，口中喝道：“住口。”
那高大僵尸应声停住，竟是再也不敢开口了。
赶尸老人带着石头，迈步走了回来。
来到板屋雨厦之下，看到常生和谢北冥，赶尸老人摇摇头：“这粽子不知道何故，居然发疯，扯掉我的符，嘿，老子给他上更厉害的——”
谢北冥笑道：“还是老爷子厉害。”
常生们四人迈步走进板屋。
赶尸老人和石头也不换一身干净衣服，而是坐在那板凳之上，闭上双眼。
片刻之后，这祖孙俩身上都是冒起丝丝白气。
热气蒸腾，不一会的功夫，赶尸老人身上的衣服首先自己干了。石头身上的衣服似乎再过的半个小时，也会自己慢慢干了。
常生和谢北冥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常生心里暗暗道：“瞧不出这老爷子身上功夫居然这么厉害，这种只有在武侠小说里面才会出现的气功居然真的在现实中出现——看来真的是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谢北冥赞叹道：“老爷子，你这手功夫真漂亮，不知道辰州石家居然门下居然还会这么一门气功。”
赶尸老人脸色一板，冷声道：“我石中岳是石中岳跟辰州石家可没有半点关系——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听这语气，这赶尸老人石中岳似乎对赶尸人一门意见不小。
常生慢慢道：“我们还以为您也是辰州石家一脉呢。”
石中岳哼了一声道：“我才不稀的跟他们一脉呢——”目光从常生和谢北冥身上扫过，过了一会，这才沉声道：“咱们既然都是江湖中人，那么我也不瞒你们，我石中岳虽然口中说跟辰州石家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我毕竟姓石，又是在辰州操持这走郎中，所以寻常人看到就会将我们祖孙俩当成辰州石家赶尸的一脉，其实你们都不知道，辰州石家现在的掌门石中玉就是我的叔伯兄弟，当年我也是辰州石家的人，只不过我爷爷生了三个儿子，我父亲这一支只有我一个孩子，而石中玉父亲，我二叔，则是生了七个儿子，我三叔四男两女。我爷爷死了以后，辰州石家重新选择掌门人选，本来是我父亲应该应份，谁知道我二叔和我三叔一合计，就搞了个少数服从多数，投票之下，我父亲自然不敌他们两家人多势众，这掌门之位便让我二叔当了去。我父亲一气之下，带着我离开石家堡，我父亲发誓再也不回去石家堡。就算饿死在外面，也坚决不回去。就这样我们这一支就反了出来——”
石中岳停了下来，目光看了看一旁的石头，叹了口气道：“我父亲死了以后，我四处漂泊，就这样过了几十年，偶然的一个机会，遇到了石头，那个时候，石头还是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不知道何故，被人遗弃，我就捡了回来，从那以后，我们爷俩就相依为命。我的一身功夫也全都传给了他。”
石中岳看着石头的目光渐转温柔：“石头是个好孩子，就是跟着我，风餐露宿的有些吃苦了。”
石头忽然抬起头来，睁开眼，沉声道：“石头跟着爷爷一点也不苦。”
石中岳柔声道：“好孩子，不苦不苦。”
常生这才明白，原来这辰州石家还有这么一段兄弟反目的事情。
想到这石中岳不是常生将要对付的赶尸人，常生心里又轻松了不少。
这石中岳为什么忽然向常生吐露这么隐秘的事情？常生转念一想，也许是这祖孙俩一直在这荒山野岭穿行，而他们走郎中又是需要少和人接触，所以寻常日子，估计鲜少能够有这种机会，一吐胸中块垒。
这一次深夜遇到常生，见常生并无恶意，一时冲动之下，这才说出了隐藏在这赶尸老人心底沉埋经年的往事。
石中岳看向常生，缓缓道：“你们这是去哪里？”
谢北冥看着石中岳，缓缓道：“我们就是去辰州石家——”
石中岳一呆，皱眉道：“你们去石家干什么？”
谢北冥沉声道：“我身上被辰州石家的人下了三尸废骨丹，要三尸废骨丹的解药才能去除。老爷子，你原来也是辰州石家的人，你有没有这三尸废骨丹的解药？”
石中岳慢慢摇了摇头：“三尸废骨丹每个人制造的手法不同，里面需要三具尸骸的骨头研磨成粉末——”
谢北冥道：“三具僵尸的骨粉吗？老爷子您这里有十几具呢。”
石中岳摇摇头，告诉谢北冥：“这三尸废骨丹的三尸不是人的僵尸，而是三种尸骸，或者蜈蚣，或者毒蛇，或者蝎子，然后再加上七种植物的汁液，混合一起。”
谢北冥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石中岳继续道：“所以这解药只有配置的人才有，其他的人配置的解药，服用之后，就只能各安天命了。兴许可以不死，又或者就会立时毒发攻心，就地毙命，所以这个解药还是轻易不能服用。”
谢北冥苦笑道：“看来辰州石家这一行，是必须要去的了。”
石中岳看着二人，缓缓道：“那辰州石家听说后来得罪人太多，从辰州搬到这附近的一个山谷里面。”
石中岳目光闪烁，缓缓道：“老爷子原来也知道这个事情。”
石中岳沉声道：“我知道在这附近，但是我从来没有去过——”
谢北冥道：“老爷子那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石中岳不假思索，摇摇头：“我们都有几十年没见了，还是不用见了，要不然见面也是尴尬。”
谢北冥点头道：“老爷子说的也是。”
石中岳从衣袋里面取出一个黄澄澄的瓶子，递到谢北冥的手中，沉声道：“我听说他们住的那个地方四周有许多毒蛇，你们带着这个，那些毒蛇就不敢上前——”
谢北冥喜道：“多谢老爷子。”
……
谈谈说说之间，这天色也渐渐亮了。
门外的雨不知不觉的停了。
常生从背包里取出一些带来的食品，分给了石中岳和石头一些。
石头向常生微微一笑，道了谢。
石中岳点头致谢。
常生们吃过早饭，和赶尸老人石中岳和石头道别之后，继续上路。
谁知道刚刚迈步走出几十米，就听到身后板屋一侧传来石中岳的一声槽糕。
二人一呆，都是急忙转身，只见石中岳和石头向板屋后面的凉棚奔了过去。
片刻之后，石中岳和石头又奔了出来，二人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似乎发生了什么让他们二人预料不到的事情。
常生和谢北冥对望了一眼，都觉得一晚上的相处，和这祖孙二人十分融洽，此刻贸然而去，似乎不大好。于是常生二人立即折返回去。来到赶尸老人石中岳和石头跟前。
谢北冥问道：“老爷子，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要不要我们哥俩帮忙？”
石中岳眉头皱起，望着这四下里的泥泞，忍不住跺了跺脚，口中咒骂道：“不知道昨天晚上谁在后面，将那些粽子给我放跑了，气死老子了。”
常生心里一动：“难道那些僵尸全都跑了？”
石头也是满脸着急的神色：“爷爷，你去南面，我去北面，咱们分开来找。”
谢北冥道：“这样吧，我和常生兄弟也帮忙一起找，常生去东面，我去西面——咱们半个小时以后，再来这里会合。”
常生点点头道：“好。”
石中岳看了看二人，迟疑一下，这才沉声道：“那就麻烦两位了。”跟着从背包之中取出两根尺许来长的圆筒，递到常生和谢北冥的手中，道：“二位如果看到僵尸，就将这烟花点燃，我们看到就会前来会合。我们找到那僵尸，也是一样。”
常生和谢北冥，都是点点头。
谢北冥道：“老爷子常生先走了。”随即转身向西面奔了过去。
常生站在原处，看着石中岳和石头，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常生这才迈步往东面而去。
这东面放眼望去，都是一望无际的松林。
常生走进松林，地上依旧泥泞不堪。
常生只能一步一步，踩着松林里面落谢，向东面走了过去。一边走，一遍观察，只见地面上十几双脚印清清楚楚的印在泥泞的林中空地之上。
常生心中一喜，心中直觉这些脚印一定是那十几具僵尸留下来的。当下加快脚步，再次奔出里许，就看到前面松林之中，十几具僵尸此刻正排成一队，慢慢的向前行进。
在这一众僵尸之后，一个身穿黄衣的男子，此刻正缓慢跟随。
那黄衣男子见僵尸队伍里面，有僵尸偏离路线，便即快步走了过去，手中的一条黑乎乎的鞭子，便即挥出，重重的抽在偏离路线的僵尸身上。
那僵尸随即急忙归队，继续规规矩矩的前行。
看样子赶尸老人石中岳的那些僵尸竟然是被这个黄衣男子驱赶。
就是不知道这黄衣男子带着这些僵尸是要去什么地方。
常生正要取出烟花示警，告诉赶尸老人常生所在的这个位置，心念忽然一动，摸在烟花上的那一只手又慢慢缩了回来。
常生决定悄悄跟踪，看一看这黄衣男子要去哪里。
只见那黄衣男子赶着那些僵尸，一路往东，穿过这里许松林，回头居然往山下一拐。钻进一侧的山谷，就此消失不见了。
常生站在一侧的山腰上，极目远望，只见那山谷里白雾升腾，隐隐约约的看到有一处楼阁，从白雾之中冒出一角。
常生心中一动：“那个是什么地方？”心中有些担心起来，总感觉山谷里面似乎正是常生和谢北冥要寻找的那赶尸人的总舵。
思索片刻，常生决定点燃烟花示警，然后集合谢北冥和赶尸老人祖孙俩的力量，对付那赶尸人总舵，也就是那个司机口中所说的死人谷。
常生站在山腰一侧，将身子躲在一棵两人合抱的松树后面，静静等待谢北冥和赶尸老人祖孙俩。
过的个把小时，只听的远处踏在落谢上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常生转过身，抬眼望去，只见松林之间，赶尸老人和石头二人快步奔来。
谢北冥在这二人身后，已经被落下了三四十米。
赶尸老人第一个奔到常生身前，低声道：“粽子在哪里？”
常生指了指远处的山谷，低声道：“刚才有个身穿黄衣服的男人，将那十几具僵尸全都带进这山谷里面了。”
石中岳目光望向那山谷，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过了好一会，这才咬牙切齿道：“这几个狗东西，居然抢到我头上来了。”
谢北冥目光闪动，问道：“老爷子你认识这里？”
石中岳恨恨道：“这里就是辰州石家堡的总舵。当年我们离开石家堡以后，这辰州石家堡又闹了一场兄弟阋墙的丑事。我二叔当初不知道和我三叔怎么约定的，后来二叔当了掌门之后，处处排挤三叔这一支，三叔最后忍耐不住，和二叔这一支火拼起来。
我二叔七个儿子，我三叔四男两女，自然打不过，一怒之下，三叔放了一把火，将辰州石家烧成了一堆瓦砾。我三叔也借着这一场大火，带着几个孩子逃之夭夭。
我后来听说二叔为了怕三叔再回来报复，于是就带着几个儿子，一路迁移到了这里。
这里当初是一户村庄，村庄里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我二叔用了一些手段，将那村子里的老百姓全都赶走。然后就在这村子里住了下来。
这村庄建造半山腰，两侧山峰凸起，形如屏障一样，背后又是悬崖峭壁，我二叔他们就在这山谷里住了下来。借着原来村里的转角楼，建成了这一座赶尸人的总舵。
每一次我带着石头从这里经过的时候，都是赶着那些郎中，从一侧远远的绕过，我本来发誓不会再跟这石家有任何瓜葛，谁知道他们居然算计到我头上。”
谢北冥奇道：“这赶尸人将老爷子你的这些僵尸半路引走，这个算不算是半路打劫？”
石中岳冷冷道：“自然算，那谷里面的人估计并不知道这十几具僵尸是我的，哼，老子不想招惹他们，他们偏偏招惹老子，说不得，这就下去会一会他们。”
常生心里暗喜——有这赶尸老人在这里，偷得三尸废骨丹的解药的把握又大了一些。
赶尸老人对谢北冥低声道：“小兄弟，我和石头打头阵，你们埋伏在谷口一侧，待得我引那石家人出来的时候，你们悄悄溜到后面，趁这他们不防备的时候，将那三尸废骨丹的丹药偷走，得手之后，你们放一把火，然后赶紧溜走，这样，我们也趁机离开这里，总而言之，要让这石家人受一点教训，要不然他们更加猖狂。以后我和石头在这附近行走之际，难免被他们再次骚扰。”顿了一顿，石中岳沉声道：“怎么样？”
常生和谢北冥对望一眼，心中都知道石中岳这是要帮二人的忙，其次借着给二人帮忙，在这死人谷大大的闹一场，好让赶尸人石家，吃一次亏，这样的好事，二人怎么会不同意？
常生二人都是连忙点头，齐声道：“多谢老爷子。”
石中岳目光望向远处山谷，低声道：“咱们先在这里等到晚上，天黑之后，你们也好潜入这死人谷。”
二人都是点头同意。
众人躲在松林之中，到得中午，简单的吃了一些带来的面包饼干。然后继续埋伏在松林之中，盯着对面山谷之中的动静。
奇怪的是，那黄衣人带着十几具僵尸进去之后，便没有再出来。
到的中午的时候，才见到那死人谷里面，从山谷的一侧，飘起了几缕炊烟。
常生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死人谷毕竟除了那个黄衣人之外，还有其他的人存在。
常生四人一直守在松林里面，直到暮色四合，整个死人谷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石中岳这才沉声道：“咱们出发，回头办完事情以后，去那板屋里面集合。”
三人都是点点头。
石中岳和石头在前面带路，常生和谢北冥悄悄跟在后面，一路到了那死人谷口。
石中岳停下脚步，四处看了看，这才拿着手中的那一根木棒，继续前行。走进谷口约莫三四十米开外，石中岳这才停下脚步。
石头跟在石中岳的背后，也停了下来。
常生和谢北冥则悄悄从山谷的东面一片矮矮的灌木丛后面溜了进去。刚刚溜进去二十来米，就听到山谷里面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常生和谢北冥急忙停了下来。隐身在草丛之中，透过灌木丛之中的缝隙，就看到四名身穿黄衣的男子，从山谷里面的一排低矮的屋子里面奔了出来。
此刻这山谷之中，白雾已然消失不见。清冷的月光之下，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死人谷里面的建筑布局。
只见整个山谷，转圈盖了一座圆形的转角楼。转角楼分外三层，只在第二层中间的屋子走廊上亮着三盏灯笼。
那三盏灯笼里面散发的确是碧油油的光。
转角楼前方则是盖了一排低矮的屋子。整个屋子将转角楼的大门遮蔽在里面。想要进去转角楼，势必要从转角楼前面的排屋经过。
常生仔细打量了一下，心中暗自琢磨：“看来只有等石中岳和那赶尸人接上头，然后进去交涉的时候，我们从山谷一侧，溜到排屋底下，然后偷偷爬上排屋，再翻身进入上面的转角楼。”
常生凑到谢北冥的耳朵边，将自己心中的计划，悄悄告诉了他。
谢北冥轻轻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