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型社会——穿越阶层的鸿沟
中产阶层消亡史
“我不想成为高手,只想踏踏实实过好小日子,行不行?”
个人选择无法左右,但我想先请你看一组数据:1978年,我国城市居民人均收入是343.4元,当时收入最高的人群,薪资850元,是平均值的2倍多,而且这部分人只占到总人口数的0.2%。(数据来源:中国统计年鉴)
那时,普通选手和高手的差距不大。社会的收入结构像一个倒立的字母U——底层的穷人不多,纯粹的富人也凤毛麟角,大部分人都处于中间阶层。这种绝大多数人站在平均值附近的排布,叫作正态分布,也叫高斯分布。
金钱不是人生的全部意义,在一个小圈子里,富人不等于聪明人,但如果放大到社会层面,财富必然是智慧的全息投影。
经济学家威廉·大内在研究财富分配比重时,发现了一个反直觉的现象——在高度网络化的社会里,穷人数量和富人财富比重都在增加——画出的函数曲线向左右两侧靠拢,好像性感女郎高高隆起的上嘴唇。
用经济学家的话说:“财富基尼系数不断升高,形成左右两端高峰、中间深沟的M型社会(M-Form Society)。”
通俗点讲,如果每个人平均拥有100元钱,最穷的有20元钱,最富的有200元钱。十年后,经济总量涨了两倍,人均到200元了,可富人的资产却变成了5倍,变成1000元了(算不过账的可以略过,不影响阅读)。虽然中产阶层的收入也涨了,却逐渐偏离均值,沦为新穷人。
你一定有印象,每逢国家公布经济普查数据,网上总能看到很多人感叹自己拖了国民的后腿。其实不是拖后腿,而是排在前面的人财富增长更快、幅度更大,把处在腰部的人挤到了腿部、膝盖、脚腕……
M型社会的最大特征,就是去中间化——一部分人进入上层,另一部分人滑落底层,中间阶层加速消失。2021年,民调机构皮尤研究中心的公开数据显示,一次疫情让全球中产阶层的人数减少了9000万。
正如犹太人千古传颂的《马太福音》里讲的:“凡是少的,就连他所有的,也要剥夺;凡是多的,还要给他,叫他多多益善。”——犹太人自古没有自己的土地,没法耕作,只能在不断地信息往来中寻找赚钱机会,因此比其他民族更早走出小圈子,进入网络社会。
网络社会好比一颗巨大的西蓝花,无论切成多小的花簇,局部跟整体的形状仍然一模一样。经济学把这种现象叫作“指数型分蘖”。
最常见到分蘖现象的地方就是股市大盘,你可以在上面看到近10年的K线走势,就像起起伏伏的心电图,如果截取一年的走势,放大看仍然是这个形状,再截取一个月、一天的分时图,形状依旧差不多。
社会系统也在分蘖,当社会整体走出M型趋势时,细分到更小的社会单元,依旧和整体一模一样。
经济排名前15的国家,财富超过其他国家总和;一个国家里前20名的城市,贡献的GDP超过其他城市的总和;行业前两名企业占总市场一半以上份额;公司里,少数几名员工贡献的价值比其他人加在一起还多;足球队里,前两名球星的进球数超过其他人进球数之和——第一档之外,其余全是第三档,没有中间档。全民中产,中产即底层。高等教育一普及,本科学历成了学历的底层。
哪怕在受人追捧的娱乐圈,也走出了去中间化的趋势——唱片时代,一名歌手创作几首歌,只要发过专辑或上过春晚,混个脸熟,圈一波粉丝,就能跻身当红“炸子鸡”行列。到了网络时代,再没人为唱片买单,无台可上、无戏可接的艺人遍地都是。于正曾说,今天九成艺人的收入还不如工薪族。
而在另一端,不乏一线艺人成功转型,汪峰出品FIIL耳机,任泉创办了StarVC,鹿晗成立了清晗基金,他们把过去的名气、影响力移植到其他领域,用更省力的方式,收益超出传统艺人模式很多倍。
M型社会的第二个特色,是高频——资源分配的频次增加了,也可以叫作高换手率或高周转率。
过去在职场,一名科员苦等20年,总算熬到了科长,在一个竞争抑制的时代,资源分配权掌握在少数几个人手里,重新分配工资、权力、福利的机会,一辈子就那么一两次;而今天,市场和个人命运联系紧密,在一些高速发展的公司里,突出的员工几个月一升迁,“90后”“95后”坐上高管成为常态。
以前的商界,行业龙头几十年不变,现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冒出一个龙头,视频行业的优酷、团购行业的美团、共享行业的滴滴、信息流的头条……这些企业在早期优势也许并不明显,但经历了多轮融资、并购、重组后,逐步占据了行业头部。
过去的市场,企业品牌传播,通过电视、纸媒、分众,看到效果至少要半年,今天利用社会化媒体等渠道,一天就能见ROI(投资回报率)。
高频周转意味着,在认知、人脉、财富等方面,哪怕一个人只有微弱的优势,在多次资源分配后,这种优势也会被无限放大,不断拉开与他人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