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二十二级台阶和游戏机
我又看了会儿书，因为刚刚的胜利，这次我没有过多为难阿辽沙，而是选择安安静静地看了大概两个半小时的书，直到疲惫的感觉完全淹没了我，我才合上书本，伸了个懒腰，准备下楼吃午饭。
路过阳台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空是湛蓝色的，云朵很低，很实在，白白的，软软的，像一朵朵大大的棉花糖。不同于其他很多时候白云之间暧昧的分界线，这些云朵有着清晰的边缘。这一朵是这一朵，那一朵是那一朵，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一朵都有着各自独特的美丽。
“确实应该这样，那种暧昧的态度是不可取的。”
这样的想法从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抛之脑后。
走过阳台就是楼梯。最近总是下雨，天气又很潮湿，露天楼梯的边角上长出了绿色的苔藓，毛茸茸的，很是可爱。我看着台阶慢慢向下走，心里默默数着数字：一、二、三、四……二十一、二十二——像往常无数次那样，数到这个数字，正好最后一级。
“真是毫无悬念。”我这样想着，下一秒又为产生这样的想法感到可笑，“一个楼梯能产生什么惊喜，我竟然希望在一个楼梯上找到什么悬念。”我愣了一下，随即又想，“可是真正的悬念又在哪里呢，我在哪里才能找到这样的悬念。难道所有的一切都要像这二十二级台阶一样永远保持不变了吗？我到底在期望着什么？我到底在寻找什么？”
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受到一阵茫然与悲伤，是那种明明没有明确的方向但却可以明显感受到一切的生活都可以一眼望得到头的茫然与悲伤。
不过这种茫然与悲伤很快就被抛到脑后了。我坐在餐桌前，享受着自己的午餐。
今天中午是白米粥和青椒炒肉，两样都是我喜欢吃的东西。我吃饭时是喜欢说话的，但是爸爸和妹妹都不在家，只有我和妈妈，没有妹妹拌嘴，我就只管一心吃饭了。
我很快就吃完了一个馒头，喝完了白米粥，擦擦嘴，准备离开。
妈妈还在吃饭，她看我放下了筷子，就抬头看我说：“你吃饭也慢一点，没人跟你抢，吃太快对胃不好。”
我抬手看了一眼表，从我吃饭到吃完才过去了不到七分钟，确实有些太快了，不过我却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从初中开始就养成的习惯，都快十年了，哪有那么好改。”我开始狡辩。
“不好改也要改，坏习惯就是要改，要不然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知道后悔了。”不出所料，妈妈放下筷子，开始教育我。
“知道了，知道了。”我敷衍地回答，“我还有事，先上楼了。”
“这小孩。”妈妈大概觉得是管不了我了，先是埋怨了一句，又补充道，“上楼慢点，昨天晚上下雨，地滑。”
“嗯嗯。”我随便应了两声，身体已经走到了门口。
回到楼上的书桌前，我看着书本觉得有些疲惫，不想看书了。
从放暑假最开始的放纵玩手机追剧，到感到索然无味，我只用了不到十天。霜霜建议我玩游戏，但我也不太爱玩游戏。怎样讲，像我这样的人，总是喜欢发现游戏间的共通之处，一旦摸清了套路，就会感到厌烦。而且我也没有什么胜负欲，至少在游戏方面没有什么胜负欲，输了就输了，没办法通关也不会急得抓耳挠腮，而是会选择放在一边，等过了几周几个月才能想起来、或者永远想不起来要去继续这个游戏。
我想，对于一个在游戏中没有胜负欲的人来说，打游戏最容易让人感到无聊的一点大概就在于，我们可以毫不费力地预测到一切结局。
要不然死掉，要不然活着。即使死掉了也可以重来，可以一遍又一遍直到达成活着的目标为止。
我不禁有些感慨，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是很有胜负欲的，小心翼翼地避免着死亡，希望可以一次通关。
那种被胜负欲操纵着的激情填充着我的生活：希望一次通关、希望考满分、希望拿第一、希望比所有人做的都要好……赢了就一阵狂喜，输了就垂头丧气。可是不论输赢，总是有一些大起大落的情绪的。而正是这种激烈的感情，妆点了我当时的生活，让我有一种活着的感觉。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情绪就渐渐消失了呢？
从某一刻开始，所有的一切事物都从高明度高饱和度的热烈的彩色变成了掺杂了灰调的莫兰迪色。原来一颗小石子都可以轻易引起轩然大波，而现在一块巨石从万丈高空投入水中，却难以泛起太大涟漪。水面渐渐变成了粘稠的胶状物，不动声色地吞下了从空中落下的巨石。
这样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我心中没有明确的答案。我只是看着书桌上的书，一页都懒得翻动。我想，我要找点其他事情来做。
犹豫了好久，我终于决定还是画画吧。
画画是最好打法时间的一件事情了，在这期间，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抛之脑后，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笔下的线条上。
一直以来，我都怀揣着一个执念。那就是，若是想真正拥有某样东西，就必须把那样东西画出来。
我依靠这种看似荒唐可笑的想法，试图从失序的生活中获得一些控制感。
不过我已经好久没有画画了，久到我甚至忘记了我的素描本被放在了哪里。
我起身在房间里翻找着，拉开一个个抽屉，拿开一本本从前的笔记。终于，我在一个小柜子里找到了我的素描本。
从柜子里艰难地抽出我的素描本，还没有翻开，一张卡贴就从里面掉了出来。我感到非常好奇，捡起了这张我早已忘记的卡贴，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上面印的不是风景也不是电影明星，而是我初中时候喜欢过两年的那个男同学：赵正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