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风沙迷了眼
军训剩下的日子里，除了训练还是训练。
林木子和程落除了偶尔中午一起吃饭，基本上累到没有聊天的力气。
当然，基本上所有的学生都是如此，每天训练结束都和死狗一样躺倒在床上就睡。
什么呼噜，什么一身臭汗，哪有休息重要。
不过这里面并不包括董宇。
他还是一如往常，洗漱、洗衣服以及收拾宿舍卫生。
平静的就好像这才是他应该有的日常生活。
程落和宿舍其他两个人都认为，董宇在这儿比在学校里笑的次数更多。
至于操教官，自从前天晚上他走了之后，三班的同学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程落在和其他教官聊天的时候才知道，那个年轻的教官因为要处理家事，已经提前离开了。
人都是有感情的，即使操教官经常给他们挖坑设套，偶尔还冷嘲热讽。
当三班的同学们从程落这里知道他离开的消息时，还是忍不住有些落寞。
年轻人是见不惯离别的。
也许是出于纪律，教官们没有透露操教官的个人信息，甚至连他叫什么都没有透露。
只有那个经常抢他烟和零食的上司，稍稍透露了他是京城人。
......
新教官姓林，人非常和善，甚至主动让看起来疲乏的学生去休息...
除了程落和董宇认为他态度不认真，其他的同学们都特别欣喜。
“好啦，两位体委大人~这样也挺好的，他省事儿，咱们也都能轻松些。”
同学们说着诸如此类的话，但董宇的脸色仍然不是很爽。
董宇觉得，军训的目的还是为了锻炼身体和磨炼意志。
新的教官给人感观是很不错，但他太懒散了。
也许对于军人来说，训练这些小孩子确实少了点乐趣。但他的不负责任，在董宇看来是对军人两个字的侮辱。
作为行伍世家子弟，董宇对林教官的意见很大。
可能是两个人气场不合，在最后一天的大阅兵上，还是出事了。
清晨，天还有些擦黑。
去往作训场的水泥路上，各个班级已经列队整齐，时刻等候阅兵开始。
所谓阅兵，其实就是几个领导坐在主席台上，看孩子们踢着正步从台下走一遍。
就在这等待的时间里，林教官站在董宇的身边，目光侵略性地打量着他。
突然，他一脚踹在董宇膝弯上，少年吃痛一时趔趄。
“这就站不稳了，真是没用啊。”林姓教官的嘲讽被动绝对是点满了的。
这一踢，三班的同学已经见怪不怪。这教官好像很仇视董宇一样，经常找各种由头挑衅。
董宇拳头攥起，似是忍受着心里的愤怒。
看到他攥拳，林教官又是一乐，“怎么了小娃娃，生气了？哭着去找妈妈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
董宇猛然送出拳头，直直朝着教官小腹就要下手。
但是...
那教官先一步格挡，手掌竟然拦住了他的进攻！
“小娃娃，你这不行啊，再去练几年。”
只是这一出手，董宇就明白了两人间的差距，自己完全没有胜算。
但再成熟的人，都有自己心里的底线，更何况确切来说，董宇还是个年轻的孩子。
愤怒和羞愧染红了他的双眸，血丝密布，脸色狰狞。
气血翻涌间，董宇再次欺身上前。但身后却有人突然拽住了他，董宇恼怒。再回身，却发现是他上铺那个清秀少年。
程落同样面色不善，只是仍然朝董宇摇摇头。
董宇虽然愤怒，但相反他的头脑却很冷静。
轻轻掰开少年紧握的手，冲程落笑着点头，然后再次迈着步子朝那林教官攻了过去。
结果显而易见，董宇只是和他交手几下，就落入了完全的下风。
教官偶尔的几次回击，都很险恶的砸在他脸上。
此时董宇的面目已经乌青...
其他班级的教官都看到了这一幕，毕竟还算平静的场所，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大家的眼睛。
只是程落发现，这些人虽然脸色不悦，但没有几个人过来制止。
不对，是根本没有人敢过来制止！
这些教官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除了几个明显犹豫的，其他人都将视线扭到了另一边。
程落不想忍了，如果两个人是比试一番的话，他说不定还能叫声好。
可现在，董宇在被动挨打，根本没法还击。
“够了！”程落神色严肃，向两人所在的地方迈了过去。
林教官看到他上前，手上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而董宇却好像并没有听到，趁教官分神，终于把拳头送到了教官肩膀上。
当然，也只能是送过去。
董宇此刻已经没什么气力，打在教官身上明显不痛不痒。
但那林教官似乎受到了什么侮辱一样，一个鞭腿把董宇直接踹得跌倒在地。
他想上前再补两脚，可三班的同学们赶紧把自家学委团团围住。他们个个直面教官，根本没有惧意！
程落走了过来，把自家的同学们护在身后。
而班级的同学们，此时看着程落的背影，安全感简直爆棚。男生们气血上涌，几个女生都有些痴了。
林教官看自己惹了众怒，也没多言，摊了摊手往边上走去。
只是一边走，一边说着。
“放心吧，没打残。送他回去休息就好。”然后他面色突然一冷，步子停下来，目光凶狠地直视程落双眸。
“我很欢迎像他这样的刺头，来挑战我的权威。很不巧，这里是我的地盘。
如果想你们的操行分及格，就老老实实的回去站军姿。如果对我不爽，来揍我，或者滚。”
说完这番话，他看着程落的神色一转，笑容满面。
那样子就好像在看和自己关系熟稔的晚辈。
程落依旧站在原地，身后不知何时，董宇已经站了起来。他朝着这边走过来，步子踉跄。
拍了拍程落的肩膀，董宇脱掉身上学校特制的体委服，一把塞到少年怀里。
“老子不干了。”董宇深深看了眼教官，而后转身离去。
教官并没有看他，只是笑着看向程落，“很好，第一个麻烦自己逃了，那你呢？”
这是直接明示，程落心里也有了抉择。
少年眉目一松，转而笑吟吟地望向林教官，“我打不过你，也不想现在就滚。”
教官看向程落的眼神里尽是嘲讽，“那就穿上你的褂子，带队去。”
程落没有反驳，甚至真的很听话，穿好了体委服，挨个劝说三班的同学去列队。
同学们不解，自己班级的老大今天这么怂？
但听着他的劝说，大家都明白。
如果自己的操行分不及格，在这个看重成绩的学校里，对学业的影响何其巨大。
看到三班的学生们都听话地列好了队，教官心里很是解气。怎么样，再刺头啊，想不及格影响毕业吗，轻松拿捏！
正想夸程落两句，比如识时务者为俊杰，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程落解下了身上披散的褂子。手一松，那衣服轻飘飘滑落在地。
这出乎大家的意料，只有人群中的林木子，眼神中光彩更加明亮。
“我的事儿干完了，小爷不想陪你玩了。”程落转身，向先前董宇离开的方向走去。路过班级队伍的时候，又是粲然一笑，
“你们好好干，给咱班拿个第一回来。”
只是当程落马上就要消失在大家的视野，队列里林木子突然转身离去。她身边的刘甜甜同样犹豫，但眉头皱了皱，选择一起离开。
同学们看到教官的面色阴沉，按照程落平日里在班级的打趣，他好像吃了几只死苍蝇...
主席台上，当三班的孩子们踢着正步走过，班主任霍鸢已经拿着相机等待了许久。
她挑选好角度，迅速按下了快门。
照片里，自己的崽们神色肃穆，英姿飒爽。但霍鸢皱起了眉，自己最喜欢的几个学生，好像都不在队伍中...
同一时间，男生宿舍里。
董宇枕着双臂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耳边是程落，林木子和刘甜甜坐在小马扎上斗地主的笑声。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至少自己很早就遇到了这样的朋友。
同甘算什么，他们敢冒着风险用行动支持自己，值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在浅笑，可泪水无声滑落。
正是动情处，程落有些贱贱的声音却传了过来，“你们看到了嘛，有个硬汉在女孩子面前哭鼻子哦。”
董宇一下子突然理解前些天，操教官说程落有些欠揍的原因。
打不过那林教官，我还揍不了你？！
但他只是转了个身子，面向了墙壁，“少臭贫，老子风沙迷了眼！”
小屋里，刚刚的笑声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