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庭與死後的情況
張晉生前詩名大噪而身後寂寞,與他的一生過於短促有關,但還有兩個原因:一是他被列入欽犯而殞命的,當時人避諱而不再提起他,有關他的詩文多被删除;二是他死後家中立即陷於貧困,使他的詩的刻印、傳抄在地方小範圍中的流布都受到影響。
先看他的家庭情況。他父親張行敏在一六四六年去世(作於明末的《避賊十歌》云“血口淋淋哭我父,前年新葬東郊土”)。母親晏氏,丁酉年五十歲(《溉堂前集》卷七),張晉死時她五十二歲。
張晉有一兄,早死。張晉排行爲二。《戊戌初度八歌》其六云:“癡兒今年已十五,我兄之子我所乳。”看來其兄死後兄之子由晉收養。《戒庵詩草》卷一有一組詩,題爲《小玉》、《元玉》、《環玉》,作於不同時期,從内容看是贈給子姪的,元玉應即兄子 [4]。張晉在不能與親人會面并且慮及將來的情況下祗想到這個孩子,自己親生的孩子都尚幼,卻一個也不曾提到,這也可以看出張晉的品行道德。
張晉有兩個弟弟(《避賊十歌》:“兩弟兩弟癡何求”),其一名咸。五律《寄三弟咸》云:“三弟他鄉別,平安已到家。暮雲分雁影,春雨殢棠花。果竹宜常看,車裘莫浪誇。高堂今念我,爾好伴鋤瓜。”從這首詩看,這個弟弟大約在家務農,主持家務。張謙排行第四。
張晉在赴丹徒任途中作五律《舟中新月》云:“飄零思弟妹。”則還有一妹,但其他情況不知。
據《張戒庵詩集序》,張晉到丹徒的次年,一些師友即敦促他編刻自己的詩集,但《張牧公得樹齋詩集序》云:“及禍難稍平,牧公由江南侍太夫人過維揚,僦一椽暫憩息其下,予乃得與牧公再一相見,恍惚若夢中人,且驚且涕。未及坐,遽問:‘令兄康侯遺稿何在?’牧公曰:‘幸禍不及此耳。’”似刻本被抄没而手稿幸存。
關於張晉的著作,《四庫全書總目》著錄《張康侯詩草》十一卷,據跋云尚有七律集句未經編入(原文見前)。《狄道州志》卷十四著錄:
《黍谷吟》、《薊門篇》、《歲寒詩集》、《秋舫一嘯》、《勞勞篇》、《雍草》、《律陶》一卷、《集杜》一卷、《醫經》一卷、《琵琶十七變》一出:張晉著。
與《四庫全書總目》相比,少《石芝山房草》、《税雲草》、詞及《集唐》,而多《歲寒詩集》。看來這是比《四庫全書總目》所著錄更早些的本子。《四庫全書總目》所據本子爲陝西巡撫所采進,也應祗流傳在秦隴一帶。
我家原有《戒庵詩草》刻本,五十年代初與其他書一并毀棄。一九八一年得到《戒庵詩草》二册,按體分卷,共六卷,前有孫枝蔚序,每卷卷目之下并列兩行字:“臨洮張晉康侯著”、“焦穫孫枝蔚豹人評”。無《黍谷吟》等名目。獄中所作《九日醉歌》、《梅花十五首》也在其中,看來此爲後來稍作變動的覆刻本。
張晉死後其詩名逐漸消失的主要原因是他是獲罪下獄而死的。《溉堂文集》收入爲張謙詩集所作序而未收《張戒庵詩集序》;康熙年間先後兩部《狄道縣志》之《文苑傳》均未列張晉(後一部中列有張謙);《寒松堂集》中魏象樞給張晉題父節母壽册之詩,題上祗作“張進士”而未提其名。張晉之得禍雖因主考受賄而被牽連,但總是朝廷所定欽犯,當年一些同年、詩友避嫌疑而不再提起他,是可以理解的。至乾隆年間,因爲時過境遷,張晉纔在《狄道州志·文苑傳》中被列爲清代第一人,《四庫全書總目》也著錄了他的詩集。
[1] 從其《舟行口號十首》等詩看,他是沿運河南下的,從通州上船,到天津,過潡陰、務關、泊頭、臨清,之後詩作沒有具體反映。應是到揚州,至鎮江。這是當時最便捷的一條路徑。
[2] 據《晚晴簃詩匯》卷二十六。
[3] 見《丹徒縣志》卷五十六。
[4] 《戒庵詩草》卷一《元玉》:“天地命髮齒,幸爲男子身。百年良易邁,胡爲甘沉淪?雅度既沖秀,進而問古人。水有珠璀璨,山有玉嶙峋。慎重此天寶,奕世以爲珍。”與《小玉》、《環玉》所言相比較,可以看出元玉是不愛學習的。此與《戊戌初度八歌》所説“不學詩書學弓箭,意中猶笑若翁腐”、“才與不才已焉哉”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