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侦探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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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真正的猎手

血水顺着嘴角流淌而下,唇舌间充斥着腥咸的血腥味。

后脑持续钝痛着,有温热的液体自痛感中心黏糊糊地流淌到脖子上。

手机掉在身旁,手电筒的光照亮几平米的范围。

刘长乐趴在地上,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他双肘撑地,想爬起来,头刚抬起,就觉得天旋地转,胸口泛起一阵恶心的感觉,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他知道这是脑震荡的症状,只能垂下头,强迫自己适应这种感觉。

孙祥武蹲下身,一把扯住刘长乐的头发,看着他糊满鲜血和灰尘的脸,轻佻地道:“就这?”

在他过往的认知中,敢公然跟他们作对的都是狠角色,不该一照面就被打倒在地。

这次报复的原因是他从一个外围成员那里得到消息,说这个一直盯着他们不放的私家侦探就是除掉马志成团伙的人。

双方敌对的起因说起来有些可笑,高中语文老师为了保护女学生,与暴力催收的社会人发生冲突丢掉工作,申诉无门后,化身私家侦探对这伙社会人展开血腥报复。

很江湖,也很俗套狗血的一个复仇故事。

这其中只有一个环节对不上号,就是马志成他们几个人哪怕再废物也不会被眼前这个满脸是血,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年轻人除掉。

因为孙祥武从刘长乐的眼神中看出来,他仍是那个无害的高中老师。

“啊,我好像搞错了。”孙祥武拍拍刘长乐的脸,遗憾地说道:“可能是信息偏差对我产生了误导,你不是那个暗中对付我们的人。”

涣散的视线重新聚焦,刘长乐梗着脖子,死死盯着孙祥武。那股不受控制的暴怒情绪再次复苏,让他有种想撕碎面前这个男人的冲动。

你怎么能如此轻易地伤害他人,并毫无愧疚之情?

你怎么胆敢用轻蔑的眼神看我?

“呼…”

刘长乐长出口气,一张嘴,一缕血水就自嘴角淌落到蹭满灰迹的前襟上。他一向很注重仪表,这种被人打倒在地,肆意践踏尊严的举动,让他脸颊潮红,羞愤难当。

“犯了错,就得承担犯错的后果。”孙祥武面无表情地说道:“只能怪你运气不好,怨不得我。”

说着,他松开刘长乐的头发,站起身,挥着铁锹,居高临下地道:“你看到了我,我就不能放你回去,这是规矩。你没能耐,就不该来这里逞英雄。

我犯的错能拿你的命填上,你犯的错也用你的命填上,很公平。”

刘长乐趴在地上,看向躺在一旁的顾念瑶,执着地道:“放了她…”

话音未落,铁锹再次拍到脑袋上,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强烈的眩晕盖过疼痛,求生的本能驱使他向出口爬去。

月亮很明,如水的月光自仓库外流淌进来,让他对几米外的自由世界生出无限向往。

“还有几分钟的时间,就让你当个明白鬼吧。”

孙祥武抬脚踏在刘长乐背上,看向昏倒在地的顾念瑶说道:“我这次来的目的是带走她,有客户出了个好价钱。至于你,就是个消遣,还是个挺没意思地消遣。”

你们凭什么如此漠视生命?

刘长乐偏过脸,咬紧牙,目眦欲裂地怒视着孙祥武。

胸膛中快要炸裂的怒火让他浑身燥热,在大脑急剧充血之下,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夜色迅速褪去,暴烈的阳光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废弃的厂房消失不见,官道两旁是一片旷野。

停在门口的汽车变成一辆扎满箭簇的马车,车夫被利箭钉在厢板上,车辕前倒着匹奄奄一息的杂色马。它身上扎着几支弩箭,自口鼻中喷出一片血沫。

马车周围横七竖八倒着十多个兵卒。

呼啸的风吹起桀骜的长发。

这是梦还是幻觉?

刘长乐跌坐在地,打量着团团围来的骑兵。

这些叛军身穿皮甲,端着轻巧的连发弩,勒着缰绳,警惕万分地看着他。

被利箭贯穿的左肩传来阵阵剧痛,血液顺着玄黑色的轻甲淌在怀中女人素色的衣服上。

他伸手将遮在脸上的面具扶正,紧盯着策马而来的叛军首领。

叛军首领提着杆长枪,驱马走到刘长乐身前,居高临下地道:“你何必如此固执?你就当没见到她,掉头离开,让你我都好交差,难道不好吗?”

刘长乐仰着脸,握紧剑柄,黑发飞扬间,桀骜不驯地盯着叛军首领。

沉默即是回答。

叛军首领眼神冰寒,举起长枪,当胸刺来。

刘长乐挺身而起,挥起长剑,格挡而去。

“啪!”

挥起的右手牢牢握住铁锹的木把。

“你…”

孙祥武讶然地看着早已失去反抗能力的刘长乐挺身而起,身手凌厉地抓住铁锹的把手。

难道是濒死之人回光返照的最后一搏?

他使劲往回拉拽铁锹,却没能撼动丝毫,仿似铁锹的把手已经在刘长乐的手掌中生根发芽。

“刘长乐”直起身,仰着脸,不屑地看着孙祥武说道:“无名鼠辈安敢向我出手?”

说话间,他小幅度地活动着身体,骨节发出一阵清脆的“噼啪”声。

孙祥武心一沉,敏感地从对方身上察觉到节节攀升的气势,尤其是那轻描淡写的表情和充满自信的眼神,让他生出心惊肉跳的感觉。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啊!”

孙祥武暴喝一声,松开铁锹,抬脚向刘长乐小腹踹去。

“刘长乐”接过铁锹,电光火石间偏过身,铁锹把往下顺势敲在孙祥武膝盖上,又趁孙祥武因为吃痛,身体失去平衡的刹那,抬起左肘击在他胸膛上。

孙祥武发出一声惨叫,左脚发力后撤,拖着失去知觉的右腿逃到几米开外,面色惊恐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

“刘长乐”站在原地,拎着铁锹,满是血污的脸上现出迷茫追忆之色,喃喃地重复道:“我是谁?”

拼命回想,大脑中却是混沌一片,一些零散的记忆片段也拼凑不到一起。

“你要保护阿乐…”

有道轻柔的女声在脑海中响起。

“啊!”

“刘长乐”大喊着追出一步,又在剧烈的眩晕感中停下脚步,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身体怎会如此虚弱?在强撑着打退敌人后,连追击的力气都没有。

他撑着铁锹站在原地,抬起头,目光如电地看向已然退出仓库的孙祥武,厉喝道:“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你说,我到底是谁?!”

呼喝间,他再次失去平衡,“噗通”跌坐在地。

疯了,这人被我打疯了?

这是孙祥武唯一能用来解释这匪夷所思的一切的理由。算算时间,警察也该到了,他不甘心地看一眼顾念瑶,拖着麻木的右腿走到汽车旁,冲等候的司机怒声道:“妈的,你怎么不来帮忙?”

司机一言不发。

跑路要紧,不是教训小弟的时候,孙祥武压着怒火,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后,怒骂道:“你他妈傻了?开车啊!”

“咔嗒。”

车门忽然被锁上,穿着连帽衫,戴着口罩的司机抬起头,在孙祥武错愕的目光中,一把将握在手中的粉色女式电击棒抵在他的脖子上。

在“滋拉”的电流声中,孙祥武身体剧颤,口吐白沫,很快失去知觉。

汽车后排传来一声狗吠。

“小白,收工了。”

林勉发动油门,不慌不忙地向水泥厂的后门开去。

出了后门,很快拐到通往邻县的公路。继续往前开出几公里,到一个小镇后,他减缓车速,开到最深处的背街,停到一栋三层小楼前。

林勉下车,先把小白放下来,然后拖着昏迷的孙祥武,走进没有上锁的屋子内。

当孙祥武从昏迷中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被紧紧绑在一把木椅上,面前沙发上坐着的正是那个跟他接洽的外围成员。

刹那间,他就想通了整件事的过程。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林勉笑眯眯地拿着马志成的手机在孙祥武面前晃了晃,说道:“手机丢失的最大弊端就是会泄漏通讯信息。”

孙祥武闭上眼,深吸口气,调整好心态,再次睁开眼,声音低沉地道:“马志成他们都是你杀的吧?你才是那个暗中跟我们作对的人?”

“汪…呜…”

蹲在林勉身旁的小白吠叫着宣示自己的存在感。

林勉摸摸小白的脑袋,回道:“确切地说,是我和小白一起动的手。”

“我认栽。”孙祥武光棍地道:“你想要什么,划下道来。要钱,我还有点积蓄。想寻人,我或许也能帮你。这几年从洛城运出去的货,我基本都知道。”

林勉沉默片刻,淡然地道:“你说的这些对我都不重要。”

孙祥武毫不犹豫地道:“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谈。”

“我想消灭你们。”林勉伸手从茶几上拿起一支针管,凑到孙祥武面前,语气认真地道:“我是个理想主义者,没有你们,对我来说很重要。”

“嘁。”孙祥武瞪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轻蔑地笑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你在对抗什么人吗?”

林勉没有废话,直接将针头扎进孙祥武的胳膊上,注射药液。

几秒钟后,孙祥武的瞳孔就开始涣散,表情也变得呆滞,嘴巴微张,茫然地看着林勉。

林勉右手一抖,缠绕在手腕上的银锁就滑落到孙祥武面前,轻轻摆动着。

孙祥武的双眼聚焦到银锁上,脑袋不由自主地跟着摇摆。

林勉低声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林勉。”

孙祥武脸上现出挣扎之色,但很快就又变得呆滞,嘴中跟着念道:“从今天起,我就是林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