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周今觉对其主编的会刊及其邮学著述的感想
1.“鄙人在此十年中,糜费无数金钱与心血,终于力绌而止,为功乎?为罪乎?”
不可否认的是,中华邮票会成立后,虽有中外人士入会,但会务仍发展缓慢,每年入会者不多。
1929年9月,编印《会员录》时,仅有会员164号,其间尚有空号和退会者。
1932年12月,《邮学月刊》出至4卷12期后停刊。
《邮乘》、《邮学月刊》相继停刊,中华邮票会陷于停顿状态。
周氏在《病夫之言》中道出了停刊的主要原因是身体健康因素。[66]
《邮乘》从第二卷起(除2卷2期为75页),从一卷的60余页扩大至最多为210页。一卷一、二期各60余页,二卷一、二、三期各为88、75、95页,而三卷一期达210页。加入英文译述是一主因。[67]
尽管每期约八成的文章均出自周氏,《邮乘》的稿件质量仍然是出类拔萃的。[68]
编辑也由其一人承担,再加上自己“衰老多病”,又要为经营“不免分心”,“无人主持,实为其重大原因”。[69]“鄙人亦曾屡次言之。谓既名为一种社会,当合萃群力以进行,断不能倚赖少数人”。
周氏还在另一文中,述说自己办会办刊所“遭遇奇奇怪怪现状,……要是从头写出来,足可抵一部社会小说看”,[70]并说出“老实说一句,牢骚起来,这个邮票会,竟可以不必设立”这样的气话。
但他在另一文中,有一段很有诗意又有理性思考的叙述。笔触之端激荡着自己不愿放弃的情感波澜和蕴含着的庄严使命。[71]他说“今早走出院子里一看,柳叶舒眉,和风拂面,……好像是寻声而至,表示赞助拥护他们的同类似的”,表示要“打起精神来做,那以前经过的艰难困苦,只当它是烟云过眼罢了”。(今觉:同声相应/《邮学月刊》2卷6期)
他立下誓言“就是剩我一个人,我也要开会办报,一样地进行不懈”。[72]
然而,情况依旧,为此他发出“鄙人在此十年中,糜费无数金钱与心血,终于力绌而止,为功乎?为罪乎?一听世人之评论,而返之于我心则无愧也”之言。(周今觉:中华邮票会十周纪念宣言/《邮典》创刊号)
周氏言之凿凿,已经超乎寻常的书斋邮学之上,其通过对自己追求中国邮学所遭遇的思索,所提出的一些问题,已足以构成中国邮史的一个个研讨课题。
他可以不计自己“为功乎,为罪乎”,然而,“在停刊期中,有许多国外集邮同志,纷纷函问有谓月刊不出版,将使世界集华邮者受一极大之损失者;有谓如灯塔失明,将使航路无所指导者;甚至有热心之人,谓如因缺乏经费,则渠等愿捐赠若干者。鄙人接到如此爱护奖励之函件,且感且愧,而心中则隐痛不已”。
1991年,上海化学工业局集邮协会影印,刘广实先生序“论《邮乘》”的影印本《邮乘》.
不得已下,周氏决定一是“将以前未经刊完之《邮王》小说,全部付印”。二是将绵嘉义所著英文稿本《华邮纪要》刊行,作为本会会员之赠品。三是“每年拟印行不定期刊物一二册,名之曰《邮典》。篇幅多少不定,发行时间亦不定,积有若干篇则发行一次,亦为专赠会员之用”。至于在当时这笔不菲的印制费,还是“由鄙人个人解囊,不费会中一文,因会中经济困难,实无力担负此重大之印费也”。(周今觉:中华邮票会十周纪念宣言/《邮典》创刊号)
《周氏先祖行状考略》(陈志川著)
2.四叹:“然今之集邮家固惟知此一元之可惜也”
更令周氏伤心不已的是邮刊一直销路不畅,仅作为会员之赠品。而会员所交会费即便仅为一元,也有人不甚乐意。会员少,会费收入也少,且外埠会员每年交费不便。会刊印数少,印刷成本高,经费更入不敷出。
周氏为此也想了一些办法。在1929年8月召开的董事会上,提出了设立终身会员制附赠《邮乘》的倡议。“增加终身会员通告”上言明“一次缴足以后,不独终身享受月刊之利益,亦且附赠《邮乘》,再不取资,一劳永逸,至便而至廉也”。(《邮学月刊》1卷10-12期)
读者茅泽存来函时,称邮刊可适当提价以维持下去,周氏在回复时说“阁下谓集邮家须具挥金如土之精神,然就月刊与会费上锱铢必较之情形观之,只可谓之惜钱如命耳,……会员每年一元,阁下谓其少,他人尚有嫌其多者……”。对一些邮人为一元会费而斤斤计较而慨叹:“近人心理之不可解,类皆如此,真咄咄怪事也!”
周氏为此述说订阅邮刊的诸多好处:
一是订阅邮刊“可以廉价得珍品”:“月刊中邮识如林,苟得其一二,不独不为市侩所欺,且有时可以廉价得珍品。此姑不论,即流通部中外国寄售之票,有较市价廉至四分之一或六分之一者,购其一二组,所省已数十百元之多,又何有乎一元”。为之一叹“然今之集邮家固惟知此一元之可惜也”。
二是订阅邮刊的好处可免“走眼,损失”:“集邮一部,稍好者价累万金,次者亦二三千金,即极不堪者,亦非三四百元不办。购票之际,稍一走眼,损失已属不赀,于此有人焉,为之指导,教以种种当识,授以种种法门,而每年只收费一元,此真九牛一毛之细事”。他以身说法举例说:“余方集古董,曾以一百五十元购得英文大鹅谱一部,友人讶其侈。然一年以后,余于冷摊上,以一百元购得明法华鹅宝瓶一具,售与法商,得二千四百金,使非向之大鹅谱。余无此鉴别之能力也,况区区一元之月刊,距一百五十元之鹅谱所堪比拟乎。”为之二叹“然今之集邮家固惟知此一元之可惜也”。
周氏自邮坛退休已经多年。去岁(1948年)五月,上海邮展时,氏忽微服简从翩然莅止会场,顿被邮人所包围轰动。盖此为氏近十余年来首次与邮坛接触,不意竟亦为最后一次之出现邮坛。此照即为当时在会场所留。(《近代邮刊》4卷2期)
他讲述了袁醴波因读邮刊而“拣漏”的故事。他说“袁君醴波以小洋五角,[73]得价值数百元日本版长距离二分新票于张子堂手中”。是因为“袁读《邮乘》而知之,张不读《邮乘》故也,读月刊者,安知无此巧遇,即无此大机缘,而数十元数元之机缘,固未必无之也”。为之三叹:“然今之集邮家固惟知此一元之可惜也。”
读者建议增加英译后,页码增而加售价也未尝不可,他为之四叹:“夫此区区一元一年之月刊,尚不能普及,若如阁下言,增英译,加售价,则曲愈高和愈寡。”(周今觉:复茅泽存君函/《邮学月刊》1卷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