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孤独:个体和世界的隔离
人际孤独、心理孤独和存在孤独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会给个体带来相似的主观体验。而存在孤独是三者中最深层次的孤独,是个体和世界的隔离。虽然人类是社会动物,拥有各种各样的社会联系,但是每个人都是完整的个体,无论你拥有多么美满的亲情、友情或者爱情,无论你与他人间的关系多么密切,你都必须独自存在,独自体验人生,在生命尽头独自离开。因为,一个人无法完全与他人分享自己的意识内容,你永远都是独立存在的个体,身体和情感都有着清晰的边界。所以,存在孤独也是个体和其他生命之间存在的无法跨越的鸿沟。
存在孤独是与生俱来的。我们也许可以摆脱人际孤独或心理孤独带来的困扰,但是我们却无法摆脱存在孤独,因为无论何时,存在孤独都始终存在,存在孤独不会消亡,甚至与死亡共存。当我们一路成长,开始独立生活,脱离家长的掌控后,就意味着个体逐渐从家庭这种融合的状态中分离,并走向自由。这时我们已经可以自由地为自己做决定,却时常伴随无助感和不稳定感,这就来自存在孤独。
所以,当人们从融合的状态中脱离时,便会从人际孤独转向存在孤独。许冉就是独立生活后,开始体会到存在孤独的。
许冉如愿以偿地到外地工作后,却没有如自己想象般有种获得自由的感觉。相反,他开始感到孤独,不是远离亲人的那种孤独,而是即使身处热闹人群中也会如影随形的那种孤独感。这种孤独感,无论如何都排解不了,即使他交往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友也没有得到改善。
在外地工作半年后,许冉开始持续失眠和精神紧张。他非常害怕夜晚的到来,失眠让他痛苦不堪,特别是夜深人静时,听着时钟嘀嗒作响,他更是着急和紧张,这样一来反而更加睡不着了。而白天的工作又需要他集中精神才能应对,连续失眠让他萎靡不振,又如何能提起精神面对工作呢?
许冉渴望周围人的理解和关心,却和关系最好的一个同事闹掰了。因为这个同事察觉到了许冉的异样,询问过后没有安慰他,只是嘲笑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多愁善感。虽然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许冉还是因为他不了解情况就对自己武断评价这件事耿耿于怀。他甚至开始有点讨厌这个同事,觉得他神经大条,情商过低。但是他又不愿因为这件小事失去这个朋友,怕自己真的成为同事口中多愁善感的人。
许冉对未来也感到迷茫,他不喜欢自己所在的行业,想要转行却不知从何做起。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现在跳槽,还是先忍耐一段时间积累了资本再说。女友不干涉他的决定,这本是件好事,但是这让许冉更加感到孤独。未来的不确定性让许冉无所适从,他感觉生活没有意思,工作没有意思,一个人来到世上注定要独生独死,一切都那么虚无,没有意义。
许冉面临的无疑就是存在孤独。存在孤独就是无人能懂我,无人能代替我受苦的感受。人在生命结束时,亲人会痛哭流涕,但这个人还是会死去,他的亲朋好友还是会继续活下去。而你经历痛苦时,朋友虽然耐心地安慰你,但能体会这痛苦的仍然只有你一个人。人永远代替不了另一人的悲喜,所以人总会在某些时候感觉无能为力,彻底被孤独感、绝望感所包围。这就是存在孤独给人带来的痛苦。
存在孤独是不能消解的,无论多亲密的关系都不能够消灭这种孤独。个体必须承认存在孤独,并且坚定地去面对它,这样才能更好地与他人建立亲密关系。
成年人为了抵御孤独,会下意识与他人建立各种亲密关系,有人在绝望中甚至会选择两种极端的行为。一种是掌控他人,不许他人逃离自己,要求他人必须从属于自己,这样就能永远地拥有他人。这是一种暴君的逻辑,其背后很可能是对孤独更深刻的恐惧。
另一种截然相反,是甘于被他人掌控。这种人甘愿从属于他人,为了维持关系,不被抛弃,不惜永远顺从他人。这种受虐心理的背后,也很可能是对孤独的深刻恐惧。
以上两种极端做法不仅不会与他人建立亲密联系,往往还会事与愿违,破坏关系。因为无论剥夺他人,还是放弃自己,以此换取的关系注定都脆弱不堪。失败的关系会引发更强烈的焦虑,从而加速破坏关系,陷入关系的恶性循环。
拥有一份健康的关系才是对待存在孤独的正确方法。在健康的关系里,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真诚的,没有救赎,没有掌控,也不是彼此利用,而是全然地接纳。拥有健康的关系,并将它内化于心中永存,这样才不会害怕孤独,哪怕孤独会永远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