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谎演化:火刑、“圣猴”和空蛋壳
自人类诞生之日起,谎言就随之出现。
众所周知,专业的测谎仪一百多年前才出现,并逐渐应用于司法实践。而在这之前的漫长岁月里,司法活动中已经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测谎方法。这些方法有的是基于一定程度的迷信,有的是借助巧妙的“心理学圈套”,有的则是运用了生理心理学的相关原理。
最早的测谎方法,是人类借助自然界中的相关现象,对谎言进行甄别。下面举三个例子:
一是“火刑”。具体的做法是,让人将手放在火焰上烧一段时间,再把手收回来。
二是“油刑”。具体的做法是,让人将手伸进热油中,再把手拿出来。
三是“石刑”。具体的做法是,让人将手伸进烧开的沸水中,把水中的石头捞出来。
这三种甄别谎言的方法,在具体的“操作”上有所不同,但判断的标准存在极大的相似之处——如果此人的手伤得很轻,或者愈合得很快,则此人是诚实的;如果此人的手伤得很重,或者愈合得很慢,则此人是说谎的。
站在今天的角度来看,这些测谎方法是残忍的,也基本不存在科学的依据。所以,这些方法是应当被禁止的。
事实上,这些方法之所以会出现,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当时社会的生产力水平极其低下,相应地导致了人们认识能力的不足。
而随着生产力水平的发展,人们的认识能力也得到了提高。人们主要通过两种方式,借助心理学原理对谎言进行甄别。
第一种方式,是借助心理学原理来设置“心理学圈套”,诱使说谎者掉入圈套,进而表现出与诚实者不同的行为。
这种方式的典型代表之一,是古印度的“圣猴法”。
传说,古印度有这样一只“圣猴”,如果说谎者去触摸它的尾巴,它就会大叫;而无论诚实者怎样触摸它的尾巴,它都不会发出叫声。
在对案件进行裁判时,裁判者会事先将这只“圣猴”放在一间黑屋之中,然后让几名嫌疑人逐一进入这间小黑屋,去触摸“圣猴”的尾巴。
事实上,这只所谓的“圣猴”,只是一只尾巴上被抹了黑色粉末的普通猴子而已。
当几名嫌疑人逐一走进小黑屋,再逐一走出小黑屋时,裁判者只需要检查谁的手上没有黑色粉末,就知道谁是说谎者了。说谎者因为心虚,自然不敢去触摸“圣猴”的尾巴,因此手上并没有沾染黑色的粉末。相反,诚实者因为问心无愧,会大胆地触摸“圣猴”的尾巴,因此手上自然沾染了黑色的粉末。
这种甄别谎言的方式,实际上是给说谎者设计了一个“心理学圈套”。当说谎者进入这个圈套时,就会做出与诚实者不同的行为,从而暴露出破绽。
第二种方法,是借助心理学原理,通过观察诚实者与说谎者在生理变化方面呈现的差异,对谎言进行甄别。
这种方法的典型代表之一,是“嚼米法”。
“嚼米法”具体是指,当裁判者不能确定谁才是真正的罪犯时,会让嫌疑人咀嚼稻米。在嫌疑人咀嚼一阵后,裁判者会要求其将嘴里的稻米吐出。
如果嫌疑人能够十分轻易地吐出嘴里的稻米,就表明他是诚实的;相反,如果嫌疑人艰难地吐出嘴里的稻米,并且许多稻米粘到了他的上颚和舌头上,那么就表明他在说谎。
“嚼米法”所利用的心理学原理非常简单,就是人在说谎时产生的高度紧张会抑制其消化系统的功能,导致唾液分泌减少,进而很难吐出嘴里的稻米。
与“嚼米法”相似的,还有“空蛋壳法”。
“空蛋壳法”是指,裁判者在嫌疑人手中放一个空蛋壳,如果嫌疑人在讲话的过程中,手中的空蛋壳始终完好,就表明他是诚实的;如果嫌疑人手中的空蛋壳破裂了,则表明他在说谎。
“空蛋壳法”所利用的心理学原理,其实是人在说谎时会高度紧张,因此会表现出一系列不受控制的细微肢体动作。
类似的方法还有很多,我们会发现,无论是“嚼米法”还是“空蛋壳法”,其实都存在很大的问题。
比如,紧张和焦虑并非只存在于说谎者身上。诚实的人在讲真话时,同样可能会紧张和焦虑。
换句话说,诚实的人也很可能会无法吐出嘴里的稻米,或捏碎手里的空蛋壳。
这些曾经的测谎方法存在明显的不足,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在对生理指标的选取方面,还没有找到具有高区分度的生理指标对谎言进行甄别;在实施程序方面,还没有使用严谨的实验范式来进行标准化的测谎;在结果分析方面,还没有使用标准化的算法来对生理指标的相关数据进行精确的量化评估;等等。
但我想强调的是,即使这些测谎方法存在各种各样的缺陷与不足,但我们应该看到它们的价值。事实上,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看似粗糙、简陋的测谎方法的铺垫和启发,我们才终于开始从生理心理学的角度,尝试探索说谎者与诚实者究竟会表现出哪些不同。
这种思路的出现是很可贵的。
我们应当看到,现代测谎技术其实就是在这些测谎思路和方法的基础上,一步步演化而来的。
我曾经见到有人用嗤之以鼻的态度来讲述这些曾经存在过的测谎方法。但对于测谎师来说,我们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待事物,同样也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待测谎技术的发展。
或许很多年以后,测谎技术会发展到让每一名测谎师都感到惊叹,甚至是难以想象的地步,但无论如何,那时的人们应当仍然能够从它们身上看到今天测谎技术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