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宋妍替陆景辰求亲
在进宫路上，遇上了皇后派人来接宋妍的马车，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宫，但两人均未发现对方。宋妍直接来了皇后的沅芷宫请安。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宋妍今日着一身深紫色衣裙，虽不及昨日娇俏，但更显端庄。
“妍儿，马上就成一家人了，今日我叫你来，就是看一下巡天司择的这几个日子，你喜欢哪个？”
宋妍望着纸条上的良辰吉日，陷入了沉思。她哪一个都行，却又哪一个都不愿选，遂推脱到：“但凭陛下与娘娘做主。”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妍儿，今日景辰也会进宫，等陛下早朝后我带你一块去，陛下让我务必要留你与景辰见一面，熟络熟络感情。”
宋妍虽然浑身不自在，却还是大方得体的回应道：“早就仰慕将军威名，今日能够得见，是妍儿的福气。”
皇后见宋妍的客气中带着疏离，自是能理解她的，遂叹气到“妍儿，你如此通达，我一时竟不知陛下此举是对是错。”
宋妍听闻遂即起身跪拜：“承蒙陛下和娘娘抬爱，臣女已是诚惶诚恐。”
皇后连忙扶起宋妍宽慰到：“你如此这般，真不是认识的那个宋妍，我印象中的宋妍，心比天高，不拘泥于世俗，恣意且坦荡，哪是如今这般。”
宋妍莞尔一笑：“娘娘有所不知，今日兄长早朝前还特意去我房中将我教训一番，说我不可无拘无束，过于自由散漫，损了两家的颜面，此刻兄长的紧箍咒还未失效，自然是要谨言慎行的。”
皇后听闻遂如释重负，正巧此时皇帝下朝正在前往御花园去寻陆景辰便派人请皇后一同前去。
“那妍儿，我们也一道去御花园观赏一下。”
“好，我来扶您”。说着宋妍搀扶着皇后走出沅芷宫。
御花园内，百花郁郁葱葱，虽阴雾蒙蒙，恐有降雨之势头，但各花还是竞相绽放着，姹紫嫣红。
“景辰。”皇帝一下朝便急忙赶来御花园，远远便看到亭中巍然屹立的陆景辰。
陆景辰闻声拾级而下，远远便走过去行礼，被郑韫一把拉住：“你我之间，不必如此。”遂与陆景辰一同进入凉亭入座。
待宫人重新换了茶，郑韫先开口询问：“景辰，昨日是否有话要对我说。”
陆景辰面色凝重，遂立即起身，侧方而跪：“景辰有一事相求，求陛下收回成命，臣不能娶宋妍。”
郑韫压抑着心中怒火，厉声道：“那你给我一个收回成命的理由？”
陆景辰知道郑韫此刻已经怒火中烧了，可他愿意为了廖青青放手一搏，若不能娶心爱之人相伴终老，与死又有何差别？
陆景辰遂坚定了语气回答郑韫“臣自知此举冒犯天威，但奈何臣早已与民间一寻常女子，两情相悦，私定终身，断然没有另择高配的道理，且西平军上下皆知此女与我情投意合，将士们心中早已认定她为西平军将军夫人，若我与太傅之女成亲，对该女始乱终弃，军中将士会如何看我，如何信服于我？”
郑韫怒而摔杯：“所以陆景辰，你是要造反吗？你为了一女子要抗旨不遵吗？你为了此女全然不顾两家的脸面，不顾朝中局势是吗？你别忘了，我让你回来是让你来帮我的，不是让你来给我添堵的？”
陆景辰痛心疾首到：“陛下，臣无造反之意，只想护住心爱之人。臣纵死亦不会抛弃所爱。”陆景辰坚定的跪在地上，他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他孤注一掷的要用这些年的军功换一个心爱之人，他也知道自己触犯了天子威严，他都心甘情愿的承受着。
郑韫彻底被激怒了，抓起陆景辰的衣襟上去便是一拳将陆景辰打倒在地，转而又揪起他的身体，从亭子里打到亭外，一边打一边斥责着：“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你将皇家颜面至于何地？陆景辰，你真是混蛋、混蛋。”
陆景辰无一句哀嚎，也无一句辩解，依旧保持着跪立的姿势。
郑韫停下了手转而问道“是不是我不答应你就要一直跪在这里威胁我？”
“臣不敢威胁陛下。”
“你不敢？还有你陆景辰不敢的，呵，你愿意跪就在这跪着吧。”此时天空已然有些许阴雨，打湿了皇帝衣衫，旁边亦无人敢上前阻拦，正在此时皇后娘娘与宋妍手持花伞蹒跚而至。
少海公公急忙亲自上前迎接皇后：“皇后娘娘你快去劝劝吧，陛下跟将军打起来了，两人僵持不下，眼看就要下雨了，陆将军还在地上跪着呢？”
“所谓何事？为何会生这么大的气？”皇后疑惑不解的看向少海公公，而少海公公看了一眼旁边的宋妍便谎称不知为何？
待皇后走近，望着陆景辰受伤的青紫的嘴角，遂去向皇帝身边：“陛下，此时已落雨，不如臣妾先陪陛下回宫，免得惹了风寒。”
皇后这一招以退为进倒是给了皇帝和陆景辰一个缓兵之计，郑韫遂气急败坏的转身就走，皇后给了宋妍一个留下的眼神，遂跟随皇帝一同回了宫。现在四周只剩下陆景辰和宋妍以及凉亭几个伺候的宫女。
宋妍走到陆景辰身侧为他撑了伞，转而蹲下身子与他交谈起来：“为何与陛下起争执？”
“宋小姐不必知道。”陆景辰没好气的说到。
宋妍心下已然清楚了，“将军对我怨气如此大，定然是我们那庄婚事。将军是不愿与我成婚？”
“是。”只一字，陆景辰不假思索，斩钉截铁的脱口而出。
宋妍倒没想到他会回答的如此坦诚利索，这样听来，心里反倒生出了一丝苦涩，堂堂太傅之女，竟然被拒绝的这么赤裸裸。
宋妍继续问道：“将军意中人是哪家女子，只因从未听闻，故而才与将军贸然结亲。”
陆景辰见宋妍非但不怒反而耐心询问，遂不解的问道：“我是为与宋小姐退婚之事惹怒陛下，小姐还有闲心与我在这评头论足。”
宋妍不以为然“若将军在这跪着能退了这婚，那上至朝中大臣，下至黎明百姓，遇到不合自己心意的诏令，便都来效仿，那陛下的圣旨也便没有威信可言了。”
“我自是知道此乃下下策，可我早已心属一人，此生相伴，绝无可能与宋小姐成婚，她只是寻常人家的子女，小姐除了我还有很多青年才俊争相与你成婚。”
宋妍听明白了，陆景辰重情重诺，定然许了人家姑娘相守的承诺亦或是名分，遂莞尔一笑道“将军可是许多了人家姑娘名分？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还未来得及。”陆景辰疑惑的看向宋妍，他从不懂得女儿家的心思，自然也猜不出宋妍此番话是何意图，只得实话实说：“我曾许诺，让她做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西平军的将军夫人。”
宋妍听闻不禁冷笑一声：“将军倒是不吝啬，我有一招，即可解将军之急，又会解皇上之忧，将军可愿？”
“宋小姐直言无妨。”
“将军若同意，我便求陛下再下一道旨意，册封你心上人为西平夫人，让她做你的二夫人，陛下亲封的夫人，自然是名正言顺，将军名利双收，还能抱得美人归，将军以为如何？。”
陆景辰听闻，以此时的状况，宋妍的方法是最为周全的，既保全了多方颜面，又能名正言顺的与廖青青相守。可宋妍这么做又是为何，她又有何把握能求得一道圣旨？
宋妍看穿了陆景辰的疑虑，“将军不必疑心，我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为了两家的颜面，毕竟两家的关系直接关系到朝局，我不忍父亲与兄长的心血溃于一旦，至于你那位夫人，不论她是王公贵女，还是寻常女子，我没兴趣知道，日后若你想纳三夫人、四夫人、五夫人都随你，我绝不干涉，现在将军可放心了。”
宋妍预判了所有的可能，从头到尾也没替自己考虑，陆景辰不禁疑惑：“宋小姐，如此帮我，我该如何回报？”
“简单，将军日后行事当以两家利益为尊，我宋妍个人荣辱事小，但绝不可因你心上人再做出折辱我宋家门楣之事，将军若能答应，我宋妍替将军求得心上人。”宋妍是乐的其成的，能乘人之美，还能保全家族脸面，虽然日后不会有一段白首相庄的感情，但有陆景辰这样的夫婿，她倒也算一生自由。
“好”。陆景辰爽快的答应了宋妍的要求，一如刚刚拒婚一般坚定。
“一言为定。”
宋妍遂扔下手中的花伞，一同陪陆景辰跪在雨中，一袭青衣少年与紫衣少女，俨然于细雨中形成一道风景线，高傲、倔强的身姿，像两只桀骜不驯的天鹅，在俗世里不惹尘埃的矗立着。
陆景辰倒是被宋妍的举动吓到了：“宋小姐金贵之躯，这地面阴冷潮湿，何苦同我一同挨着风雨。”
宋妍侧脸看向陆景辰，亏他见多识广，一身才学，倒是没读过几本话本子。“将军多虑了，陛下是我义兄，皇后是你堂姐，怎会放任我们在雨中长跪不起，你自己跪着便罢了，我又没犯什么错，皇后娘娘虽无法替你说情，但能替我说情啊。”
陆景辰对宋妍的分析恍然大悟，但同时他也觉得宋妍的心智不容小觑，她既有揣摩人心的本事，又有随机应变的能力，日后若真与廖青青相处起来，若有深宅内斗，恐怕廖青青不是她的对手，可眼下这情况，姑且只能如此，但愿日后大家相处下来能相安无事。
刚刚还是濛濛细雨，此时雨点已然渐渐浓密，宋妍的发髻已经被雨水打湿，衣裙已然湿了大半，陆景辰见状倒是心出一丝不忍：“你父兄若是见你此番模样怕是不会轻饶了我，还是我连累宋小姐了。”
宋妍自刚刚与他把话说开，也懒得与他客套：“你知道就好，还请将军以后涉及两家之事，早些与我商议。”
陆景辰见此也不自讨没趣，两人就这么在雨中静默的跪着。
自宋妍陪陆景辰在雨中一同跪着，宫人便立即回禀了皇帝皇后，可皇帝一直在气头上，虽于心不忍但也默不作声，也不许皇后为陆景辰求情。
皇后望着门外的细雨，自言自语到：“这样的天气，就是寻常宫人受罚在雨中身体也是吃不消的，难免会落下腿疾。妍儿这份情谊真的实属难得。”
郑韫听闻顿时心生不忍，怒斥道：“那是妍儿不知道陆景辰是为了退婚，他陆景辰真是枉费妍儿的这番情义。”
“那陛下如何知道妍儿不知道景辰的想法，不如命人把他二人召来询问一下，毕竟这是妍儿和景辰的亲事，清楚两个当事人的想法，我们再斟酌该如何处理，陛下以为如何？”
郑韫没有说话，兀自在看书，皇后便知晓他的意思，遂命人去传唤陆景辰与宋妍。
“将军、小姐快起身随奴婢去，皇上皇后有事问询两位。”派来传话的皇后身边的贴身宫人，给陆景辰和宋妍一个眼神示意，宋妍便清楚是皇帝松了口，皇后娘娘果然心思剔透，早早的便将宋妍留下，现在的事情走向，正是跟皇后娘娘里应外合的结果。
“有劳姑姑了。”宋妍随即起身，可膝盖处却不听使唤的再次向前弯曲，幸亏陆景辰一把扶住，“你没事吧。”
“无妨，走吧。”宋妍立即抽开胳膊，整理了衣裙，遂跟随宫人向前走去。
来到澜庭阁，皇后看着一身狼狈两人，心生不舍，故意大声的问询：“妍儿，怎么外面雨水下的那么大，何必为了这个混蛋跪在雨中，他皮糙肉厚的，你贵为金枝玉叶，怎么能如此不爱惜自己。”
宋妍也心领神会，随即叩首：“陛下既然下旨赐婚于我二人，理当是夫妻一体，同心同德的，今日景辰惹怒了陛下，便是妍儿百死也难辞其咎。”
郑韫听出宋妍的话外之音，顿时气也没了大半，佯装生气道：“他不值得你这样。”
“义兄有所不知，妍儿觉得值得。陆景辰为上虞保境安民，常年驻守边境，于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于百姓危难之间临危受命，为心爱之人甚至冲撞了陛下，他身上有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坚定，君臣之义、兄弟之情、鹣鲽之情，陆景辰他都做到了问心无愧、情比金坚。故妍儿愿与他荣辱与共，共同进退。”
皇后在一旁看向宋妍轻声道：“妍儿你都知道了。”
宋妍随即点了点头。
郑韫立即放下手中的书籍，快步走向宋妍，眼神中夹杂着不舍：“妍儿，你确定你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做到如此地步吗？”精明的郑韫此时早已才到宋妍的下一步，遂在她开口之前，先发制人。
宋妍随即坚定的开口：“求陛下赐封陆将军的心爱之人为郡王府二夫人，赐封为西平夫人，宋妍拜请。”
在场的人，心跳都停滞了片刻，谁都没有说话，直到郑韫开口：“传旨，准郡王妃所请，你们回去吧，寡人乏了。”郑韫心痛棘手，亦不能言语，他不能想象这漫长的一生，宋妍会如何度过，宋妍此举，解救了整个棋局，却又将自己置于死局。终其一生，将会在陆景辰的府中惶惶终日，何其悲哉。
众人告退，宋妍和陆景辰也走出了宫殿，向宫门外走去，自高处俯视远方，一片黑云压城之景象。宋妍望着此景，颇有些自嘲的心境袭上心头，径直朝着宫门外走去。陆景辰一路也并未同宋妍讲话，若有所思的跟随在宋妍身侧，两侧皆有宫人为其打伞。
陆景辰望着宋妍的背影，长发早已湿透，披散在身后，依旧仪态端庄的走着、虽有些许狼狈之态，可依旧打起精神不露丝毫破绽，他心中不由得对刚刚以夫妻之名与他荣辱与共的女子多了一份怜悯与歉意。
行至宫门，宋妍谢过婢女，接过雨伞继续前行，陆景辰看到门口等候的自家马车，遂邀请宋妍一道。
“宋小姐，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不多远处便到家了，将军还是先回家告知姑娘一声，大婚定在下月，早日备嫁为宜。”宋妍的表情平静无痕，像在陈述一件毫不关己的事情。
“对了，将军，凡事务必以太傅府为重，不可厚此薄彼，损失两家颜面。”宋妍转身叮嘱着陆景辰，随即转身继续前行，未等陆景辰答话便撑着花伞进入雨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