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双琴合奏
转眼便到次月十二，今日便是宋妍与萧淮羽约琴之日，陆景辰早早便上朝了，郑雪的马车来到府前接宋妍之时，宋妍早已等候在府外，见到郑雪便巧笑嫣然道：“给我们郑大小姐请安。”
郑雪佯装生气的说道：“你真够没良心的，竟从不去找我，说好要给我一个解释，我等着这么多日子就等到你让我来接你的一封信。”
宋妍上了马车，趴在郑雪的肩头安抚道“这不就是要同你细说才让你来接我吗？”
“那你说，我洗耳恭听。”
“郑雪，以后别为我与你兄长、或者廖青青为难了，他们相识在前，我断然不会做夺人所爱之事，想如今这般相安无事，比起许多深宅内院，我算是万幸之至了。”
“那你就打算这辈子困在这府中了？”郑雪依旧为宋妍打抱不平道。
“不会永远困这里的，等合适时机，我们便会和离。”
“既然早就如此，为何你们还要圆房？将你完完整整的还回来，日后也好嫁人。”
“那是意外，何况都明媒正娶了，日后怎会还能完完整整的嫁人，无妨了，小雪，别为此耿耿于怀了，我们现在挺好的。”
“挺好的？我看你们是装得挺好的，我都要被你们唬住了，我还以为陆景辰真的转性了，发现你的好了。”郑雪愤懑不平的骂着自己兄长，宋妍只得在一旁安抚。
终于来到天一阁，萧淮羽早早的便等候在门口，看到郑雪自是调侃一番：“今日又能得见美人舞剑了，老规矩，曲落剑起。”
“那是自然。不过许久未比试，别再伤了妍儿。”郑雪莞尔对宋妍挑眉一笑。
“不必忧心，我自己会跑。”宋妍古灵精怪的回击着。
天一阁中心表演台已经搭好，舞台两侧是两张琴桌对称而放，到时宋妍与萧淮羽各执一琴共同抚琴，郑雪则在台上舞剑。
三人今日皆一袭白衣，翩若仙人，恣意潇洒，因为宋怀瑾今日要早朝，所以大家为了等他索性把时辰往后挪了些许。
而此刻在朝堂之上的宋怀瑾早已站立难安，待到陛下下令退朝，便早早起身出宫。
“怀瑾，你等等，何事如此着急，让你站立难安？”陆景辰大步流星的拦住宋怀瑾的去路。
“你让开，我要去天一阁，去晚了就赶不上了。”宋怀瑾本来没理会陆景辰，可转而一想，陆景辰总不至于不知道吧，遂疑惑的望着陆景辰：“你不知道今日天一阁之约？”
陆景辰疑惑的说道：“何事？我不知。”
宋怀瑾已然清楚宋妍并未告诉陆景辰，遂叹气道：“你与宋妍日常在府中可有交流？”
陆景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回想上次与宋妍见面还是在乔迁宴那日，想来已经十余天了，总不能告诉宋怀瑾自己十余日都在府中却未曾相见，随即转移了话题：“不打扰你了，你先去吧，我先回府了。”说罢转身正欲离去，宋怀瑾连忙拉住陆景辰的胳膊开口道：“也罢，今日你且随我同去一观，不然定当抱憾终身。”说着便拉着陆景辰骑马扬长而去，两人赶到天一阁的时候，半曲已过，此时正是高潮迭起部分，在场的人都目不转睛的望向台上，根本无人顾及到此刻到来的宋怀瑾与陆景辰，二人在台下随处找了一方茶桌便坐下静心聆听。
宋妍的琴技自上次听闻便意犹未尽，今日与萧淮羽比拼更是棋逢对手，状态也更似以往，台上台下无不为之赏心悦目，沉浸其中，今日在场的皆是爱好雅乐，与萧淮羽素来相熟之人，陆景辰倒是非请自来之人，与其说是萧淮羽未请，不如说是宋妍并未知会于他。
一曲奏罢，众人皆沉醉不知须臾，郑雪驻立将手中长剑脱手向宋妍刺去，萧淮羽伏案而起，与郑雪同时向宋妍身前飞去，二人轻功不相上下，就当两人双手握剑之际，陆景辰见状随手抛掷的茶杯将剑打至地上，四座皆惊，纷纷朝着陆景辰的方向看来。众人此时才看向陆景辰，对于他英雄救美的情景也不足为奇，纷纷向他作揖行礼，宋怀瑾摇着头叹着气说道：“陆景辰啊陆景辰，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最后一个环节叫“曲罢剑起”，他们打小便这样玩闹，今日倒让你坏了兴致，估计郑雪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陆景辰刚刚只是情急之下才出手，并不知道内情，此刻宋怀瑾说完，陆景辰倒是恼羞成怒：“台上那可是你妹妹，你就不怕失了手？”
“失手？你是对他俩的功夫不放心还是真的担心宋妍？你担心的是我妹妹还是你的妻子？”
陆景辰气凝，遂坐下自斟自饮，众人皆下台，郑雪自是一跃而下来到陆景辰身边双手环抱气愤的说了四个字：“多此一举。”
陆景辰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也并不理会她目光深邃的看向台前，萧淮羽正扶着宋妍下台子，两人皆一袭白衣，仿若神仙眷侣，陆景辰心中五味杂陈也不好发作，索性借机教训一下郑雪省得她没大没小。
“你就是这般跟兄长说话的。”陆景辰随即起身，将郑雪反向擒拿，郑雪也不甘示弱，随即二人飞身上台，比拼了几招，几个回合郑雪便败下阵来，引得宋妍在台下一阵嬉笑。
宋妍站在宋怀瑾与萧淮羽之间，看着台上此时正向她走来兄妹二人，遂喃喃道：“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子能配得上小雪。”
宋怀瑾戏谑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随即一个眼神示意宋妍看向萧淮羽。
宋妍立刻捕捉到宋怀瑾的讯息，随即笑道：“他日定让陆景辰在军中寻一位年少有为的将军，让小雪早日将芳心寄托在别处，也好过一棵树上吊死。”
“那是自然，为兄也会帮你留意。”
郑雪与陆景辰远远便看到三人立在原地，只萧淮羽一人平静的站立，宋怀瑾与宋妍兄妹二人倒是笑的合不拢嘴。
“妍儿，你在笑什么？这么开心？说来与我听听。”郑雪巧笑嫣然的挽着宋妍的胳膊向前走去，留下三个大男人相视一笑，也跟着她俩走出天一阁。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身后三人也有说有笑，萧淮羽见状开口道：“不知郡王觉得今日我与宋妍的琴技，谁更胜一着？”
“不分伯仲。”陆景辰开口回应道。
“哦？想来我还能得到郡王这么高的评价，宋妍说郡王今日不会来此，我还以为郡王瞧不上我萧某，不肯赏光，没想到郡王这么高的评价，倒让我无地自容了。”
陆景辰微笑颔首说道：“少阁主谦虚了，今日是我不请自来，要不是怀瑾拉着我来，恐怕今日便要错过这场盛宴了。”
萧淮羽疑惑不已：“怎会不请自来，拜帖我早已送至府上托宋妍转交，难道她？”
三人皆摇头叹息一声，继续前行。
来到玲珑阁，掌柜已经在楼上包间安排了上好的席面，本是四人位，如今倒是要多加一张凳子了，萧淮羽安排大家落座，宋妍自告奋勇与郑雪坐在一侧，席间觥筹交错，众人皆举杯畅饮，丝毫不避讳，陆景辰也难得有此雅兴与大家一同煮酒论诗，比武切磋，席间还有萧淮羽切磋了几番，郑雪与宋妍酒量极佳，宋怀瑾醉倒之时，两人还在酣畅淋漓，因宋怀瑾今日未带小厮，遂命韵儿与长风将宋怀瑾先行送回府内。
韵儿与长风一路上也倾心交谈，各自说着各自主子的事情，长风开心的说道：“今日大概是少爷回东虞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
“哦？你家少爷与二夫人在一处日日不是挺开心的吗？”韵儿饶有兴趣的反问道，长风也一时语噎，随即说道：“内院的事情我不知晓，我说的是外面，外面”。
韵儿看着长风急红了脸的模样，随即笑着说道：“无妨，我开玩笑的，今日应该也是我们家小姐成婚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自从嫁给将军，小姐整日待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然也快活度日，可终究不如以往自由，因你们将军，小姐连天一阁都鲜少来了，生怕惹人非议，若是真夫妻，我家小姐这么避嫌也就罢了，可偏偏能随时分开的两个人，倒叫我们家小姐生出这些为难，整日困在园中，跟金丝雀又有何分别？”
长风诧异道：“少爷和夫人本就是真夫妻，为何会随时分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韵儿见状连忙捂着嘴：“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两人一路静默的回到玲珑阁，此时玲珑阁内的四个人依旧把酒言欢，郑雪和宋妍醉意尤其明显，郑雪好似来了兴致，接二连三的灌着宋妍酒，宋妍也酒兴大发，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好似不会醉一样。
“来，妍儿，继续，今日我们不醉不归。”郑雪虽然是在灌宋妍，可自己一杯也没有落下，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郑雪喝到尽兴处竟然趴在桌子上黯然神伤了起来，宋妍见状借着酒劲冲着萧淮羽控诉道：“相识这么多年，纵使千年石头，也能开花了。”
萧淮羽并不理会，兀自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遂小声自言自语道：“你又何尝不是？”他说话的声音，宋妍听不到，可陆景辰听得清清楚楚，陆景辰在心中盘算了很久随即对宋妍说道：“他就是郑雪至今不肯婚配的原因?”
宋妍微微点头示意，陆景辰倒是感到颇为有趣，一桌子四个人，竟有三个人陷入感情追逐，好在自己身在其外。陆景辰回过神来，看着宋妍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连忙上前拿走宋妍的酒杯，不满的说道：“你不能再喝了，天色不早了，我们早日回府吧。”陆景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脑袋发热想带宋妍回复，可他还是开始制止了宋妍。
宋妍此刻趴在桌子上，可脑袋还算清醒，恳求的说道：“陆景辰，回府的那个不是宋妍，当下的我才是宋妍，你就让我在这陪郑雪再喝一会吧，喝多了再带我回府，好不好？”
陆景辰望着眼前苦苦哀求自己的女人，心里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样，他只觉得宋妍每日在府中弹琴写字，画猫逗鸟的好不快活，却不曾想即使如此还是将她困在了府中，不得自由。
萧淮羽见状拽着陆景辰回到座位，任由宋妍跟郑雪嬉闹着。随即对陆景辰小声说道：“陆景辰，若有一天你放宋妍离开，我会等到宋妍吗？”
陆景辰嗤笑道：“不会，那日在天一阁门口，我便让宋妍与你避嫌，日后有机会再续前缘，可宋妍却说与你绝无可能，若有可能自然不会与我成婚，所以萧淮羽，你这辈子等不到宋妍了，你不妨考虑考虑做我妹夫，我们都乐见其成。”陆景辰说完这些话，心里有一丝洋洋得意。
萧淮羽从来都知道自己等不到宋妍回头，可即使如此，萧淮羽宁可把自己的想法藏到心底，也不会让宋妍有半分为难，可真被陆景辰轻飘飘的说出来，萧淮羽还是一时接受不了，拿起酒壶一饮而尽。
郑雪见状也拿起酒壶欲陪着他一饮而尽，随即被陆景辰拦下：“女孩子家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
郑雪冷哼一声对陆景辰说道：“你还知道名声，那你考虑过宋妍的名声吗？你既知早晚要与她和离，何苦祸害她，以后她还如何觅得良婿，难道真的嫁于他人做妾？你既然喜爱廖青青，便不要招惹宋妍，大家日后好聚好散，可你又招惹了宋妍，又与廖青青朝夕相对的，你可顾及过宋妍？”
“好了，郑雪，他未曾招惹我，也不需要顾及我。”宋妍说道此刻仿佛酒醒了大半。
郑雪依旧不依不饶的说着：“他若想不招惹你，就该不与你圆房，坊间都在传你宋妍孤傲至极，才使得陆景辰只在新婚之夜与你同房，随后便日日在廖青青的温柔乡里，坊间谣传并非你们不相爱，而是你宋妍不解风情，凭什么他们的感情要你作为陪衬，明明你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宋妍冷笑一声：“你从哪里听来这些流言蜚语，谣言罢了，又不会怎么样，你今日委实喝多了，我送你回去。”说罢宋妍起身便要搀扶郑雪，郑雪喝多了奋力一挣脱将宋妍推到在地，萧淮羽连忙就近扶起宋妍，郑雪见状对陆景辰说道：“你竟然对她冷漠至此，枉我姐夫自认为给了宋妍最好的归宿，呵呵，妍儿，你挑男人的眼光真的很差，他们哪一个都比陆景辰强，走吧，我送你回去。”
宋妍也知道此刻的郑雪是故意为之，不过这样也好，日后宋妍便不需要这些无谓的应付了。不爱便是不爱，这是装不出来的。
一场酒局不欢而散，郑雪和宋妍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一上马车宋妍长久建立的心房瞬间坍塌，趴在郑雪身上便哭了起来，郑雪一言不发轻轻抚摸着宋妍的背，任由她哭着，哭够了也好过憋在心里。马车缓缓前进，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妍便趴在郑雪身上沉沉的睡了过去，陆景辰的一直跟在郑雪的马车身后，并未骑马，只是默默的护送着她们回府，等到马车在府中驻足，却迟迟不见宋妍下马，遂派长风上前询问。
“夫人为何还不回府？”
“你家夫人睡着了，等她醒来自会回去。”郑雪不耐烦的冲着长风说道，陆景辰自然听闻郑雪的答话，随即立即上前命人打开车门上了马车说道：“我送她回去。”
郑雪自然不领情，随即说道“不必”。
陆景辰气急了，但还是压制心中的怒气，低声吼道：“郑雪！”
郑雪感觉到陆景辰即将喷发而出的怒火，随即将宋妍挪至陆景辰身侧，任由他抱着宋妍离去。
陆景辰下了马车，低头便清晰的看着宋妍眼角还遗留的泪痕，衣袖也晕湿了一大片，此刻陆景辰的心里涌现了无尽的怜悯疼惜之情。
这是搬府后陆景辰第一次来到宜园，房间倒是与之前布置并无不同，只是房间内多了些宋妍专属的香气，让他倍感舒心。
将宋妍放置到床榻，与灵儿韵儿一道为她脱去外衣，陆景辰细心的为她盖好被子，随即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瞧见远处书桌上的请柬，遂径直走过去拿起，果然不出所料正是天一阁送给陆景辰和宋妍的请柬，陆景辰拿着请柬问道：“请柬上既然有我的名字，为何不把请柬送到我书房？”
韵儿只得把当日情形一五一十的告知于陆景辰：“回将军，那日请柬是二夫人亲自送来宜园，小姐看过之后怕二夫人多虑，随即便说天一阁的事情，倒也不必惊动郡王，她自己能应付，所以就把请柬留下了，没有命人送呈。”
涉及到廖青青，陆景辰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毫无还手之力，可又对宋妍生出怜惜之情，陆景辰也心疼宋妍万般考虑周全，却从不顾及自己。
陆景辰回到自己院中，廖青青自然第一时间来到陆景辰身边，郡王府上下皆已默认廖青青为当家主母，自然风吹草动都会前来汇报。
廖青青一进门便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到：“你与宋妍一同饮酒了？”
陆景辰自知如今府上之事尽在廖青青眼皮子底下，刚刚堂而皇之的抱宋妍入府自然是瞒不过她的眼睛，所以他也并未打算隐瞒，依旧坐在案桌前低头看书，缓缓说道：“今日早朝之后，被怀瑾拉去天一阁，中午一块用的膳，刚刚才结束，不是仅有我和宋妍，还有怀瑾、郑雪、萧淮羽。”陆景辰没有想瞒着廖青青的意思，又怕她多想，随即和盘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