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夜啼
话说石河村人因与邻村矛盾,又忌惮山匪报复,只得举村南逃,行至兰水边落脚已有数十天。
“嘿,你们半夜有没有听见外边有女人的哭声?”王福仁问王垦与王冲。
这三人前些天探到了去附近城镇的路,此次是进镇置换些物品。
三人蹲在一酒家外等着去解手的王福义,闲聊时王福仁顺口问道。
王垦摇摇头表示没听见,可能是他夜里睡得太死没发现动静吧。王冲则表示自己几天前确实听到过,不过当是吴氏想念儿子而半夜哭泣罢了。
王福仁听王冲所述,忙摇头道:“我听那声不像是老妇的,像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的。”
“嗬,我看你是想女人想疯了吧。那荒山野岭的哪会有女人在哭。”王垦搂着王福仁肩笑道。
这时那酒家里探出个人来,三人疑惑地看着他,那人一脸惊愕地看着三人。
“嘿,你看甚呢?”王垦道。
那人方才回过神来,问:“三位仁兄是不是从那清兰山来的?”
三人面面相觑,更是疑惑。
王福仁道:“我们是打那来的,怎么了?”
“嗬哈!”那人尖叫一声后又赶紧压低声音凑到三人中去,“你们有所不知啊!那清兰山中有条凶河。”
“凶河?”
“兰水?”
“正是!”那人继续道,“那兰水中住着只河妖,常年扮作少女哭泣,以哄骗吸食过路人的精魄。”
那人说的神乎其神,不过三人没立马相信他,毕竟自己住在那已有十来天也不见有人被吸食精魄。
王垦打量了下这人。这人粗布裹身,赤脚污手,邋遢胡子酒糟鼻,迷离眼儿恍惚形,完全是个酒鬼无疑。
三人听完他的话,顿了一会后又打发他走了,毕竟谁会信一个醉鬼的醉言醉语。
那人见三人不信他,气得胡乱喝了几口酒,又想说什么,但不胜酒力,晕乎乎地醉倒在地上。
“嘿,这臭道士,又睡这了!”一酒家佣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拖起那醉汉扔到了一旁的小巷口。
“道士?那个人是道士吗?”王垦上前问道。
“是啊,与其说是道士不如说是个装神弄鬼的醉鬼。”那酒家佣道,“整天说那兰水有妖怪,想骗人请他去做法事,骗了些钱就跑这来买醉,醉了就倒在我家店口碍生意,真是个没娘养的!”酒家佣骂咧完后便径直走回酒家去。
王福义此时也解手回来,四人也没再逗留,一径返回兰水。
待天色渐晚,人尽散去后那巷口边的酒鬼也慢慢悠悠地站起身来,那身形不再是醉酒的摇晃,每一步都结结实实,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午夜时,王冲突觉内急,忙来到兰水边的一灌丛后解手。正当他觉得一阵舒坦时,只觉一阵清风送来隐隐约约的哭泣声。那哭声不细听,就像林中虫鸣,细细去寻找,会发现那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这可把刚解完手的王冲吓出一身冷汗,由不得系上裤头便跑回屋去。
待到第二日他才把这件事告诉王垦他们,本来他们也不信,但见王冲一脸的笃定,他们也只好约定今夜去探个究竟。
到了午夜,四人聚到了兰水边上的一灌丛后。
“嗬哈,王冲你解手的时候能不能跑远点!”
“嗬,你们怎么挑的这地!”
“王冲你这一天天的吃什么呢!”
三人被王冲昨日留下的排泄物熏得苦不堪言,但他们还是忍着恶臭在那蹲守。
近丑时时,四人已有些倦意,王福义都快昏睡过去了。
“这虫鸣真是吵啊。”
“那声,那声,是,哭声!”王福义瞬间惊醒。
“哭声?”
“你听错了吧,这只有林子里的虫叫而已。”王福仁道。
“没有,是哭声,很清楚的,你们听!”
众人便细细寻找王福义口中的哭声,只见林子虫鸣突止,山涧清风袭来,夜啼飘渺无迹,忽如倾盆骤至。
“哭声!”四个人几乎同时喊了出来!随后王垦让三人压低声音冷静一下,后四人寻着声音来到了兰水的上游。
四人来到上游边上,借着午夜冷清的月光看清了那哭声的来源。
只见一披肩散发的女子的背影漂浮在兰水中央,她每一声哭泣都会使水面荡起阵阵波纹,每一声哭泣都能唤来阵阵清风,她的每一声哭泣都能勾起人的心魄。
三人渐渐被这哭声给迷住,都想上前安慰这水中女子,唯独王垦还保持着清醒,他见拦不住三人,赶忙将他们敲晕,后扛起逃去。
第二日清早,王垦几人就将此事告诉了王诚义等人。这一来使得石河村民更加恐慌了,都纷纷哀嚎该如何是好。
“那镇上有个道士好像认识那妖怪。”王冲突然发言道。
这时王垦才想起来那个道士,赶忙跟王诚义讲了来龙去脉后,得到其同意,便与王福仁、王福义和王冲前去镇上请那酒鬼道士来捉妖。
四人来到那酒家,刚好碰上那道士被酒家佣赶出来。
“嘿,道人!我们寻你寻得好苦。”王福仁上前道。
那道士瞧了四人几眼,晃了几下自己醉醺醺的脑袋才想起来是前日的几人:“哈哈,你们来找我,一定是碰上那妖怪了吧。”
“道人所言正是,我几人昨夜刚见了那妖怪的厉害,特地来请道人去降妖。”
那道士摇摇晃晃地下了几台阶后道:“也行,不过得给我些酒钱。”说着他伸出五指,“五十文!”
四人见这道士并没有狮子大开口,赶忙答应。随后道士回家取了些法器和道袍后便随着四人来到兰水边。
道士在兰水边开坛设法,石河村的村民也来围观。只见那道士祭天拜地,,点香烧符,舞剑念咒,好一会儿后,他冲到河边大喊:“妖孽,好不快快现身!”喊了好几声后,只见一条大白蛇从河中游了出来,那道士见后又念了几句咒语便一剑捅穿了白蛇的脑袋。
“这妖孽已经被我制服,从今以后不会再害人了。”那道士放了把火将白蛇尸体烧了后对着众人道。
石河村村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蛇,都以为妖怪已被铲除,都纷纷对道士感激不尽。
“我们那晚见的好像是个人形妖怪去,怎么……”王垦不解道。
“妖怪要害人当然化作人形啦,现在是白天,阳气重,妖怪的妖力弱,加上我作法,肯定是现出原形啦!”那道人解释道,众人纷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只有王垦仍在怀疑,不过他对这些精怪鬼神也是不了解,也就没继续追问。
那道士办完事收完钱后一刻也没久留,径直返回镇上。
午夜再次降临,王垦心中一直在想着那兰水中的妖怪,久久不能入眠,这时又是那股熟悉的清风吹入屋内,那阵阵哭声再次钻入王垦耳朵。
“哭声!”王垦惊了一下,赶忙起身跑去兰水边想要一探究竟。
“怎么哭声还在?那道人到底有没有将妖怪捉住!”王垦心中带着疑问来到兰水上游。
在苍白的月光下那披肩散发的水妖正浮在河中央,王垦目光看去,只见一人正被水妖迷惑缓缓走向河中央。
王垦一眼便认出那是王冲。“屎尿真多!”王垦心里骂了声,随后意识到王冲有危险,赶忙不顾一切冲上去叫喊王冲名字,但王冲已经被迷惑入骨,一切声音都被水妖的哭声所掩盖。
水妖似乎也发现王垦,那哭声在王垦的耳中越来越清晰,王垦也觉头晕乎乎,一股倦意涌上。王垦为保持清醒,挥拳狂砸一旁的树木,直至血肉炸开方止。
眼看河水已经没过王冲胸口,王垦顾不得这么多,健步冲上去想要拉回他。不料,他刚踏入河中不过几步便被河中钻出的一条大蛇尾缠住不得动弹,眼看着河水已经没过王冲脖颈,王垦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大骂叫喊着,希望这样能唤回他。
河水没过王冲口鼻时,他缓缓转过身来,一轮苍白的月光照射一副苍白的脸,一双失神的眼睛吞噬一个失神的人,一声失魂的哭泣剥夺一具失魂的躯壳。
王冲空洞的眼神让王垦不禁颤栗,但他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冲沉入河中。
王冲的身影彻底消失后,王垦觉得下一个便是自己,就不再过多挣扎,谁知半晌过去了,那水妖仍没对王垦动手。直至五更天后它才松开王垦沉入河中,王垦有些不解,但也没过再久留,拔腿就逃离兰水上游,不过他没有返回村里,而是径直跑去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