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自由和拘束
饭吃的很热闹，因为孩子多。
老太太不能下床，不过显然张芳照顾的还不错，屋里没什么味道。
吃完了饭，把孩子们打发出去玩了，老太太就开始说话了。
“大林，今天找你来是有两件事。”
“老太太，您说，我听着呢。”侯大林接话道。
“一来，是孩子们的学习，我虽然出不来门，但也知道，他们如今学不到什么知识。可孩子们上学的好光景就是这么几年，老婆子我心里着急呀！
我听老大说，你是高中毕业的，平时还爱看书，我就琢磨着，你能不能抽时间教教几个孩子？别把功课落下了。
您要是能答应，我们老杨家一辈子承您的情！让几个孩子拜您当师父，让他们长大了孝敬您！”
侯大林怎么也没想到，老太太把教育看的这么重。教孩子这种事，他随便教教还成，可真要说对方让对方拜师，那他的标准可是很严格的。
稍微思考了一下，侯大林就点点头，回答道：“老太太，你家大孙子年龄还小，初中高中的知识，我能教教他，这没啥问题。
不过拜师就免了，我担不起师父这样的名头。”
老太太见侯大林答应了，这就开心了起来。
随后，她看了一旁的张芳，又接着说道：“侯站长，我还有个事儿，想跟组织上提个请求！”
老太太的称呼都变了，这把侯大林弄得莫名其妙的。
“老太太您说，我代表不了组织，但我能代表咱们废品站，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侯站长，我想请组织上帮忙解决一下我儿媳妇，也就是张芳的个人问题！”
一句话，把屋子里的人都听的目瞪口呆的。
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家唯一的劳动力就是这个张芳，把她嫁出去了，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的，难不成等着饿死吗？
“老太太，你这个想法不合适吧？张芳说过想嫁人的事吗？”
“我没有！妈，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我还有这四个孩子呢，怎么可能再嫁人呢？你这都是说的什么呀！”老太太还没说话，张芳倒是先急了。
“小芳，你不知道守寡的苦啊！老婆子我守了一辈子寡，知道这里面的难处。
孩子你不用担心，老三老四你可以带走，老大已经大了，留在我身边我也能养活大他。老二是个丫头，在家呆上几年就能嫁出去了。
你再往前走走吧，别守着我们把自己耽误了。
志胜走的时候就交代我了，说不能让你守寡，他不想苦了你！”
老太太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张芳同样泣不成声的，搞得侯大林都不知道怎么劝了。
胡乱安慰了几句，侯大林就离开了张芳家里。
他受不了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
回到自己家，侯大林就坐在客厅的火炉旁发呆。
如今的他，越来越像一个小老头儿了。
过了很久，小九儿过来拉拉他的衣角，指了指一旁的钟表，意思是挺晚的了，该睡觉了。
“你先睡吧，我还不太困，一会儿再去找你！”
小九担心的看了他一眼，自己就一个人回房了。
侯大林出了房门，又一次站在了海棠树下。此时的海棠树，已经没有一片叶子了，光秃秃的树干映着白雪，显得有些恐怖。
花生见侯大林出来，也从远处的狗窝里跑了过来。侯大林摸摸它的头，感慨还是狗子快乐啊！只要吃饱了，这个世界于它来讲就是天堂。
外面的鸭子突然叫了起来，花生立马就竖起了耳朵，叫了两声，就朝着鸭舍跑去。
现在的城里，黄鼠狼还是非常多的。花生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负责驱逐这些偷鸡贼。
侯大林也跟着走了过去，远远的没看到黄鼠狼，却看到了张芳。
许是今天的事情对她有所触动，此时的她，正在拿着一些白菜叶子喂鸭子。
人木木的站在那里，就像风雪里的一棵枯草。
侯大林走过去，开口叫了她一声。她这才回过神来。
此时得她就木木站在那里，无声的眼泪就那么默默流淌，她甚至都不敢哭出声来。
侯大林把手放在她的背上，像是安慰，又像是理解一般的拍着她的后背。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侯大林把她带到了门口的小木屋里。这里是侯大林最开始建的那个临时居所，现在已经被当成了废品站的门房使用。
“张芳，你是怎么想的？”侯大林最先开口。
张芳摇摇头，侯大林也搞不清楚意思是不愿意还是不知道。
侯大林开了灯，又把炉子给点了起来。
火光映照下，整个小屋被染上了一层昏黄。张芳就垂着眼睑，静静的坐在那里。
侯大林有点心疼这个女人了，可能是自己太博爱，也可能是单纯的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怜悯。
“张姐，今天你婆婆说的话，你是怎么想的？”
“大林，我从来没想过再结婚，真的。我已经有四个孩子了，怎么可能再找人结婚呢？那样的话，我这几个孩子怎么办？”
侯大林点点头，这毕竟不是后世。如今这个年月里，离婚是非常难得一见的事情。而像是张芳这样丧偶的，也是少数。这样一来，假如张芳真的重新嫁人了，她的孩子会生活的非常不容易，有生活上的，也有精神上的。毕竟，无论哪个时代，做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都不是个轻松的事情。
侯大林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炉膛里的火光。
张芳抬头看着侯大林，在她的脑子里，回忆起来的是当初那一次的疯狂。
她死死地压制着内心的一种冲动，一种想告诉侯大林那一晚发生过的一切的冲动。
最终她什么都没说，就让她永远的埋藏这个秘密吧！就当是一场梦，一场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梦。
“张姐，你也不用太悲观，说不定将来就能遇上个合适的人，人嘛一辈子长的很，什么事情都有可能遇到。”
张芳点点头，她心说自己已经遇到了，她就想像现在这样，守着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生活。默默的喜欢着他，默默的照顾他。
张芳看侯大林的目光中满是爱意，而侯大林一点都没能察觉这一点。他只是盯着炉膛里的火看，看着火苗在空气中自由却又拘束的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