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爱，死亡，机器人
所有人类，最终都会失去生命
疾病，意外，一直到最后的衰老逝去，谁也无法逃脱。
林泉看着眼前墓碑上熟悉又陌生的遗像，心情有些惆怅。
老妇人，死了。
那个小时候曾经送给他和女孩那只机械蝉的老妇人，最终在这个春夏交织的季节，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么多年来，老妇人依旧在坚持着在城市中心广场的街边，摆放着那些或许对新时代的孩子已经过时的机械玩具。
老人的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所以苏韵萌逢年过节都会去看望老妇人。
林泉也曾经问过苏韵萌，为什么她对这位老妇人会这么上心。
那时，女孩也只是笑而不语的看着男孩，顺手指了指男孩这么多年始终随身携带的那只机械蝉。
从本质上来讲，这只机械蝉只是一块由几百克的铁铜元等素组成的一块合金而已。
从外貌上来看，这只机械蝉的原型也不是什么珍惜动物，不过是一只夏天随处可见的普通蝉罢了。
从技术上来说，这只机械蝉更是只用了最简单也是最古老的机械齿轮技术，毫无收藏价值。
在苏韵萌看来，或许这只机械蝉在其他人眼中或许确实没有什么价值。
可是，它却是老妇人的老伴最重要的遗物，寄托着老妇人对自己离世老伴的思念。
同时这只蝉，也是她送给男孩的第一件礼物，对于女孩来说，更是价值无量。
当初，女孩仅仅只是蹲在小摊旁，苦苦哀求撒娇就成功换来了这只廉价，却又价值不菲的礼物。
或许是苏韵萌觉得，只有用这样的一种方式，才能回报老人当年的送蝉之恩吧…
这么些年，女孩的关系和老妇人很好。
就这样连带着，男孩都逐渐和老妇人的关系熟悉了起来。
虽然年纪逐渐增大，早就对这种机械玩具不再感兴趣。
但是每个周末，林泉都会陪着苏韵萌去广场上的小摊上看望老人。
也就是在这周周末，两人才得知了老人几天前寿终正寝的消息。
姜璐和苏清都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就并肩站在几米外。
至于苏韵萌，则是穿着一身白色连衣长裙，双膝跪在老人的墓碑前默默流着泪。
因为老妇人曾经说过，她穿白色的衣服是最好看的了。
说实话，这还是林泉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眼前名叫苏韵萌的女孩哭泣。
就算是上次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那也是他从其他同学口中才听到女孩哭过的消息，并未亲眼所见。
男孩本以为像是苏韵萌这么软糯的性格，哭起来恐怕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会当场嚎啕大哭。
然而事实上，女孩只是跪在地上轻轻的磕了三个头，随后就低头看着墓碑上的遗像，一言不发。
要不是苏韵萌的肩膀始终在微微颤动，以及还有些许抽鼻子的声音。
恐怕林泉也很难发现，女孩一直在哭泣…
回去的路上，男孩给了苏韵萌一个拥抱，表情有些心疼。
“别太伤心啦，如果老奶奶还活着，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这么伤心的…”
林泉一边说着，一边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些别扭。
他和苏韵萌不过才十三四岁，正是人生启航的新阶段。
突然遇上身边亲近的人离世，这不由得让男孩也有些忧愁和焦虑。
他们人类，都会死的。
终有一天，姜璐会离开他，苏清也会离开他，甚至是苏韵萌…
终有一天，两人或许也会永远分离…
林泉不想哭，但是只要想到这些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男孩还是觉得有一股让他劳神窒息的情绪扑面而来…
“阿泉…”
这是女孩吊唁完老妇人后说的第一句话。
“我想喝水…”
苏韵萌抬起头，露出了一双有些微微红肿的双眸，眸光中带着丝丝歉意。
“我去给你拿！”
男孩的动作很利索，很快就从两个家长那边拿到了水杯，成功递给了身旁的女孩。
“谢谢阿泉！”
苏韵萌接过了男孩手中的水杯，小口小口的喝着。
“阿泉，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会想我吗？”
这是苏韵萌第二次问男孩这个问题了。
林泉有些疑惑的看了女孩一眼，刚准备开口回答时，就听见眼前的苏韵萌继续开口。
“就像老奶奶，已经永远不在我们身边了那样…”
女孩的话音刚落，林泉就知道她肯定还在为老妇人的事伤心。
甚至已经把这种面对死亡的无力和不安延伸到了周围人身上。
畏惧死亡，是任何生物的天性。
其实，林泉也很难接受这种自己乃至周围人都早已固定的结局。
可是在此时的苏韵萌面前，他也只能先强迫自己接受了。
男孩面无表情的伸出食指，狠狠的弹了苏韵萌一个脑瓜崩。
“嘘，我们之间不说这种东西。”
女孩吃痛的轻叫了一声，然后才捂着额头，用着莫名的目光看着男孩。
“反正要是阿泉你永远离开我身边，我肯定会非常难受…”
“不…是非常痛苦的…”
“那种光是想想，就会想要流泪的痛苦…”
苏韵萌死死的抿着嘴，清澈的眸光盯着眼前的男孩。
这是她第一次在林泉全面如此“叛逆”和执拗，固执自己的意见，想要等男孩一个回答。
林泉拗不过她，最后只能无奈的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而且，说不定是我先离开你呢？”
说完，男孩有些无所谓的笑了笑。
被苏韵萌这样一闹，他的心情似乎也要轻松一些了。
“不行，一定是我先离开阿泉才对。”
“我才不要体会那种阿泉离开我的痛苦呢！”
苏韵萌娇声哼哼了几句，然后神秘无比的从自己小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黑色方块。
“阿泉，我有手机啦！”
“我已经等不及高中三年了…”
“我要用最快的速度学完京剧，然后赶在高中之前，回到阿泉你的身边！”
苏韵萌看着眼前表情有些错愕的男孩，抿嘴偷笑。
“今年暑假，我就去找那个老师学京剧！”
“最早高一，最迟高二，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到时候，你也一定要等我才行啊…”
眸光中，视线里。
林泉觉得自己的眼睛，第一次被眼前这个叫做苏韵萌的女孩，完整的占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