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云中
不列颠航空公司副总裁布朗和空中客车公司技术总监戴尔携多达20余人的调查小组抵达中国西北军用机场后，立刻与中方人员成立了联合调查组，投入了紧张的工作。
在此之前，除艾森、高天骏和机组成员外，机上全体乘客都已被送往各自的目的地，伊斯顿和菲利克斯两人则在获得CSDA准许后，暂时回国与家人相聚并做短期休假。
期间，艾森曾数次向老魏和高天骏请求，希望CSDA能协调X基地，解除对丁雨诗的隔离审查。高天骏告诉他说，丁雨诗已经恢复了正常工作，只是目前需要请他留下来配合调查航班失联原因，“601”的研究工作因此也处于暂停状态，所以只能再过些日子才能跟她见面。
联合调查组对这架神秘的空客A350-800型客机进行了全面的检查，结果表明飞机的机械系统、液压系统、电子系统、仪表和油路等全部正常，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只是在读取黑匣子数据时，发现正好缺少了飞机出现颠簸后那30分钟的机舱录音。
在第一次事件报告会上，戴尔向众人介绍说：“黑匣子数据显示，机舱内的所有对话都是连贯的，中间没有出现过任何间断或受到其它不明电磁波信号的干扰。换句话说，那失联的10天——或者说机上的30分钟并不存在！如果不考虑实际发生的航班失联事件，单凭常规分析，我们可以认为，这架空客A350-800客机的飞行状态完全正常！就像它真的从伦敦飞到了BJ一样。但遗憾而且奇怪的是，它却并没有飞完全程抵达BJ，而是因燃油即将耗尽被迫在距目的地1200英里之遥的这个偏远的军用机场紧急降落！”
“我们不列颠航空公司对此次事件的调查亦是秉持严谨和科学的态度！”布朗补充道。“我们认为这是一起十分罕见的亦可说是难以解释的失联事件！它不同于民航史上历次发生的空难——事实上本次4577号航班也并没有发生空难！况且，迄今为止也没有任何资料显示，从地中海到中国的西部这个区间存在类似百慕大那样的神秘空域——请恕我在这个场合借用百慕大的案例——但这却是我真实观点的表达。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现实是，4577号航班曾经失联了长达10天时间，但最后它却又奇迹般地重新出现并降落在这里。但诡异的是，通过我们对这架飞机的全面而详细的检查，所有数据显示，它在空中的飞行时间只有短短的4个多小时！如果要对此给出合理解释，我宁愿相信有平行空间的存在！”
出席会议的CSDA局长文正平一直在静静地聆听着飞机制造商和航空公司代表的陈述。对于4577号航班的失联事件，他确信非人类已知的科学能够解释。其实他在内心也认可这是由某种神秘力量所导致的非常事件。因此，布朗最后的那句关于“平行空间”的假设，在他看来并非无稽之谈。只是，这毕竟是一次由各国专家参与的、正式的且专业性极强的报告会，作为中方代表，他不能发表既没有依据也不具权威性的猜测和推定。
文正平看了看身旁坐着的高天骏，后者作为4577号航班上的重要乘客，并作为事实上已由CSDA主导的“601”项目负责人，他对在那消失的30分钟里所发生的一切，有着更加切身的经历。
高天骏看到了文正平的眼神，他清了清嗓子，说：“我作为4577号航班上的乘客，想向诸位陈述一下我的亲身经历。在飞机出现剧烈颠簸之前的几分钟，我的同伴提醒我说，在飞机前方有大面积的雷雨云，我随后也看到了——那简直就像是一堵巨大的云墙，出现在飞机航线的正前方。我相信机长和副驾驶也应该都能看到。但是，飞机并未采取绕飞动作以避开那片雷雨云，反而直接飞了进去，而恰恰从那一刻开始，飞机不仅发生了颠簸，而且对地面来说进入了失联状态！在此，我想请教布朗先生一个问题：不列颠航空公司在机长的飞行守则中，是否没有作出如遇特殊气象条件必须采取规避或返程的要求？”
“有的。无论是公司的飞行守则，还是公司对机组人员的培训，都强调了这一操作要领。”布朗回答。“但是，劳伦斯机长和副驾驶吉姆都没有看到您说的那片雷雨云，我们检查黑匣子也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有与此相关的对话。所以，我们不能认为他们明明看到了前方气象异常后还贸然直飞。”
“我们也曾认真询问过劳伦斯和吉姆，”坐在文正平另一侧的老魏发话，“他们两人虽然都说开始没看到那一大块云墙，但当机身开始出现抖动的几秒钟后，他们发现飞机已经被浓云包围。而在那几秒钟内，他们正好在查看仪表、没有注意到前方的状况。难道那片雷雨云是在一瞬间凭空冒出来的？！”
“这也是我们所有专家共同的疑惑。”布朗耸耸肩，无奈地说。“劳伦斯机长是不列颠航空久负盛名的飞行员，他有着累计超过1万2千小时的飞行经历——这还不包括他在加入本公司前作为军用预警机驾驶员的飞行经历。他的经验、能力和职业素养都是毋容置疑的。副驾驶吉姆先生是本公司新生代杰出飞行员，已经飞过很多型号的民航客机，而且值飞国际航班的时间也超过了5年。虽然吉姆是第一次跟劳伦斯机长搭档值飞4577号航班，但我们认为他俩的组合比吉姆跟原机长威尔逊先生搭档会更强。因此，我们没有理由在飞行经验问题上对他们提出质疑。”
“恕我冒昧，”高天骏问，“我听您刚才提到了‘原机长威尔逊先生’，请问这位威尔逊先生是原来值飞4577号航班的机长吗？”
“是的。但是那天凌晨他突发疾病住院了，公司才临时调劳伦斯机长过来顶替他。”
“突发疾病住院……”高天骏思索着说，“怎么会这么巧？请问贵公司在本次事件调查中，有没有对这事进行复核？”
“威尔逊机长是因急性肠炎而住院的，这点确定无疑。而且，临时调换劳伦斯机长值飞4577号航班，也符合公司规定的所有程序。对此我们已经做过核实。请相信我们不列颠航空严谨的工作流程和负责任的态度！”布朗在回答时，明显的带有一丝傲慢。
“还有一个问题。”老魏继续说。“劳伦斯机长和吉姆副驾驶都承认，飞机在云中颠簸了30分钟，颠簸停止后，他们突然发现燃油已经所剩无几，这才选择迫降。在此，我们可以将4577号航班的飞行划分为三个时间段：第一个时间段，是航班上午11时15分从希思罗机场起飞，到尼斯机场空管通报航班于下午14时25分失联，一共飞行了3小时10分；第二个时间段，是航班飞入雷雨云出现颠簸的那30分钟——在地面上它却失联了10天，但我们先不考虑个问题，只统计飞行数据显示的那30分钟时间；第三个时间段，是航班颠簸停止后发现燃油不够到迫降着陆的时间，一共用了33分钟。据我们的了解，飞机在前两个时间段的3小时40分钟内，就几乎消耗了大半个航程的燃油。换句话说，它在那片雷雨云中仅仅颠簸了30分钟，却耗光了可供10个小时飞行的燃油！针对这个问题，空客公司能否就你们对飞机本身的检查结果给出答案？”
“我们目前无法给出答案。”戴尔回答，“我们认真检查过飞机的发动机和供油系统，没有发现漏油或其它可能导致燃油未能充分燃烧的故障点……”
会后，文正平意味深长地对高天骏说：“看来，这次4577号航班失联和意外复出事件，需要由你们‘601’来寻找答案了！”
“有件事不知道跟这起航班失联事件有没有关系。”高天骏若有所思地说，“我们先是在英国埃姆斯伯里镇跟卡茨偶遇，当晚就遇到不明身份者的袭击，第二天卡茨请求搭光头哈利的车去希思罗机场，然后途中再次遇袭——袭击者的目的正是要绑架卡茨，再后来卡茨又十分巧合地跟我们登上了同一个航班……所以，我想我们是不是都忽略了这个人？”
“关于卡茨，CSDA和安全部都已经注意到了。”文正平说。“我们已经跟国际刑警组织一道，对4577号航班上的所有乘客进行过调查，卡茨身上的疑点确实很大，但我们目前还找不到任何证据。另外，艾森自身的因素是否跟这次事件有关，我们也不能排除。”
4577号航班诡异地消失了10天后又再度出现，成为全球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热点。多个国际组织纷纷派人对航班上的乘客进行调查取证，但始终无法找出原因。事件的本身以及机构纷至沓来的调查也对乘客的日常生活造成严重困扰，以致有很多乘客因此向不列颠航空和保险公司诉诸赔偿，理由是他们因搭乘该公司的4577号航班而平白失去了10天的“社会生命”——据说这个名词来自于中国一个16岁的高中生。面对这一奇葩的诉讼，不列颠航空和保险公司既无奈又无法回避，只得煞有介事地应对。于是，国际各主流媒体又衍生出一场关于人的“社会生命”是否具有实际意义、以及是否应当获得与人的肉体生命一样的尊重和保护这类讨论……
艾森回到了“601”。跟他一起来到“601”的还有老魏和小陈，他们是作为CSDA的特派专员进驻“601”的，目的不言自明。
因为受到“601”的严密保护，外界对艾森的干扰几乎很少。虽然国内几家媒体曾多次申请采访艾森，但均被老魏婉拒。就连曹子铭来探望艾森，也只能是在会议室内当着小陈的面做短暂交谈。而且曹子铭被要求必须对所有交谈内容保密。
曹子铭深知老魏能批准他进入“601”探访艾森已属格外开恩，且也是因为艾森在“601”的重要身份。所以，他跟艾森之间的聊天，除了嘘寒问暖和讲些生意上的事外，根本不想去触及敏感话题。
两人就这么中规中矩地闲聊了个把小时。临走前，曹子铭告诉艾森，说琦琦马上要生了，他准备陪琦琦回老家去生产，可能要待一段时间后再回南滨。
艾森听了，想了想，拿起手机说：“孩子出生，我不能前去祝贺，又不知送什么给孩子好，我就转点钱给你吧，表示心意了！”说着就要转账。
曹子铭摁住他的手，说：“这不行！咱俩什么时候来过这事儿？！你的心意我领了，钱就别拿。”
艾森不高兴了。“这钱又不是给你的，这是我给孩子的！我知道你们混得比我强，我庸庸碌碌的什么都不是，有时候还要靠你们照顾……但是，至少咱们是兄弟，你们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啊！这点人之常情总该有的吧！”
曹子铭见艾森这样说，不好再拒绝，只得放开手。
艾森打开手机银行的APP，往曹子铭的账号里输着金额。他本想输入1万元整数，但手指还没点击数字键，转账金额那一栏就自动跳出了一串数字——5289.99。
艾森以为是系统出现了故障，便将那组数字清除，打算重填。可奇怪的是，数字刚被清除，马上又自动跳了出来，而且依然是那个“5289.99”……
“什么情况？”艾森警觉起来。他把手机拿给曹子铭看，“我的支付系统是不是被黑了？我压根就没动手，它怎么会自动填写金额？而且我每次清除后都是这样？”
“这是你心里想转的钱数吗？”曹子铭试探着小声问道。
“我心里想的是转给你1万的！”艾森没好气地回答。
“咦？那就奇怪了！要不你再试试其他方式？”
艾森退出手机银行APP，换成社交软件自带的支付系统，结果还是一样！只要他准备输入金额时，就会自动跳出“5289.99”！
“这肯定不是手机或APP的问题！”曹子铭看了看艾森，又将目光移到会议室门口站着的小陈的身上，像是在求助。
“怎么了？”小陈走了过来。
“艾森的手机又出现怪事了。”曹子铭踟蹰地说。他拿不准自己此刻是否算作涉密了。
小陈结果艾森的手机，望着上面的那几个数字。“有什么问题？”
“这些数字不是我输上去的，”艾森说，“它是自动跳出来的！”
“自动跳出来的？怎么可能？！你在重新输一遍看。”
“我已经重新输过3次了，结果都一样！每次它都会自动跳出来！”
此后，三个人谁也没再说话，而是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他，面面相觑。整个会议室静得出奇，只有墙上的挂钟在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
“难道这又是神秘信息？”曹子铭终于憋不住了。
艾森盯着曹子铭，像是在用眼神回答：肯定是的！
小陈干咳了一声，对曹子铭说：“你先回去吧。我要带艾森去见领导。记住，出去后，这事只能你一人知道！”
“请跟你领导说，”艾森望着小陈，“我要求尽快见到丁雨诗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