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孤月沧浪河汉清
他又飞跑回了王府，清晨寒气弥漫，他却满面红光，少年进了门，径直跑到赵启蛰的止水院，很大声地喊:“哥！我要娶艺荷妹妹了！我要娶媳妇了！”
久久无人回应，赵栩生又跑到宝钿楼，喊了几声也没有任何人搭理他，环顾四周，他这才发现王府里今日空荡荡的，他皱眉，又跑到东院，见所有人竟然都围在这里，上了年纪的奶妈，见他便哭道:“二公子，老王爷薨了……”
赵栩生愣住，指尖慢慢由热变凉，他笑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父亲的身体没有那么差，再打赵启蛰三十年都不成问题。
然而他越走越近，屋中的啼哭声是那么真实，一声声的往人心里扎。
“爹——”赵栩生闷吼一声，箭射似的冲到里面，眼眶开始泛红。
桌几上点茶的茶具被打翻在地，青色茶汤和喷射出来的血液染到一处，赵弘毅的眼睛、鼻子、嘴巴、双耳全部都往外淌着血，赵启蛰还在发了疯似的摇晃他，沈宝榷远处冷冷看着。
“哥！你别这样，”赵栩生连忙跑进去，眼泪已经止不住，他紧紧拉着赵启蛰，嚎啕出声，“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沈宝榷挥了挥手，红唇勾起:“永嘉郡王赵启蛰以毒弑父，证据确凿，把人绑了，沿街而行，带上老王爷尸体，本宫要进宫面圣！”
赵栩生懵在原地，看着赵启蛰被人绑走，眼前的母亲眼神狠戾到自己觉得陌生又可怕。
所有人的转折都开始在了这个美丽又热闹的上元佳节，他们的人生被就此改写，又坠入谷底。
晨光已明，窗未开，屋里很是昏暗。
李阳和进来后锁上门，见钱氏还躺在软榻上睡着，她上前伸手掀开被子，然后伸手拿过旁边的茶盏，把凉水哗的一下朝钱氏的脸上泼了过去。
钱氏被惊醒，公鸡打鸣似的尖叫起来，勃然大怒道:“李阳和你疯了？！快来人，把这贱人给我打出去！”
李阳和低头笑了一下，眉目倏然凌厉，冷漠道:“把钱给我拿出来。”
钱氏不明所以，擦干了脸嘲讽她说:“吆，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呀？问你们家长辈苛要财产就算了，如今竟然还管我来要钱了？你是仗着谁的势？小心我让子挚休了你！”
黑暗中，李阳和突然发怒，眼眶赤红，竭斯底里吼道:“你把钱给我拿出来！”
外面丫鬟纷纷上来，都被挡在门外。
钱氏被她吓了一大跳，李阳和眼泪再也止不住，上前质问她:“我到底有哪里做的对不起陆佳，你要这么害我！这么害我姑姑！这么害我们李家！我去查过了，那晚的大火就是你指使的，我姑姑那么一个性傲高洁的人，你硬生生逼的她去给年过半百的老侯爷当续弦，藏书楼里放着我爹爹多少整理出来的前朝古籍？放了他穷尽一生写出来的著作，都被你这龌龊之人付诸一炬！”
“你把我们李家所有的损失，把我姑姑的聘礼都给我拿出来啊！现在就给我拿出来！”
钱氏被她说的脸色煞白，想起李阳和之前都敢冒着毁掉名声的风险去报官要回财产，害怕极了她此刻就把自己送进内狱，连忙点头:“好好好，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你千万别把这件事说出去，子挚要是有一个犯了罪的母亲，他的仕途就完了。”
李阳和呆住，捂着唇泪如雨下，她不敢置信地摇头，“你到现在还只是关心你的儿子，只有你有儿子，只有你的孩子是人吗？我先前托人去打听过，北国的老侯爷嗜酒成性，他的原配就是他醉酒后殴打致死，他的儿子女儿和我姑姑差不了多少年纪，你把我姑姑往火坑里推，你还是人吗？”
她说着，情绪愈发失控，上前推搡着钱氏，怒道:“你现在去啊！你现在去北国，把我姑姑找回来！”
门外奴才已经破门而出，把李阳和拉开后，钱氏恨的咬牙切齿，扬手一个巴掌打在李阳和脸上。
“贱人……贱人，我看你是疯了！我是你婆母，我可是你婆母！”
她看了看旁边奴才，咬着牙道，“还不快把这贱人给我绑起来！快绑起来，别让她出去！”
涉及到自己核心利益被侵犯时，人总是会滋生出无限的邪恶念头。
巳时，柴房中，她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沾，又发着高烧被绑到现在。
钱氏脸色煞白，害怕道:“你不是说你做的很干净吗？怎么会让这小贱人给知道了？”
钱绍文摊摊手，无奈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专业干这个的，那百密一疏嘛，那现在怎么办呀？阳和那个脾气可不好惹，要是子挚再知道了，他也是个倔脾气。”
“所以千万不能让他知道！”钱氏咽了咽口水，目光渐渐阴毒起来，盯着柴房看了片刻后道，“她若是死了，就永远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了，咱们也不用把那钱还给她，那钱留着让你延续我们钱家的香火……”
天光明亮，地上两个人影黝黑浓重，钱绍文想了想，慢慢把送来的食物拿回去。
“你们，你们有没有见到我表姐？”艺荷匆匆跑来，见到他们时有点害怕，却还是鼓起勇气去问。
她从早上回来直到现在，找了所有地方就是找不到李阳和。
钱绍文露着牙笑起来，凑上前去，刚要拉艺荷的手，去被艺荷连忙躲开，钱绍文愣了愣，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盯着眼前娇小玲珑的少女。
艺荷眉头紧皱，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索性直接挑明，“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给你当外室的，若是我表姐知道了，她会和你彻底撕破脸。”
钱绍文神色瞬间变得阴冷，指了指面前的柴房，嗤笑道:“你姐姐现在恐怕自身难保，发烧发到晚上，估计人也就断气儿了……”
“你说什么？！”艺荷连忙大力去推门，朝里面喊道，“表姐！表姐——”
艺荷慌了，扭头道:“你们想干什么？”
钱氏计上心头，扶了扶发髻上的金簪，朝钱绍文使了个眼色:“还等什么？你把生米煮成熟饭，看她还依不依？”
钱绍文点头，不顾艺荷挣扎，大力把人往内房里拖过去。
内房里，他开始用强，艺荷吓得哭了起来，被他压在床上动弹不得。
“砰——”
一声木锤的响声，钱绍文瞳仁放大，眼前一黑，昏倒在艺荷身上，艺荷尖叫一声，连忙把人推开。
身后老奴放下木锤，把艺荷扶起来，慌张道:“表小姐快换上老奴的衣裳逃出去，去救小姐！”
艺荷那时候出去的第一反应没有去报官，而是去王府的方向，她不知道，她是在朝着死路去走……
她看见街上官兵纷纷，到处人仰马翻，少女不明所以，慌张地在人群里找寻赵栩生的身影。
王府门前上演着厮杀，一波是赵启蛰的亲卫军，一波是沈宝榷收买的杀手。
艺荷已经逐渐失去了冷静，人群中躲来躲去，终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骑在马上，被人围攻，敌多他寡，赵启蛰也远远地看见了艺荷，他握紧手中长剑，飞身上前把人护在身后。
“你来这做什么？”
艺荷还不知道眼前人正在做着殊死一搏，红着眼睛急忙道:“王爷，你去救救我表姐好不好？她被关在陆府的柴房里，还发着高烧，你去救救她，我求求你了……”
赵启蛰心头一紧，朝远处看去。
那头亲卫大喊道:“王爷，不可恋战，速速出城！”
人群混乱，赵启蛰握紧手中长剑，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个风雪夜里为他执伞的身影，他没有多想，伸手把艺荷推到亲卫旁边，交代道:“把她送到赵栩生那里！”
接着，他拉上缰绳，从亲卫杀出来的路中策马而过，朝务观道陆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艺荷跟着亲卫躲来躲去，背后却忽然有一把刀抵在背上，她愣了愣，额头上冒出冷汗，转身去看，沈宝榷抬抬手，示意把人给她带过来。
……
他闯入陆家柴房时，李阳和正被钱绍文死死掐住脖子，已经快要窒息而亡，赵启蛰一剑刺穿那人胸膛，李阳和捂着脖子难受地咳嗽起来。
“李姑娘！”赵启蛰放下长剑，连忙去扶她，身周就已经被兵卒围了起来。
赵启蛰知道，自己已经几乎没有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