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老人与海。
在路边的面馆买了一碗拉面，通过自动售货机购买的蟹黄鸡肉面，日本的自动贩卖机产业相当的发达，不仅可以购买饮料，食物，甚至还有家庭用品，或者是热乎的泡面，而且简单到只要投币选择想吃的东西的图片即可。这家面馆需要在贩卖机购买了餐卷后到里面交给掌柜，便会根据你的餐卷为你制作食材。520日元，差不多也相当于30多，掌柜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在开放式的厨房里穿着白色的大褂，头上绑着一根白色的毛巾，看起来很干净，又有老练的感觉。听说我是来自中国的我之后还特意送了一份天妇罗，虽然只有两块，炸的酥脆的竹夹鱼和胡萝卜，沾着萝卜泥和酱油组成的调料吃起来，味道层层叠叠的传到嘴里，十分的美味。
日本人吃拉面的时候完全没有平日里斯文的影子，吃面时发出的声音越大，说明对面的评价越高，掌柜越高兴。听老板用蹩脚的中文介绍，这家小店还有个传统，谁要是能一口气吃掉3人份的超辣拉面，他和他的家人就可以免费吃这里所有的食物。我看到有几张挑战成功的人的照片挂在墙上，笑的很不自然，满头大汗。店主说那面条和面的时候就放入的辣椒油，煮的时候用的也是加了很多辣椒的汤汁，最后还要放一些特别的辣椒，其实是从中国四川进口的泡椒，说的老板都开始嘬牙花，如果有那么一碗面放在自己的面前，也不会有什么美味一说了吧，想想就觉得可怕。
呼噜呼噜的吃完了拉面，全身都暖和起来，店里有几个当地的上班族，大声的谈论着什么。笑的十分豁达，或许也只有这样的小店里才能放纵自己的心情吧。走到一座47层楼的楼顶展望台，在那里终于看到了诸多楼宇后面的富士山。天色已晚，只能看到淡淡的小小的一圈轮廓。曾经感觉那么传奇那么遥远的景色如今就在眼前，感觉却又有那么一种的不真实了。
坐车回家，到家时已经是8点，晚饭已经收起来了。海唯从冰箱里拿出三文鱼三明治和冷牛奶，嘟着嘴拿去加热，“天不亮就发现你人没影儿了，电话还没带，还以为你失恋了去自杀了呢。”海唯不满的说着，竟然感觉有些眼泪挂在眼角，“我可是着急了一天啊。”
加热了之后的三明治散发着浓郁的奶油味道。鱼肉间的小黄瓜酸酸甜甜的，就着海风一并吞进肚子里，竟是如此舒服。
躺在床上，看着墙壁上的画，那是一张看起来很古老的画，前几天一直没有注意看它，
在一间狭小破旧的海边房屋里，那房间从小到大一直没有被开启过，或者，一直没被我看到开启过。偶尔路过，看到那灰色的门已敞开，一个老人站在门外，一只黑白相间的大猫趴在他的脚下，十分安静。在车流穿梭的路边，仿佛只有他们是静止，只是站在门口，看着来往的车辆，那大猫也眯着眼睛看着前方，丝毫不动。
房间里有简单的木架，贴在墙上。堆积了一面墙的旧书，旧报纸，杂志。一张掉漆的书桌，上面摆着几张纸，钢笔，暗蓝色墨水。房间的窗被厚重的窗帘遮挡，没有阳光，掉皮的墙上挂满钢笔画的猫，各种表情，各种姿态，似乎还飘散着墨水淡淡的清香。
没有食物，只有一杯透明的水。大把的药片散落在床上。地面打扫的一尘不染，角落里有一个黑色的收音机，许是很久没有使用过，落上了厚厚的一层尘土。再平凡不过的房间，再平凡不过的人，猫。一个普通的夜晚，我看着这幅画，感受到的这座繁华城市之中的宁静。我们的心是一片孤岛，那周围，是麻木了的生活的海洋。
“老人孤单一生，与猫为伴。在1978年服安眠药自杀，从此那间房再也没有人进入，亦没有人开启过。”海唯打开门，淡淡的说”老人，和他的猫。他是我的祖父，我都没见过他的样子，只是听爸爸和妈妈讲述过他的故事。”那声音很平缓，就好像是威士忌里面的冰块一样透明。
夜晚，我带着小七，那只从东京公园里抱回来的野猫，一起到海边，海风呼啸着，初春的海风依然寒冷，他就那么依偎着我，似乎已经熟悉了我身体的温度。海唯站在远方，我能看到她，她穿着大衣的身体站在离我200米左右的地方，风吹着她的头发摇摆着，她身后老旧的房屋的灯光的映射下，她的身影的轮廓仿佛也变成了这个城市的一部分，也像一幅美丽的画卷了。
我梦到一个老人，他与他的爱人在冬天的海边相识，相爱。终于结伴而行，一直到老。他们每天都会到海边看看，无论刮风下雨，直到有一天，只剩下他一个的时候，他将她的骨灰撒入大海。没有哭泣，他知道她仍然与她在一起，只是，她变成了大海。
于是他每天就坐在门前，和他的猫一起，凝视着大海，还有路过的行人。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为何每天他们都只坐在门前，不论寒暑。我梦到老人抓住我的手，用一种威严的口吻询问着，带着猫一起来到我们家族的年轻人，你是否真的属于这里，不要让爱你的人为你的离去伤心。尽管你们还很年轻，但爱情，禁不起太多的别离。
醒来的时候，墙壁上的画依然安静的挂在那里，老人和大猫，也依旧凝视着大海。但我忽然开始明白，我与海唯，也许最终也不会有结局。
我喜欢在冬天的海，在海边的时候，我对海唯说。只有冬天。村子也好，城市也好。能闻到海的味道，看到海的影子，碰触到那片冰凉，对我来说，都很幸福。
她似懂非懂的听着，把手放进我大衣的兜里，我也把手放了进去，于是就像捕鱼一样的，把她的手抓在了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