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别离
进入惠灵顿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有多欣喜，毕竟对于喜欢安静环境的我来说，这样的大都市显得越发的杂乱。在惠灵顿随处可见到咖啡馆、美食店和餐厅。焙烤咖啡豆的醇香和面包店传出来的奶油味道会告诉你，这座城市所有美好的一切似乎都是与生俱来。
沿路走到我们的预定的Kingsgate Oriental Bay，一家沿着海滨的酒店。虽然不算太高档，但对于一路基本住在旅行者之家之类的小店的我们来说，已经算是很奢华的选择了。
晚上，在酒店的餐厅款待海唯，让她在菜单上随便点，最后上桌的是一份海鲜拼盘，扇贝，生蚝，奶酪煎鱼，龙虾粥，外带两只烤龙虾。两杯Lefong葡萄酒。饭后我们去了库特尼街区（Courtenay Quarter），到处都是霓虹挂满的咖啡厅，酒吧，装潢华丽的娱乐场所，各种各样的外国人，单身的男人、女人，甜蜜的情侣，或是三两成群的年轻人，仿佛如同上海或者广州，夜晚才是他们的时间。只是听说过这里热闹的我和海唯显然被这样的环境震慑住了，两个人拘谨的并肩走着，时不时的接到迎面走来的人投来的热情的目光。几乎没做停留的快速的走了过去，直到一直走到一片安静的海边才算喘了口气。
两个人相视一笑，那样的环境，真的让人吃不消。
“我要回去了”海唯坐在我身边轻轻的说。
酒店似乎在挺远的地方。
“我是说，回家。”她认真的说，“毕业旅行，到这里就算结束了，谢谢你。”
海唯的声音很轻，让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她把头靠在我肩膀上，凝视着前方黑暗的海面。海浪的声音有节奏的冲击着耳膜，仿佛可以听到浪花破碎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那小声说出来的话语竟也如此清晰。回家。这个词没有在我的蓝图之内。一张早就已经画好的蓝图，路线，经济支撑，甚至一些简单的景点，必须去的地方，在出发之前就一一的在心里规划好了。听到海唯的话，竟然让自己有些慌张，却不知道在慌张什么。
“对不起，”海唯忽然说道，她坐直了身子，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我一直把你当做是他”。
我能理解这样的心情，就好像我把未然当做是阳一样。因为他们有着太多的相同点，在某些失落的时刻，会有一种幻觉出现在对方身上，这样把自己的情绪寄托在别人身上，让别人承担自己感情的感情，在和海唯一同旅行的过程中体验的格外真切。我们都是寄生植物，依附在自己喜爱的人身上，吸取他们的养分，与宿主一起共享快乐，悲伤。在脱离了宿主之后，需要一个新的，同种类的宿主，否则就会死亡。
“否则就会死亡，”海唯重复着，然后趴在我肩膀上开始哭泣。
我们都不畏惧孤单，悲伤是因为幸福已经渐行渐远。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是黎明，太阳在远方的海面上升起，透过淡淡的云层，看到清晰的圆形轮廓，在酒店的餐厅点了烤面包香肠，鸡蛋和培根。虽然有些难过，毕竟还是需要补充一些体力。一边咬着面包一边打开行李箱，里面赫然躺着《新西兰旅行指南》，对于这次的旅行，与海唯的邂逅让这本书完全没有发挥它本该发挥的作用，一些生活的常识，路线的选择，都是海唯一手包办下来，基本上除了骑车，做饭以外，不需要考虑太多别的东西。预算花费的也很少，在她精打细算的旅程表作用下，一路走过来的所有花费几乎只是我规划的五分之一。看着海唯在床上睡着的脸庞，突然觉得如果她真的回去了，我自己一个人接下来的旅行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早晚的事，又想到这句话，或许与她的分别也是早晚的事情吧，毕竟，在她的心中，我只不过另外的一个人，一个可以让她不避讳，不担心，一个让她充满安全感的男人。就好像未然在我心里的感觉一样。所以就这样离开也好，我们都还有各自的道路，或许是已经被生活的剧本写好了一样，到了这里，就应该离别。
一个人睡不着，尽管已经将近24个小时没有合眼。但之后的几天应该都是原地休息。所以不用担心。顺便到酒店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些材料，到酒店的公共厨房做饭，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躲在厨房里做饭，好像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还记得那会家里穷的什么都没有，很多时候就是用米饭和油炒在一起，然后兑上酱油，撒上葱花，那种味道已经好久没有回味过了。最难过的时候，会用手抓着白米饭吃，好像饿了很久的孩子一样，把米饭拼命的塞到嘴里，多数时候都会伴随着眼泪，默默的流淌。
写信告诉未然，我准备回国一趟，正好也是临近春节的时候。行程或许会改变的，就好像这次旅行中遇到的变化一样，并不是每个人的蓝图都是那么的完美。或许这就是这一段时间以来，自己最大的收获吧。
在机场送别了哭的泪人似的海唯，她也像个孩子一样，一遍又一遍的把自己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发给我的每个电子邮箱，写在我随身带的每个本子里面。然后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知道你不是他，”她笑着，挂着眼泪，“但你们一样美好”。
这是她上飞机的时候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和之前我们说过的好多话一样，那些在骑车的途中，在休息区打闹，在小旅店里的呢喃，所有的声音，在她登上返程飞机的瞬间被我小心翼翼的收藏在心里的盒子里面。还有拥抱过后留下的温度，眼泪的温度一起，放在那里，成为永远不会忘记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