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微创手术
傅家父子都是行伍出身,魁梧的身躯在文臣和太医中显得特别高大。
一个像门神一样站在床前,咬牙切齿,也不知是在怪谁,只是不敢与朱元璋对视。
一个脱掉铠甲,从怀里掏出一把解手刀,锋利的刀子在室外阳光照映下,闪着寒光。
傅忠把刀子在沸水中浸泡一下后,从朱珣的左颈下刀,割开了一个小口子。他可不想自己的媳妇,衣领敞开处就露出一条疤痕。
朱元璋被眼前一幕惊变了颜色,他英雄一世,何曾受过如此胁迫。但投鼠忌器,公主还在他父子手中,只气得拍桌大骂:“傅友德,治不好九姑娘,朕要灭你九族。”
听到朱元璋的怒骂,傅友德知道,救不活九公主,自己一家只怕就要断送在这里。
儿子的本事自己知道,哪里有救人性命的能力。父子一体,走又不能走。
他一边跟着怒骂儿子,一边向朱元璋讨饶,“皇上,事情搞成这样,我也骑虎难下,他是我的儿啊。”
傅忠倒是没心没肺的笑道:“皇上要杀我全家,也要等救回我媳妇再说。”
太子首先没注意,此时听到傅忠说妹妹是他媳妇,他不解问道:“你为何说我妹妹是你媳妇。”
傅忠一愣,怎么太子不知道,难道还未提起这事。历史记载,今年就是俩人成亲的时候,难道因为自己的穿越就变了。这下自己口嗨了,摆乌龙了。
他可不知道,古时成亲,虽然也走过程,但两家大人说定后,就能马上成亲,孩子们的意见不重要。
要是后世,如果不是极少数的闪婚,从恋爱到成家,日子且长着呢,做大舅哥的焉能不知道。
他眼珠一转,云山雾罩说道:“我小时候梦到一个白胡子老头,他对我说,我将来的媳妇是九公主,有一天,我会冒着危险,救她一命。”
一边说,手里也没闲着,血水顺着公主脖子流了下来。
外人看似凶险,只要不来干扰,这其实是个微创手术,可惜没有胃镜这类的软管,不能从口中下手。
左颈下离颈动脉有一定的距离,估计着柿饼的方向,用簪子从食管上面插入,一点点往下捅。
下面堵着的积气已经释放,疏通起来就方便多了。不一会,柿饼沿着食道滑落下去。
要不是顾忌观瞻,前面动手,手术更简单了。
朱元璋没法子,只好闭着眼,忍受这难挨的时光。
这时,傅忠又开口了,“太子,你要想救你妹妹,赶紧到太医院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止痛的药物,一会儿,公主醒来,痛起来那才要命呢。”
听到傅忠调侃的话语,朱标不由心里一松,看来妹妹的性命已经无碍。
这个惫懒子,还在那里胡说八道。只是形格势禁,不好责备,他忙不迭安排下去。
直到感觉簪子毫无阻碍,傅忠又四下转了一圈,确定无误后,再把开水煮泡过的布条拧干后,严严实实的替公主包扎起来,然后用手探了探公主的鼻息,“好了,公主总算是救回来了。”
静默了一阵子,大家终于听到了一声细细的喟叹,这是昏迷中公主的自然反应,堵塞一通,呼吸就正常了。
看到傅钟娴熟的手法,太医院令内心的震惊无以言表,这就是传说中的医术。他一脸死灰,皇上会不会认为自己无能,一怒之下撤了自己。
他还真不担心朱元璋会杀自己,如果公主有个三长两短,要陪葬,也是宫女、太监和禁军的事。吃东西噎着了,无关医术高不高明。
他把目光看向了太子,整件事情自己所为并无差错,以太子的仁厚,求求他,肯定能为自己说话。脱过了此难,就不能由着傅家子春风得意,凌驾于太医院之上。一个阴毒的想法从心底冒出,得让同仁众口一词,认定这是妖术。
太子朱标虽然看不出手术的妙处,但这个惫癞子真的救回了自己的妹妹。这医术怎么这么神奇。得问问他,能不能在大明推广开来。
半个时辰后,朱元璋终于听到了女儿的叫痛声。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是他没有想得到的,看到哼哼唧唧的女儿,他激动得连说话的声音都嘶哑了,“想不到傅家出了个神医。”
既然还未提到婚嫁一事,傅忠何妨要点利息。
机会就在面前,他接口道:“救公主之事不值一提,也是机缘凑合。皇上,也不瞒您,我救公主的本意,是要我父亲向您讨个情,免了当禁军的差。不信,您问问我父亲。”
这是什么意思,朱标一愣,一丝不快从心头泛起。
朱元璋不解问道:“小子,当禁军多威风,一般人想当也当不了,怎么不知道珍惜。将来军中将领,大多得由这里面出。”
傅忠摇头道:“我可不想当什么将军。“
傅友德露出苦笑,肯定了傅钟所说。看到他稚嫰的面容,一向不为己甚的朱标开言道:“这个可以再商量。”说完,肥胖的脸上冒出虚汗。
傅忠心里感激太子的援手,这是傅家性命的关键人物。
历史上,就是这个太子,以博大的胸怀,化解了朱元璋心里多少戾气。七年之后,他死了,朱元璋为了皇孙朱允炆顺利结位,这才兴起无数莫须有的大狱,寄身一家也被卷入其中送了命。
他仔细看了看朱标的面色,心里却有点慌乱起来。
这是什么病,怎么看不出来。难道穿越者也不是什么都遂心如意。
满天的乌云风吹散,救活了公主,什么都变得可以理解。
看着面前的傅忠,朱元璋满心欢喜,“傅家子,你叫啥名,可有什么字号。”
傅友德跟了朱元璋几十年,虽然不是吹牛拍马之辈,他的表情还是读得懂的,儿子算是合了圣意。
他赶紧回答:“我给他取名忠,字用心。”
朱元璋哈哈大笑,“老货,怎么给儿子取了这么个字号。”
傅友德打蛇随棍上,可怜巴巴说道:“您是知道的,我读书不多,能取什么好名字。要是您能开恩,给我儿赐名,傅家上下感激不尽。”
朱元璋呵呵说道:“儿将父作马,父望子成龙,可怜天下父母心。“
“你个老货,一辈子不曾为自己在朕这里求什么,为了儿子,倒是什么都愿做。“
“好吧,看你面上,朕就答应了你的请求,得好好想想,赐个什么名字为好呢?”
傅忠是平等社会长大的青年,看着傅友德可怜的狗腿模样,想起他刚才为了维护自己所做的事,心里倒是同情起他来。
傅友德可不是一般将领,他从陈友谅的军中反叛过来,在诸多淮泗亲信之前,由封侯而进公爵之位,功劳岂能小觑。从历史资料上看,他打起仗来,像个小兵一样冲锋在前,现在所有的一切,不是谁赐予的,是用命换来的。
心既不甘,傅钟口中的话便有些刺耳,“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父替我取好的名字,我就要用他一世。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如同被人突然捂住了嘴巴,四周安静下来,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傅友德急得手里捏把汗,魁伟的身躯站都站不稳。
太子也不解望着傅忠,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话没毛病呀,父亲何以急成这样。
朱元璋一道冷冰冰的目光向他瞥了过来。
傅忠顿时一惊,这里不是后世,这就是所谓的君威不测。
继续怼下去,自己是痛快了,可连累到寄身一家,于心何忍。
怎么转圜如此局面?后世职场,也不乏吹牛拍马之术,其法比起古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为了傅家,傅忠捏着鼻子说道:“天下忠臣,皆出孝子,趋炎附势的不孝之徒,岂能成为忠臣。”
朱元璋的脸色渐渐缓解:“好一个忠臣孝子之喻。”
正想许婚,心里突然犯起了嘀咕。傅钟能言善辩,医术高超,虽说行事莽撞,事急而为,也可理解为杀伐果断。这么个强势的人,不是自己理想中的女婿。
不能这般草率,还是先了解一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