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总会再见的(三)
谢轻口中的第三种选择便是,既救下了我,也不会放跑犯人。他这份从言谈举止里透露出的自信和江湖中的我倒是有几分相似,这引起了我的好奇。于是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他追到手,至于追到手之后的事我没考虑,不过我也从不考虑。
于是我借助我现在的绝妙优势,将手毫不客气地搭在他肩膀上,趁他不备,偷偷将我右耳上的耳饰取下,放进他的胸前,然后露出坏坏一笑。
谢轻不明所以,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我,说道:“郡主可以下来了?”
我反而扒得更紧了,带着些许女流氓的语气,对他说道:“下来?本郡主方才啊被谢大人吓坏了,还以为要命丧九泉了,如今还没缓过劲儿来呢,这下来的话,万一没站稳,如同方才一样,又摔倒了怎么办?”
“利用我?你倒是胆大。”谢轻的嘴角攒出一点笑意,转瞬即逝,可我却捕捉到了,于是我的胆子更加大了,伸出手就去扯他的嘴角,道:“本郡主还可以更胆大一点。”毫无疑问,他又松开了手,不过这次我学乖了,我扯他嘴角的时候,特地将自己的手臂环过他的脖子,“谢大人不会以为本郡主被你丢下一次,还会被你丢下第二次吧?”谢轻欲言又止,我又继续道,“在大人眼里,本郡主便是这样不聪明的女子?”
“说完了?”谢轻见我没有回答,这才缓缓说道,“谢某受了伤,无法背郡主回去。”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他朱红的飞鱼服上果然有一滩血迹,这是我没预料到的,明明刚刚我瞧他们对阵半天了,那个男人一点伤到他的机会都没有,难道是在我到之前就受了伤?可是他的刀握得这么得心应手,也不像啊,突然我就明白他“阎王刀”的称号是怎么来的了。
我一骨碌从他身上跳下来,讷讷道:“你……怎么会受伤?”
“哦没什么。”说罢,他转身潇洒离开,这时好不容易跟过来的老六老七正好听到这句话,老六是个话多的,便直言不讳告诉了我:“咱们家大人见郡主从楼顶上摔下来,情急之下去救人,结果就被刺中了,伤口应该不算很深,不过那家伙擅长用毒,怕是在自己的刀上抹了毒。”经老六这一提醒,我便突然想起,他救我的时候好像还闷哼了一声,我还以为是我幻听了,就没太在意。
不过我本来也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人,好生之德于我一向如浮云,于是我很快释怀道:“对了,他为什么叫你们老六老七啊?按年龄排的?还是按照资历排的?”
老六也没想到我的话题竟然转换得这么快,眼中闪过一点讶色,但还是针对我的问题给出了回答:“都不是。那是因为属下姓陆,这钱庄的人不都爱把六字写成陆吗?所以老陆就变成老六了,至于老七,那是因为他呀,他在家里排行第七,有回啊他大姐来给他送饭,喊他七七,我们就开玩笑说属下是老六,那他就是老七了。其他人都是什么老鬼啊、老幺啊,总之挺多的。”
老六解释得很详细,不过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因为我听他绕来绕去的有些晕。还好,我后来也是一直称呼的他老六。
受了伤的谢轻此时已经不知去向,我自觉无趣,便转身回了白玉院、我的包厢里继续听曲儿、喝酒。就在跨进房门那一刻,我愣住了——
谢轻?他不是回去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谢轻看到我并没有惊讶的样子,而是在他身边的空处随意点了点,示意我过去,然后我就看到白枇杷姑娘起身离开,在经过我身边时,道:“我瞧着这公子是郡主的救命恩人,便做主将他暂时留下了。”
我走过去,正想问他怎么在这儿的时候,却见他踉踉跄跄爬起来,然后一把将我揽进怀里、扑倒在地,他饶有趣味地盯了我半天,坦白说当女流氓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自己被流氓盯的感觉,遑论他锦衣卫出身,眼神又比一般人不知道凌厉多少,我有点慌张了,这大概就是贼遇上兵吧,除了怂还是怂。
突然他伏低了身子,越凑越近,我慌乱中说了句:“谢大人!谢轻!你压到我的……”
他压到的那个位置有些尴尬,他却没有半分退开的意思,道:“不打紧。”他起伏有序的喘息声在我的耳边响起,我伸出双手拼命抵住他的胸膛,不让他有进一步的动作,好在我的武功还不弱,还能勉强维持住现在这个安全的样子许久。这时,门外老六老七赶来,在外面喊了句:“郡主,天色不早了,咱们家大人让属下们送您回去,您别为难小的们了。”我便看到谢轻的眼睛突然闪烁了一下,接着像是十分震惊的样子从我身上弹起来,顺着窗户跳了下去。
而他是怎么鬼使神差地来到这里的呢?我已来不及问他,不过来日方长,这个问题我肯定会问的。
御书房里,陛下坐在龙椅上,正在发怒,河内道水患泛滥,可底下官员却各个视若无睹,竟无一人上报,若非三皇子微服游历正好看到,只怕遍地饿孚也无人知晓,恐怕那些视人命如草荠的官员最多也就是将他们用草席一卷便丢到乱葬岗去了,是以陛下震怒。
一个身著青龙盘纹衣的少年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来,恭恭敬敬行了礼,才道:“父王,儿臣以为,应当派人前去赈灾,并且修筑堤坝。”那是五皇子——宋偁(字尔信),是我所有堂哥里,我最喜欢的一个,他虽然不像大堂哥那么能干,没有二堂哥那么会说话,没有三堂哥那么慷慨,也没四堂哥那么多玩的花样,但是从小他就会做各种诗逗我开心、会帮我想第二天的诗词歌赋要上交什么......
“那依齐王殿下所言,陛下应当派谁前去合适?”说话的是金公,这个老头行事一肚子坏水,其实当年卢家的事,我就猜测与他有关。
咳咳我在哪里偷听?
我自然是听同样在场的、我的大哥给我转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