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青壮年,
一,
七零年七月,是我人生的又一个里程碑!
从此告别了学生时代,歩入了工人行列。
上午,我按时到厂办大楼办理入厂手续,并通知我们要在徒工学习班学习一个月。
在徒工学习班里,我们参加军训,给我们普及进厂工作的安全知识。
一个月后,我被分配在催化剂车间化验室当一名分析工。
化验室工作是两班倒,工作环境好,穿着白大褂,每天和甁瓶罐罐打交道,工作比较轻松。
当我领到了第一个月的学徒工资19.5元,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我终于可以自食其力了。
回到家,母亲陪我一起去商店,给我买了一件藏蓝色,毛领子的棉短大衣,又给我买了双翻毛皮鞋,母亲不但没收我挣的钱,还又给我多花了钱。
那时,最时兴的就是这翻毛皮鞋,短大衣,我已眼馋许久了。
二,
七零年的初冬,厂子里组织工人去野营拉练,我也参加了。
那天上午,在厂办大楼前集合队伍,各个领导讲完话,我们就整装出发了。
天黑前要赶到即定目标、姚村,虽然累,但很开心。
夜晩睡在村小学校里,把课桌拼在一起,我们摊开被子睡在上面,天气太冷,我们就挤在一起,抱团取暖。
第二天的即定目标是文水县,云周西村,早上起来,我们又抓紧时间赶路了。
中午就地休息,随队伍的卡车上,给我们准备了冷馒头,咸菜,再喝点热水。
吃好饭,休息片刻,我们又马不停蹄的上路了,今天的行程可够紧张的,路途遥远,长途跋涉,这一天可真累呀,许多人都跟不上队伍,谁也顾不上谁了。
我的腿已经失去知觉了,但天已渐渐黑了,又怕掉队了,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那太可怕了,只好咬着牙,迈动两条机械的腿,一步步的往前挪。
总算艰难的到了目的地,队员们都瘫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动不了啦,叫去吃饭,也没人吭声了,都爬不起来了,许久,才有人陆陆续续的去吃饭。
在云周西村休整了一天,参观学习了英雄纪念馆,第二天,队伍又向大山里的草庄头开跋,跋山涉水,虽然很辛苦,但大山里的景色是很迷人的,平日里难得一见,夜晚宿营在深山里的农舍,几个人挤在一铺大热炕上,别有情趣。
翌日,我们又向杜儿坪矿进军,在杜儿坪矿参观了矿工们的工作,生活,这是野营拉练的最后一站。
这次活动,锻炼了我们的意志,开扩了眼界,虽然辛苦,但还是值得的,是一次难忘的经历。
三,
我工作的任务是检测触媒的质量,每批生产出来的触媒,必须经过检测,合格后才能销售出厂。
带我的师傅名叫王银生,是一位30岁的男士,平时话不多,一说话就脸红,只有和他年龄相仿的师傅们,才有说有笑,打打闹闹。
我和他同处一化验室,也无话可说,感觉自己好象有社交恐惧症。
我们平时没有检测任务时,都在车间化验室,有任务时,就要到变换车间664化验室,偶尔也去657化验室,也去过合成化验室,这就要看生产什么性能的触媒,因为需要利用那里的流程条件。
664化验室隔壁是调度室,白天人来人往的,吵吵嚷嚷的,还不觉得怎样,夜班里就几乎只有王师傅和我了,很是尴尬。
他在时,我连饭都不好意思吃,值一夜班,两人要换着睡一会的,但我从不好意思去睡,几乎是盯着仪表盘坐一夜,第二天下班,有时还要回车间化验室开会学习,那时下了夜班,我都恍恍惚惚的,回到家,昏昏沉沉的一整天,似睡非睡的。
后来好在换了搭档,一位同进厂的,比我年轻两岁的孟庆华,那就自在多了。
小孟个头不高,梳着两条长辫子,眉清目秀,又会说话,思维敏捷,处事圆滑,人太过精明,很让我佩服,自愧不如。
我俩搭档了许多年,共同度过了许多个日日夜夜。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转眼到了七七年,我也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和自己的一双儿女。
工作之余,还要经营家庭,生活就象一团乱麻,每天忙的不亦乐乎。
后来,车间逐渐改善了我们的工作环境,在本车间为我们设立了专业的化验室,免去了我们东跑西颠,寄人篱下的苦衷,先后变迁了三次化验室场所,一次比一次好。
工作环境好了,我还是愿意上夜班的,值一夜班,休息两天,而且夜里没有领导监督,我们还能干私活,公私兼顾。
上班时,把家里要洗的东西拿来,用蒸馏水洗,要比普通水洗的干净,洗好晾在化验室里间。
第二天交班,澡也洗了,衣服等物件也都晾干了,夜班费也挣了,一举几得的好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甚至孩子小时,我上夜班时,把孩子也带上,在里间的长椅子上,铺好小被子,让他们睡在上面。
四,
那时的生活条件还是比较差的,燒饭要用炉火,煤糕和煤泥都需自己储备,院子里堆满了各家的煤堆,土堆,和用模具脱下的煤坯。风雨过后,遍地都是黑煤,还需各家再把煤堆圈起来。
工作是上六天班,休息一天,说是休息,比上班还累,洗洗涮涮,干一天,腰都累的直不起来。那时还沒有洗衣机,全靠两只手搓。
身体累点还不算啥,最怕两个孩子稍照顾不周,就要生病。
一天半夜里,女儿发高燒,自言自语说起话来,一会儿就口吐白沫,我当时就吓傻了,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她爸爸当机立断,用被子一包,抱起就直奔医院,好在医院离家不算远。
随后,我才带儿子赶到医院,
经过医生的治疗,总算转危为安,我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触景生情,我又想起我小时候发高燒,半夜里,妈妈背着我去化工医院打针,我切身的体会到“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呀!
那时,我家住四号楼中间单元的一层,进门右拐,18平米的一居室。
对门邻居男人姓熊,长驻外地工作,很少回家,女人姓伊,有两个男孩。
我们两户人家共用一个厨房。女主人比较自私,常常唆使孩子用我家的煤炭、煤泥等东西,厨房里的灯泡坏了,也总是我们换,好象和她家无关,厕所里也上面下面的,都放满了她家不常用的东西,有时上厕所还会窜出大老鼠,让人提心吊胆的,我也不好说什么,但心里总是不舒服。
想起我小时候,我们家住三万六平房时,和邻居共用一个厨房时,两家都互敬互让,互相帮助,结成深厚的友谊,那时的人多纯朴啊!
七八年,对门邻居搬走了,一高姓人家看上了我们这两居室,与房产处协调,三家互换。
于是,我家就搬到了东平房四排3号,虽然住房面积大些,有两间小屋,但条件相比楼房就更差了,吃水要到公用水管去打,上厕所要去公厕。
好在那年秋天,厂子里给我们这里通上了煤气和暖气,这可是天大的好亊,减轻了我们太多的麻烦。
住在这里,最大的便利就是,过条马路,斜对面就是化肥小学,孩子们自己就可以去上学,不用家长接送,这又省去了接送孩子的麻烦。
我们住的平房的屋顶,是用麻纸糊的,一棑住十户人家,屋顶是互通的,隔音效果极差,甚至夜里小解,都能听到稀哩哗啦的声音。
还常有老鼠在顶棚上撒欢、乱窜,不时发出‘通通通’的响声,还常有啃食顶棚上的干浆糊,发出‘咔咔咔’的响声。
白天我们还可将就,到了夜晚,夜深人静,搅得夜不能寐,气的只好下床找根长杆子,顶到顶棚棚架处,捅几下,上面老鼠就跑去别处了。
当你返身上床准备睡觉时,老鼠又返回来继续啃食。
无奈,只好领养了一只大白猫,想以猫来消除鼠患。
可是,事与愿违,鼠患没解决,还又平添了许多烦恼,这只猫随处尿,有时还尿到床上,被子上,进屋就能闻见猫尿的恶臭味,还得拆被子,洗床单,费劲洗好半天,臭味也很难除去。
更气人的是,一次买回一块肉,放在厨房的盆里,准备中午做菜吃。
过一会儿,再返回厨房,肉就不见了,四处寻找,却发现在床铺底下,大白猫正在啃食呢,见被我们发现了,瞪着冒着绿光的眼睛,和我们对视,旁边的肉只剩肥膘和肉皮了。
那时的肉还是凭票供应呢,我们很是心疼,人还没吃上呢,它到先吃了。
于是,找了根棍子,准备把肉从床底下扒拉出来,谁知大白猫从床下窜出,‘嗖’!的一下,就跃上立柜,紧接着,又窜到顶棚里面去了,估计它也受到惊吓了,在上面一通乱跑,把顶棚的麻纸踩的七零八落,破败不堪,等它从顶棚上再下来时,浑身是灰,白猫变灰猫了。
我们被猫折腾的实在是受不了啦,只好托人把它送给村子里的农户家。
后来想尽一切办法,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给房屋做了一次大改造。
那年,正值暑假,就托人跟小学校借了间教室,把家里的东西全搬到教室里,我和孩子借住父母家,只留孩子他爸在教室里留守。
房子修好后,大大的改善了居住条件,在糊顶棚时,特别注重在浆糊里加了‘666粉’,用以杜绝鼠患。而且在原来两间小居室的基础上又向外延伸了一间。
谁知沒过几天,老鼠又来骚扰了,哦!后来明白了,我家重修了顶棚,可别人家没修啊!鼠患还是杜绝不了,实在是伤脑子。
这平房一住就是十七年,那时公公在职化肥厂付厂长,还专管了一段时间厂里分房,也没有利用手中的权力帮我们改善一下,我们也很有怨气,但过后想想,厂子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那时的厂领导,几乎都不敢以权谋私。
九五年秋天,我家终于乔迁到厂里的集资楼25楼33号。
刚开始集资时,要按职务,按工令,人口,住房面积,独生子女等条件综合打分,参加集资,按分数挑楼栋和楼层。
虽然我们有资格参加集资了,但集资款首次要交一万二,对于我们这四口之家,每月几乎是月光族来说,真是一笔巨大的数字,况且那时的工资又不高,我们真是拿不出来。
情急之下,只好回娘家寻求帮助。
那时父亲已退休,因技术水平高而闻名,虽有许多个体户高薪聘请父亲,但父亲还是听了郝厂长的安排,到厂子里下属的‘五、七’农场发挥余热。
由于父亲名声在外,许多工程,只要有父亲,都能包下来,给农场大幅度的增加了效益。
农场领导也会酌情给父亲发些奖金,加之父母勤俭持家,有钱也舍不得花,所以有些积畜。
当我回娘家一说借钱集资买房,父母毫不犹豫,慷慨解囊,解决了我们燃眉之急,父母就是儿女的靠山,哪个儿女有困难,宁可自己舍不得吃喝,也会毫不吝啬的帮一把。
集资的四栋楼盖得那叫个慢呀,盖盖停停,我们经常会去工地上看,盼着楼房快点建起来,大概是资金短缺的缘故,工程进度象蜗牛爬一样,慢慢吞吞。
后来,各户又追加了八千,那时,真有有资格参加集资买房的住户,但掏不出集资款,求借无门,只得弃权。
新楼房终于住上了,但孩子也相继都长大了,要上高等学校住校了,只有周末才能回家暂住一宿。
想起女儿上中学时,见班里同学家大都是住楼房,而自己家却住平房,心里很自卑,回家来常和我报怨,有时同学问,你家在哪住?她都不肯说自己家的地址,问急了,就把她奶奶家楼房的地址告诉同学。
如今,终于住上新楼房了,她又离开家了,毕业后,又去往外地打拼,从此,可以说和这栋新楼房无缘了。
唉!人生总会有许多的遗憾。
五,
后来,我这山望着那山高,走关系调到了开发部,刚调去时,因期望值过高,造成心里落差过大,感到追悔莫及。
在复混肥试点干了一段时间,又到了厂部大楼对面的研究所,工作到是很轻松,但化验室紧临公厕,每天熏的我头昏脑涨的,感觉很不舒服。
因工作量不多,每天无所事事,而且人生地不熟,我就利用时间开始学习。
化验室的工作,看似简单,但理论上还是很深奥的。
为了督促我们尽快掌握理论知识,厂子里会经常举办理论考试和比武练兵。
我就找来许多化学书和分析化学书,刻苦的学起来,当时我都能把元素周期表背的滚瓜烂熟,功夫不负有心人,每次理论考试,我都能名列前茅,师傅说我们的技术平,能达到分析专业的大专水平了。
后来,我又参加了厂里举办的高中普及班,努力把学生时代留下的遗憾弥补回来,因为我刻苦努力,各科成绩也优异,老师还评选我当了优秀学员,并颁发奖品,笔记本和钢笔,以资鼓励。
高中结业后,电力学院招成人专科教育,我又报名继续深造,终于拿到了仪表中专文凭,还每月享受6元的书报费。
有志者,事竟成嘛!
六,
九七年,由于经济体制的改革,工厂里人浮于事,厂子里有政策,年满45岁的女职工,可以提前退休,我也就随大流过早的离开了工厂,回归了家庭,又开启了人生新的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