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宋吟诗作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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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对抗

公元979年,也就是太平兴国四年,赵德芳的二哥赵德昭被赵匡义陷害致死,对外宣称自尽身亡。

公元981年,即太平兴国六年,赵楠穿越过来的第二年,赵廷美奉旨前往辽国媾和,却被赵匡义构陷罪名,遗弃在大辽。

人尽皆知之事,竟然也能在朝堂上,指鹿为马,公然侮辱众臣智商,可见赵匡义有多荒唐。

“一日早朝,圣上自揭家丑,说自己的父亲赵弘殷与乳母耿氏私通,才生下魏王!指责魏王急于篡夺皇位,曾多次与朝中重臣密谋刺驾。只因皇城司奉旨缉拿凶犯,风声日紧,魏王怕事情败露,迫死并嫁祸燕王做替罪羊,以蒙蔽世人双眼,逃避罪责。”

在座的魏王,更是惊诧万分。他与哥哥早已恩断义绝,只是不曾想,赵匡义竟毫无廉耻之心,为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居然连父母都不放过,拿到朝堂之上随意羞辱。

朝堂之上,宋太宗竟然大肆宣扬老爹的艳遇,他想干啥?

“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这是儒家文化的一个准则,宋太宗熟读诗书,难道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赵匡义呀赵匡义,我赵廷美今生今世与你势不两立,有你无我,有我无你。

魏王拳头紧握,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马上将其碎尸万段,剁成肉泥,以报双亲被辱之恨。

寇准侧目,视线落在魏王的脸上,见他须发倒竖,隐忍不发,叹一声,继续道:“圣上说,皇城司查到了蛛丝马迹,证据直指魏王,魏王不得已铤而走险,谎称愿以阖府老少身家性命为质,换得与大辽的和平相处。”

“圣上一时被魏王的满腔热血所惑,同意魏王携阖府出使辽国。不料,魏王刚越过大宋边界,皇城司便坐实了魏王刺驾谋反的罪证,圣上仁慈,连发几道圣旨,促魏王返回大宋自证清白,而魏王心中有鬼,不敢返回,三番五次抗旨不遵,携阖府趁机逃脱,亡命天涯。圣上不得已而为之,令朝廷发下海捕文书,通缉魏王赵廷美。”

“而楚王赵德芳失德,参与魏王政变,欲图谋不轨,证据确凿。圣上下旨,查封楚王府,囚禁赵德芳于西苑,由御林军看管。”

“魏王叛逃,不敢自证清白,纯属咎由自取。然,楚王误以为魏王一日不回,证据就一日不完善,形不成证据链,朝廷就一日不能将其定罪,楚王以此为念,拒不交代罪行。楚王不除,圣上颜面何在?朝廷颜面何在?因此圣上下旨,封西苑,囚楚王,属实是不得已而为之,望诸臣不要以讹传讹,当理解圣上的苦心才是。”

寇准说到此处,赵楠知道赵匡义要下黑手了。

赵楠揶揄道:“这是贼喊捉贼啊!典型的颠倒黑白。先向魏王泼脏水,而后借悠悠众口,倒打一耙,抹黑魏王乃乱臣贼子。赵匡义自己则扮作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引朝臣宗室的舆论倒向他,同情他,再令天下不明真相的百姓讨伐魏王。”

“此计果然歹毒,一箭双雕,既除掉了楚王,又逼魏王只能终身漂泊,客死他乡。”一向不爱多说话的穆桂英,也被赵匡义的冷血激怒,她忍不住出言道。

“以我对那个畜生的了解,他安有计出?无非是听信谗言,任赵普那个爪牙定下此伤天害理之计。”魏王颇有些激动,大骂道,“赵普这个残害忠良、手上沾满鲜血的佞臣,一日不除,大宋永无宁日!”

赵楠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站起身来,沿着聚义厅的几根水泥柱础走了几圈,大伙知道他陷入了沉思,都默坐静候,连茶凉了也没有去喝一口,唯恐不小心打断了公子的思路。

良久,赵楠回转到座位上,开言道:“既然赵普如此凶残,疯狗似的咬住赵氏宗室不放,那我们就故意露出破绽,让他嗅到一丝血腥的气味,兴风作浪起来。而后,我们黄雀在后,拔掉他的狗牙,再顺藤摸瓜,将这群疯狗一网打尽。”

“展昭,你令锦衣卫放出风去,”赵楠一向反感欺压良善、滥杀无辜之人,他面无表情道,“只说魏王与郡主不知何时,乔装打扮潜入汴梁,他们看到城门各处皆张贴着缉拿他的画像,走投无路,只得到朱仙镇寻求一个安身之所。”

说完,又交代身边的寇准道:“平仲啊,若我所料不错,近期早朝之上,定然会有人故意给你设套,问你来朱仙镇拜访恩师,可曾耳闻有关魏王的消息,你一口咬定绝无此事即可。”

“恩师!”寇准不明所以,犹豫了一下,问:“既然您故意放风出去,告诉朝廷,魏王正身处朱仙镇的消息,那学生理应配合,回答他们见过魏王,似乎效果更好,何以要矢口否认……”

“你的问题很好!”赵楠起身,踱了几步,为寇准解惑道,“其一,你越是斩钉截铁否认风传之事,他们越是相信魏王就在朱仙镇。这会给他们造成一种错觉:觉得你在竭力帮我掩饰过错,开脱罪责。明知我窝藏人犯,却知情不报。他们会朝你发难,火力全开,这种情形之下,他们很难保持理智,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妙啊!我懂了。”寇准拍手称赞,“赵普疯狂攻击我们,届时难免露出破绽,我们抓住其把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妙!妙极了!”

“其二,”赵楠点点头,意味深长道,“这是一场殊死搏斗,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把你摘出来,免受波及。”

“……”

寇准又有些想不通了,不过没好意思再问。

赵楠当然明白寇准的困惑,笑道:“你若说真话,表现出与我离心离德的样子,赵普反而会认为你是我埋伏在朝堂的眼线,定会找个借口先把你拔掉,不管下入大狱,还是软禁皆有可能。而你坚决否认,赵普知道我们同属一个阵营,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会想方设法稳住你,与你周旋。摊牌之前,你是安全的。”

寇准忽然通透起来,恭声道:“恩师,赵普颇忌惮您的手段,比如,皇城司与锦衣卫的情报争夺战;您用计使潘仁美归隐山林;萧燕燕吓退皇帝等等,他也在许多场合私下说过,南宋西宋相继立国,这里也有恩师您的影子。”

“是啊!”赵楠依旧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赵普深知我的手段,所以他一向不招惹朱仙镇。而这次有所不同,涉及到皇帝和魏王的帝位,换句话说,涉及到了赵普的切身利益。若魏王称帝,他的荣华富贵就到头了不说,必然死无葬身之地,因此他不得不背水一战。既然朝堂之上,赵匡义已以魏王的身世为借口发起挑战,说明他已有万全之策,且想好了退路。所以我们才要等,等他露出破绽,给他致命一击。”

众人点头,深以为然。

赵楠走到近前的一根水泥柱础前,停下脚步,拍了一下它,回头道,“万物皆有根基,根基倒,则万物散。以魏王为首的宗亲,就是矗立在赵匡义面前的一根柱础,挡住了他儿子继承皇位的去路。这当然就成了赵匡义的一块心病,他们除掉魏王的决心不会改变。”

魏王给他自己面前的茶盏续满了水,默默低头品茗,味道一定很苦吧?

赵楠看了一眼魏王,眼神里满是怜悯,沉声道:“宋太祖赵匡胤之死,乃大宋悬案,‘斧声烛影’的发生,也将成为千古之谜。赵匡义得位不正,朝野上下,人尽皆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他面对悠悠众口,面对大宋宗室,绝不敢再次倒行逆施,强奸民意,强行传位给他的儿子赵恒。唯一的办法,就是混淆黑白,栽赃陷害,除掉所有排名靠前的皇位继承人。只有不择手段毁掉这根柱础,才能为他的儿子将来顺利继承帝位铺平道路。这是不可调和的,你死我活的矛盾。”

魏王慢慢品茗,默默点头,也默默流泪。

魏王沉浸于手足相残的悲痛,这种刻肌刻骨的剜心之痛,常人自是难以理解。

赵楠不忍他沉沦下去,沉声道:“魏王,你说一下大宋皇位承袭的规则吧。”

魏王推开茶盏,揉了揉双眼,调整了一下情绪,嗓音有些嘶哑,低沉道:“母后在世时,为大宋的皇位传承定下规矩,弟袭子承皆可,然弟袭优于子承。皇位弟袭,则理所当然本王是第一继位人;若皇位子承,太祖之子,也就是本王的侄子赵德昭、赵德芳也同样排在赵恒之前,赵德昭乃是第一继位人。”

魏王几近哽咽,悲声道:“赵匡义深知皇位不可能传给他的后人,就默许赵普搞大清洗,先是逼死了侄子赵德昭,而后赶走本王,紧接着就软禁了赵德芳。若不是公子即时回到朱仙镇,吾侄德芳命休矣!”

言罢,魏王风木含悲,忧愤难当,竟然止不住恸哭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穆桂英、展昭、管家等在座的各位,素来不闻帝王之家,竟会如此黑暗,如此肮脏不堪。

一时间,聚义厅笼罩在一片沉闷的气氛中,众人心头沉重,都陷入魏王之殇,难以自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