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成长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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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若如初见

天色微亮,元容想着昨个在赵衷面前夸下的海口,梳洗完就带着下人出了门。

元容有几道拿手菜是跟顾家的老嬷嬷学的,那时候她爱粘着顾子期,那嬷嬷也甚是喜欢她,一来二去便也教了她一些特别的菜色,只是像元容这种大家小姐,哪有什么机会下厨,多半是在自个小厨房里鼓捣鼓捣,未曾真的端上过席面。

“她干什么去?”公孙训看着敲敲门房,看守的军士连忙迎了上来。

“小姐说这些日子陛下食欲不佳,想要做些特色的吃食,因着厨房的食材不够,去添点。”

等窈窕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公孙训才收回目光,思忖片刻,才冲身后的侍卫勾勾手指,“跟着她。”

元容对回廊虽不及应阳熟悉,但是也来过几次,这边的风景没怎么变化,依旧是熟悉的酒肆长街,叫卖声此起彼伏,元容带着下人穿梭在各个摊位间,鲜虾,脆笋这些个自然要买那刚出水的,刚露土的。

她挑的细,行的急,难免出现碰撞。

“撞到公子,还望莫怪。”元容看着那人被鳝尾甩湿的衣衫,有些抱歉。

“无碍。”男人握着腰间的佩剑,垂着头并未看她,只随意敷衍了声便匆匆而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元容忽然开口,“慢着!”

脚步微伫,何飞心里如重鼓狂击,他今早是为了替顾子期传书信出来的,原本想着这条路人多熙攘最是安全,万没想到会这么巧的碰到姜元容。幸得他听顾子期的话,掩了容貌胎记,只是如今被唤住,难免有些紧张。指尖抚着腰间的配剑,何飞心里不停地盘算。

一枚银晃晃的银锭子出现在眼前,元容笑着递给他,“终究是我的不对,这些钱权当给公子赔不是了。”

“客气。”何飞不敢久留,也不敢与她多待,只收了钱抱拳离开。

剑柄上的红穗随风微荡,红似火,柄端上黄豆大小的翠玉镶在金丝间,绿的快要滴出水来,一看就非凡品。

“金丝抱翠。”元容戳戳身边翠绿的青瓜,自语出声。

小贩老板见元容似乎对自家瓜果很感兴趣的样子,忙上前夸道,“姑娘,咱们家的青瓜,都是今早露还未褪摘下的,新鲜的很。”

“确实新鲜,包几根给我罢。”元容想了想开口道。

“好嘞!我给您挑几个嫩点的。”小贩见元容不讨价还价,也高兴得很,挑了几根青翠的给她,上面还挂着水珠。

“我初到此地,这条街可是只有买吃食的?”元容付了铜板,不经意地问道。

“东边有几家脂粉铺,再往东,那就是大户们住的地方了。”小贩收了钱,指着街道两头,眯着眼笑道,“西边通往驿站和会馆,姑娘要是想写书信什么的,可以到那寻信客去送,咱们这儿的信件,都得从那边出去。”

会馆和信客。元容点点头,又看了眼那人消失的地方,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不动声色地向着东边行去。

“姑娘这是要去哪?”下人见她要往别的地方走,提醒道,“再往东就没有摊贩了。”

“难得出来一趟,顺便买点水粉。”熟悉的剑穗似乎还飘在眼前,元容方才递银子的时候仔细的瞧过,把金丝老玉给下属拿去做剑柄的佩饰,这么不漏声色的奢侈,世上除了顾子期,她想不出第二人。

元容一间间的铺子逛,既然她想知道那人是谁,那么那人定然也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发现。只可惜,一圈下来,她也没见到那个身影。

“信送出去了。”顾子期手边放着一盒白子一盒黑子,自己与自己博弈是他最喜欢的,乐此不疲。

“出去了。”何飞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刚刚遇见了姜家小姐。”

黑子被捏在指中,片刻才落在棋盘一角,顾子期看着眼前的棋局,声音不带起伏,“她认出你了?”

“没有,属下易过容的,只是……”姜元容之后的举动让他心里太过不安,何飞功夫好,跟着元容切不让她发觉很容易,她似乎在寻什么,“心里甚不安稳。”接着把二人相遇及之后的事情细细说给顾子期听。

随意打量了何飞一眼,顾子期起身端了茶盏,边饮茶边道,“下次把你佩剑上的穗子一并摘了罢。”

“爷,咱们下一步该如何。”何飞心头一紧。

这一路,元容越想越觉得奇怪,心里再三权衡,决定回去便先去寻赵衷。她是个女子,不知道他们男人间的尔虞我诈,但是,赵衷在明顾子期在暗,终究不是个好信号。

“小姐回来了。”

“陛下呢?”

“您刚出去不久,陛下和曹大人就随林府尹去陈将军府邸吃茶去了。”侍卫想起来赵衷临走前的交代,继续补充,“说是要晚些时辰回来,让小姐先用朝食。”

“你派人去给曹……给我兄长递个话,说我有要事告知予他。”这事不能拖,越早解决越好。

“是,我这便差人去,小姐先回房稍做休息。”

顾子期一定在这里,错不了。元容在房间内踱步,他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躲在赵衷眼皮子底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个时候,赵衷千万不能出任何差池,不然她就真的没有一点活路了。元容越想越心焦,只盼着能有双翅膀立刻飞到赵衷身边告诉他。

哒哒哒——

门外传来轻轻地敲门声,柔和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曹小姐在吗?我是素儿。”

她这时候来做什么!元容本不想搭理她,只是毕竟身在林府,总不好做的这么明显。

门被拉开,阳光洒入,林素儿就这么站在门外,笑的温婉,背后是满数的嫣红。

“林小姐找我何事?”

“我怕姐姐一人在府内闷得慌,专门在绣湘楼备了茶水点心,特来邀姐姐去坐坐。”林素儿话里话完丝毫没有留给元容推辞的余地,“听说姐姐女红甚好,我还寻了好些个有趣的花样,想和你一块细细说道说道。”

“我有事在等兄长,若是走开,怕是他回来寻我不到,又该训斥我了。”

“我让蕊儿帮姐姐注意着点便是,保证曹大人没进府门,你就能知道。”林素儿一边说一边去拉她的手,还不忘了扭头交代蕊儿,“你去前门看着,曹大人回来了立刻报给我。”

推辞不掉,元容只好随着她去了绣湘楼,一路上倒也聊了几句,林素儿擅琴,对书画也略有研究,言谈间颇有才气。

只可惜元容有心思,对林素儿的话题也多兴致缺缺,最后还是落在了刺绣之上。

“听说姐姐擅长双面三异绣,不知妹妹可否有幸见到。”推门的手落在半空中,林素儿幽幽的飘出这么一句。

元容擅女红,可是知晓她会双面三异绣的人却少之又少。

元容停步与她对视,她还在笑,面容柔和,眼中却没多少笑意,下人们早已停在了院外,如今绣湘楼的廊上就她们二人,一白一翠,远远望去,好似白云青竹。

“林小姐倒是对我挺了解。”

“听过而已。”她听她的名字听了十几年。

门被推开,元容搭眼望去,烟粉色的纱帘松松垂下,不远处立着面白花崖豆木的屏风,上绣着副簪花游春图。

“我以为世上只有我爱绣广袤夫人的这副。”事做到这个份上,元容多少也猜出了不少,撩裙踏了进去。

“我也是极爱的。”林素儿未动,而是在等元容进去后顺手掩住房门,木门闭合的瞬间,挂在脸上的笑瞬间变成了冷漠,衬得她身上的白衫由柔软的云变成冰寒的雪。

阳光被雕花的黄梨木隔开,元容有些失笑,世上之事还真是一环扣一环,总有那么些时候出人意料。

“容儿许久不见,别来无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

室内荡着淡淡的茶香,元容沿着声音寻去。

圆桌一侧,顾子期正单手把玩着桌上的茶盏,小巧的杯子在他指尖转动不停,桌上的茶壶中冒着袅袅的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