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计
秋风似锦，睡意如雪，刘真正在做梦，睡得深沉，跟张语玲大眼瞪小眼，她没有卖出三十件商品，两人就报班的问题掖火，正准备翻旧账，却听“咚咚咚”突然有人敲门。
“哥哥，饭做好了，快出来用饭吧。”刘慧儿见里面没动静，又敲了敲门。
她已经做好了早食，简单的两样，清淡白粥和烙饼。
“阿嚏。”
刘真恍惚睁开眼，抑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感觉脑子发沉，落水后着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不过这没什么，小感冒而已，并不重要，他没有立刻睁开眼，在心里祈祷一声才睁开眼，希望自己能看到电灯和鹅黄色墙纸。
“天灵地灵灵，妖魔鬼怪快显灵。”刘真双掌交缠，食指伸出，默念一句无脑咒语。
等候几秒睁开眼，很失望，依旧还是木质窗椅。
一动不动躺平发了一会儿愣，接着烦躁的猛捶了几下架子床，谁知这床年纪大了，禁不住力气，“咔嚓”中间两块板子折断，来了个窝里蹲。
“嘶——”
刘真瞬间觉得人间清醒，妙不可言。
屋里的动静惊动门外的刘慧儿，忙关切的又敲几声门，问怎么了。
“没事，床坏了而已，一会儿我去张木匠家里，让他重新打一张。”刘真穿了衣服打开门，那床的年纪的确很大，又老又旧，比刘真死去的老爹年纪都大，新的不去旧的不来，也到了该换的时候。
“先吃饭吧。”刘慧儿看了眼床，背对着刘真一蹙眉，然后恢复如初。
尽管是平民家，一日三餐却不马虎，早饭的粥是稠粥，烙饼是蔓菁子油烙出来的香饼，还煮了两个自家养的鸡下的蛋。
鸡蛋虽然是两个，但都是留给刘真的，因为他还要读书，需要补充营养，在上一年考秀才的府试里刘真没过，经过一年努力，马上就到今年的考试时间，他自然是要参加的。
毕竟考上秀才，才算是真正进入到了读书人的行列，脱离了无产，朝廷每年还会发放津贴，给与免税田额。
一般饭后，“刘真”要么在家里读书，要么出去会友，有时候也去县学请教，穿越过来的刘真没心情看什么四书五经，床又坏了，找到自己的钱袋想要去找张木匠重新打一张，一打开，只有七十三个铜板，可打一张床，就算是比较次的木材，平常的做工，也要一两银子。
再回忆家里的收入，除了田地，运气好有写信抄书的好事，刘慧儿平日里也会做绣工和织布，因为刘老爷子望子成龙，纸伞灯笼的活记没传下，也没有别的收入了。
比起家徒四壁的，刘家日子自然要好过不少，但还是一个字，穷。
刘真叹了口气，看来只能把床修一修凑合了，这事儿也不用麻烦别人，他自己就会手工，便准备出门寻来木材收拾。
“哥哥要出门？”正在屋里绣牡丹的刘慧儿看到，放下针线出来。
“嗯，不想看书，出去溜达溜达。”刘真笑着说。
刘慧儿见哥哥总算是不再愁眉苦脸出门，心里便放心了，小跑回自己的屋子，拿出来一块碎银和一串铜钱给刘真，盘算着说：“哥哥的床坏了，该去找张木匠打新的，再买些米，家里的米不多了，剩下的哥哥就留着，买酒和纸墨什么的。”
刘真看着妹妹纤手里的银钱亲昵地摸摸刘慧儿的头，接受这个贴心妹妹的照顾，她肯定是细心地发现自己荷包已经干瘪，才大方的拿平时积攒的私房钱出来给他用。
而刘慧儿身上只是素裙荆钗，除了母亲传给她的一只小银镯，便没有别的首饰了。
这么好的妹妹实在让人喜爱，比张语玲可好太多了。
“我走了，你关好门，一会儿我就回来了。”走出门刘真又转身，细心叮嘱一句。
刘慧儿臻首轻点，感觉哥哥好像跟往日不同？以前也关心她，但不会这样细腻，难道真的跳河跳开窍了？无论因为什么，这是好事，她高兴地目送刘真离开，关上门。
手里的银子不多，按照计划要修床、购买米粮，接着便不剩下什么了，时下的书生多是百无一用，考上功名前吃家里的喝家里的，却不会给家里带来什么收入，但此时的刘真不同，他路过街角时，看到卖伞的小郎，心中灵机一动，先搞点钱再说。
转身刘真便去了卖纸墨笔砚的地方，买了些颜料，准备做伞和扇子来卖，家里还有刘老爹留下的工具，重操旧业也简单。
时下的伞分为两种，一种是平民百姓用的油纸伞，样式简单，泛黄的油纸作为伞面，价格也很便宜，四五十文一把，这种伞用不了多久。
另外一种是大户人家和达官显贵用的油绢伞和罗绣伞，已经是罗盖了，使用上好的布料作为伞面，一般都绣着花样，尤其官员贵人所用，一般是青色上等绸布，大小样式和图案更是与身份挂钩。
刘真打算制作的自然是伞，不过是精工彩绘的花伞，因为没有韧性足够好的勋皮纸，他买了普通的皮纸，又去买了些便宜的绵纱，上棉下纸，也能增加韧性和耐久，还方便在纸上作画。
买完这些东西，他身上的一两多银子已经花的差不多了，主要是绵纱比较贵，它属于最次等的绫。
若是平常，伞骨要用上等的老毛竹或者孟宗竹，刘真手里剩下的钱实在不多，只能找普通的青竹暂用，第一批花伞，本来也不准备靠实用性吸引顾客。
准备好东西，刘真大步流星赶回家，发家致富，让刘慧儿过上富一代的生活，就靠怀里这些家伙事儿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刘慧儿听到敲门声，先从门缝里看了看来人，见是刘真，赶紧拿开老旧的木栓。
可是一开门，既没有张木匠的身影，也没有粮袋，只有刘真抱着的竹子、纸等，眉头不禁皱了皱。
做人的第一法则是生存，再怎么喜欢诗词歌赋，也需要一日三餐救命，生活的基础毕竟是面包，刘慧儿努努嘴想说什么，见刘真一脸兴奋的样子，又不好责问，嘟起了娇嫩的小嘴。
刘真顾不上照顾刘慧儿情绪，笑了笑以示安慰，一切问题等到花伞做出来卖出去，有了钱，都会迎刃而解。
他找出来刘老爹留下的工具，劈竹子、做伞面和纸扇面。
伞面需要刷好几遍铜油，第一遍之后就能在伞上作画，准备的颜料并不丰富，好在主要的朱砂、石青、石绿、石黄和黛粉都买到了，因为拮据，买的都不多。
没有碟盏，只能用小碗代替，家里的碗也不多，都给用上了，放在一只竹凳上，把一小包一小包颜料倒进去，掰一段竹子搅动研磨。
条件很刻苦，相比桃花阁里刘真用梨木桌放颜料，满满十几种色彩，用不沾颜色的小玉杵研磨，清水一涤便干净了，手边更是放着狼毫、羊毫大小不一十来杆笔，此时都没有诗情画意的感觉了。
此时可选的也只有两支笔，一只是家里平时写字的毛笔，一只是点金笔，他拿起来点金笔作画，这样中号偏大的笔，以刘真的水准，也不需要其他笔了，能完成所有的绘画步骤。
考虑到要走高端路线，他选择给第一把伞画上神女图，并不是纯宫廷类的飞天图，而是现实主义美感的洛神凌波图，河上波涛滚滚，伏羲之女宓妃踏浪而行，一身清丽霁色宫装，梅印团金凤，头戴红珠飞羽金翎冠，手中白色云披帛随风舞动，环绕其身。
其美有神，赋曰：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笔锋流转，不过两刻时间，空白的伞面便隽然出神，用流云飞雾一般的草书字写上“洛神凌波”。
“好漂亮的姐姐。”刘慧儿一直在旁边看着，等到笔锋落下，惊讶的捂着小嘴，从不知道她的哥哥还有这样的画功，上面的美人让有几分秀美的她自惭形秽。
“拿着转转，别合上。”铜油还没晒干，合起来就作废了。
把伞递给刘慧儿，让她打起来转动，刘真则离开几步观看，瞧瞧效果。
虽然陋室素衣，但刘慧儿长得有几分色彩，与花伞合在一起，便很美，这样画功的花伞拿到街上，必然千帆顾盼。
刘真满意的点点头，又给这把伞刷了几遍铜油，放在阳光下曝晒。
接着刘真又开始制作，准备的东西能做六把伞，还能做几把折扇。
其中神女图两把，然后是梅兰竹菊主题的古风水墨四把，第二把神女图绘着九天玄女斩蛟图，玄女银甲长剑，英气沛然，黑蛟红目摄人，一身黑亮的鳞甲宛若玄铁。
等工作完成，刘真坐在竹编椅子上休息，甩了甩发痛的右手，没有抽条机就是不行，几把伞制作下来，感觉手已经不是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