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生命永存
「火焰……那是已经被烧焦的废土，是发散着焦糊味的尸横遍野，是破碎不堪的断壁残垣，是鲜血一般流淌着的炙热熔岩。起风了，滚滚浓烟带着地上的焦黑碎屑，带着死亡的气息，带着血腥和刺鼻的硫磺味儿，洗礼这片被神放弃的土地。四分五裂的金属物体随处可见，飞船、装甲车、信号塔……它们破碎，熔化，像丛生野草般随意倒在路上。血色的天空下，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只有在这颓垣废址上还屹立着的一座数百米高的机械孤塔，还在闪烁着光芒。
距今约三千万年前，地球，北太平洋，拉莱耶城，帝王塔……
银色的大厅上，圆弧状的玻璃穹顶映射着黑暗，置身于大厅中，抬头看去，好像在凝视着浩瀚的银河。大厅内，几十名身穿银灰色装甲的士兵手持着两米余长的金属战锤，列队两旁。一名一袭白衣的银发女子，一步一顿地走过这长长的路。走到队列的尽头，她发现另一位穿着银袍的黑发、惨白皮肤的年轻男人正背对着她，而在她前面不远处的，是十几节银白色的光滑台阶，而台阶上的，则是一个巨大的银色王座。王座由星辰颜色的宝石打造而成，扶手由银打造，光滑如冰，洁白如雪；靠背高五米，顶部被打造成了龙头的形状。一个披着银袍、穿着镶嵌着数百颗钻石的盔甲、面庞清秀、没有一点胡须的男人，正一手扶着额头，倚坐在王座上。他看着银发女子，面色冰冷，一言不发。那苍蓝色的眼眸，仿佛有着魔力，可以洞穿人的心。
银发女子走到台阶之下，俯下身子，单膝跪地。」
尤莉安：地球防务军总指挥尤莉安，见过帝王。
帝王「一动不动，几乎没张嘴，他的声音洪亮而阴沉，而且，好像自带着回音」：起来吧。
尤莉安「站起身」：谢帝王。
帝王：尤莉安，你身为地球防务军总指挥，在这次的防御战中，并没有很好地完成你的使命啊。
尤莉安「轻轻鞠了一躬」：帝王赎罪。本次防御战中，防务军伤亡惨重，几乎全军覆没。臣自知失职，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帝王：惩罚是一定的，但惩罚改变不了拉莱耶即将崩溃的事实。「对尤莉安旁边的黑发年轻人」格瑞尔，我们还有多长时间？
黑发年轻人/格瑞尔：是，帝王。拉莱耶城所在的大陆板块断裂百分之四十，地壳与地幔的连接层出现长达500公里的裂缝，让地质运动极其不稳定。我们现在随时有被地幔层的熔岩吞噬的风险。预计最晚一周的时间，拉莱耶将会因地幔层喷发彻底毁灭……
帝王「站起身，他的身型十分纤细，长手长脚，个子远远高于常人，约有2.5米高，整个人活像个大蜘蛛」：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即将化为碎石沉入海底，虽然撤离工作正在稳步进行，但是劫后余生不能让我们心存侥幸。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应该很值得我们反思。自从人类文明诞生之初，每当巨兽自相残杀，我们便是那站在巨人脚下遭殃的蝼蚁。它们打，我们毁灭；它们打，我们死伤无数；它们打，我们的城市支离破碎。这样的情况并没有随着地球防务军的成立而有所改善。
尤莉安：我的王，我们会有办法的！
帝王：的确会有办法，但这次，我们必须要采取特殊手段。
尤莉安「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王座前的帝王」：王，您的意思……
格瑞尔：王，我们将重启泰坦计划。
「听到格瑞尔的话，尤莉安像是被一道闪电贯穿全身一样！」
尤莉安：不！不行！
帝王「提高音量」：我必须提醒你，尤莉安，我们的耐心有限。怪兽不会等我们迁移到安全的地方后休养生息，它们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如果我们不做好准备，等待我们的就会是彻底的毁灭。
尤莉安：不……绝对不可以，王！我们尝试过泰坦计划，它失败了，它导致了神王的愤怒！王，您一定要三思，神并不是想将我们灭绝，神才是庇佑我们的存在。而泰坦计划一旦启动，就代表着我们对神的宣战，那样我们才是真的要完了！
格瑞尔「转过身，挑衅地看着尤莉安」：尤莉安指挥官，按照您的意思，我们难道就坐以待毙，臣服于那些野蛮的、嗜血的巨兽吗？
尤莉安：野蛮？嗜血？你搞清楚了，格瑞尔大人，野蛮嗜血的是我们！我们曾经向神王发出挑战，结果计划不仅失败，还差点给我们招来灭顶之灾。如果不是智慧、生命之神现身……
格瑞尔「厉声打断」：我们不能寄希望于它再次出现保护我们，我们也不能寄希望于它一直站在我们这边！三百年前，众神帮助我们打败了来自天空的恶魔，我们于是敬仰众神，结果它们将这个世界瓜分，把我们的家园当作后花园一样肆意践踏；一百年前，众神之王帮我们平定了各处的神，我们信仰众神之王，结果它想要将我们化为灰烬；现在你告诉我，十三年前出现的智慧与生命之神是我们的保护者，谁知道下一次它现身时会是什么立场？
尤莉安「凑近一步，愤怒地瞪着格瑞尔」：它的立场取决于我们的选择！当年你有机会带我们做出正确的选择，可那时的你没有阻止萨金尼斯，而是将唯一反对他的人——他的女儿——差点杀死。你害死了数百万人，害死了我父亲，现在你又想来害死这颗星球上仅存的人类吗？
帝王：够了！
「这一吼，仿佛让整个大厅都颤抖起来。原本还在争吵的格瑞尔和尤莉安瞬间沉默，而数十名默不作声的士兵，更是像石墩一样，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帝王：我不是让格瑞尔提意见，而是让他通知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尤莉安。
尤莉安：王！不可以！
帝王：我给过你机会，尤莉安。帝国在你建造的群星之盾上投入了数不尽的人力物力，可你向我承诺的绝对防御，被那头会飞的黑色恶魔顷刻间瓦解。更何况，你的理念已经过时了。我不是那些所谓的“神”——哥斯拉，摩斯拉，拉顿，这次出现的路西法，或是金刚——的信仰者，我不惧怕念出它们的名字，我更不是它们的臣子对它们卑躬屈膝。我是至高无上的帝国之王，是这颗星球上，最尊贵的生命！我受够了让怪物们摆布命运。这次，我要主宰它们！
尤莉安：王……我求求您……
帝王：明天，撤出拉莱耶。我们将在北环星城开始“泰坦计划”！
格瑞尔：是！
「眼看大势已去，尤莉安垂下了眼帘……她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士兵，然后，转过来，直视着帝王。」
尤莉安：很遗憾，我也并不是来向您提意见的，我的王！
「瞬间，接近半数的士兵突然倒戈，操起武器袭击了根本没反应过来的同伴们！一名身高超过两米、体格十分强壮的大汉士兵更是一锤子将面前的两个小兵直接打飞了出去！那巨人仿佛一头人间怪兽，无人能挡，手里数十斤重的大铁锤就像玩具一样被他抡得虎虎生风。他扔出铁锤砸倒二人，几名士兵围住他用武器疯狂地招呼他那巨大的身躯，可巨人怒吼一声，全身用力，竟将那里人弹飞了出去！
另一边，因为王庭之上除卫兵不得携带武器的规矩，格瑞尔压根没有个能防身的家伙。他一个侧身躲开一人从上而下的砸击，钳住那人的双臂一个肩撞顶开敌人，然后一个侧踢，把他踢飞了出去！随后，他将锤头杵在地上，支撑着锤柄飞起两脚又将逼近的两个士兵踹出了好几米。可就在这时，那个巨人三步并两步地跑到格瑞尔面前，格瑞尔刚回过神就被他一胳膊抡倒在地！那恐怖的力量几乎要将格瑞尔脑袋里的脑浆子都打匀了，他倒在地上，没了反击能力。
不出片刻功夫，倒戈的士兵就将其余人全部拿下，只留下了帝王一个人立在原地。奇怪的是，即便是此时此刻，帝王仍没有想跑的意思。他居高临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头发有些凌乱的尤莉安。」
尤莉安「单膝跪地，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格瑞尔，此时的格瑞尔被那个大块头士兵一只脚踩住了胸口，只能抬着头看到倒着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尤莉安」：我早就猜到你要干什么了，格瑞尔。幸亏我留了一手。
格瑞尔：终究还是没算过你……
尤莉安：现在你是不是特后悔，当初电我的时候应该多电几秒钟？
格瑞尔：我后悔极了……为所有的事……
尤莉安「喉咙哽了一下，看着格瑞尔」：就冲你当初做的事，当初说的那些鬼话，你活该。
「格瑞尔挣扎着想起身，却被那大块头士兵用力一踩定在了地上。」
尤莉安「轻声」：我真的爱过你，格瑞尔……但从我知道你野心的那一刻，我们就注定要拼个你死我活了。
帝王：所以，尤莉安指挥官，策反了我的卫兵，在朝堂上公然叛变。你真是“好事”做尽了。
尤莉安「起身，看着帝王」：很抱歉，我的王，我不会让您犯我父亲犯的错误的。
帝王：这就是你的选择？相信所谓的神，而不是我们自己？
尤莉安：我相信人类，我的王，我相信他们的选择。我们永远不可能控制这颗星球上的一切生命，我们要学会尊重，要学会敬畏。这是生命之神教会我们的东西，它告诉我们，哪怕再微不足道的生灵，也值得生存下去。我希望我们也能明白这生存之道，带着对生灵的尊敬而活。
帝王「叹了声气，双手背后」：去南环星城（骷髅岛）吧。去那里，重建我们的家园。
「三千万年后，骷髅岛……
咚！两头加起来超过二十万吨的巨兽撞在一起，顿时地动山摇！那巨大的灵长类模样的岛屿之神，与黑翼恶魔在冲撞中双双失去平衡，双双跌落到山谷之中。撞击产生的震荡波让巨大的山体出现层层裂痕，就连环绕群山的数片原始丛林，也在这剧烈震动的影响下“惨叫”不断。群鸟惊飞，巨石滚落，山谷中传来了轰隆的震动声。
许久之后，岛屿之神从山谷中爬了出来，它如奔雷般疾走到黑色恶魔坠落之处，却根本看不到对手的身影……
忽然，一个黑色的巨大身躯从天而降！两对铁钩般的爪子锁住了岛屿之神的肩与臂，锋利的爪刃划破了它覆盖着毛发的强壮身躯！巨大的神明疼得仰天怒吼，雷鸣般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岛屿！
远在数公里之外，黑色高墙之后……
沧桑的老者扬起头来，看向了乌云密布的天空。」
士兵：领袖，发生了什么事？
领袖：是神，孩子，神醒了。
「山脊……黑色魔神的尾巴环环勒住岛屿之神，那漆黑色的巨嘴一口咬在了岛屿之神的脖子上！
轰！山包大的拳头一击砸在恶魔的喉咙上，那怪物疼得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叫。巨神双臂一挥，挣脱开了恶魔的巨尾，随即双手抓住它的尾尖，双腿稳稳站定后，转动身体，抡起胳膊将那恶鬼照着片头扔了过去！
轰隆！怪兽将那山头撞得粉碎！」
科尔曼「看着从天而降的巨石，急忙躲到一颗大石头后面」：我去！「在一阵尘土中捂住口鼻」神谕，想想办法！
神谕：什么办法？
科尔曼：帮帮岛屿神！
神谕：很遗憾，我们没有任何可以对路西法造成伤害的武器。
「另一边……倒在山上的怪物艰难地爬起来，立在山头，冲下方的岛屿神高声吼了起来。」
科尔曼：糟了……它在挑衅！
「果然，巨神被黑色恶魔的吼声激怒。它举起双臂，猛烈地捶打着它那山壁般厚实的胸膛，随后，在一阵怒吼中，朝着山头扑了过去！它每一步的奔跑，都让大地颤抖。它的吼叫，让整个岛屿都在颤动。
而就在这时，那黑翼魔鬼振翅起飞，向岛屿之神俯冲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那黑色的长尾勒住了巨神的脖颈！
巨神的双臂用力地捶打，可任由它如何发力，那怪物挺直了身躯，蛇一样细长的身体让岛屿之神无从下手。黑翼大魔那恐怖的力量竟将重十万吨的神托离了地面！仅仅几秒钟的功夫，在那恐怖而尖锐的嘶号中，恶魔便带着神冲上云霄！
沉闷的轰动声，让滚滚黑云暗流涌动。随着一阵低沉的爆炸声，云层被两头上古巨兽轰出一个大洞。
惨白的光穿过黑暗，将那少得可怜的光带到了大地之上，带到了，仅存的几个人的身上……
云天之上，掉落了一颗巨大的“陨石”。
那是，神明的坠落。
天塌，地陷……
岛屿之神从天而降，将巨大的山脊劈成了两半！被震起的石灰烟尘，犹如百万头狂暴的犀牛齐头并进，浩浩荡荡地向四处飞奔而去。树木，岩石，像碎石瓦砾一样滚动，山峰在吱呀呀的悲鸣中挪动开来。
巨大的裂缝之中，一只大手碎石而出！灰头土脸的岛屿之神从乱石堆中爬出来，它疲惫的身躯摇摇欲坠，浑身上下的血污散发着铜臭的味道。就在这时，天空再次被劈开，黑色大魔笔直地俯冲下来，岛屿之神伸出双手，朝着天空，发出了决绝的怒吼。
只听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在这冲撞之下，巨神倒在了地上，山丘般巨大的身体坠入尘土。那黑色的魔神盘旋在低空中，对准地面上的岛屿之神，以一个几乎是平角的诡异角度，张开了它的大嘴。
然后，它吐出了一道绿色的火焰！
那诡异的火光烧中岛屿之神，吞没了它的身体。那火发出的声音，简直就像恶鬼的吼声一般尖锐！巨神惨叫着，奋力要爬起来，可魔神更用力地喷出鬼火，把即将站起身来的神再次击倒在地！」
科尔曼「用力地拍了拍脑门，从包里掏出了神谕」：妈的，就这样吧！「对着那个小臂长的显示器飞快地操作」
神谕：罗伯特，你要干什么？
科尔曼「看着面前出现的界面」：我不能看着它这么死掉。对不起，神谕。
「请再次确认，是否启动飞船？」
神谕：虽然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逃生飞船，而且为了制造武器被拆了一半，但按照你们的法律，启动飞船算是“摧毁神殿”，是死罪……
科尔曼：神谕，我知道，别说了。如果能救下其他人，哈莉，威尔特，还有那个老王八蛋希克斯……我死就死吧。「按下了确认键」
神谕：明白了。「天边出现了一个银白色的光点，那光芒越来越强烈，在黑色的天地之间，点亮了这个黑暗的世界」再见了，罗伯特·科尔曼。
「一道流星划破长空，它撞向了黑色的恶魔。即便犹如蜉蝣撼树，它也丝毫不停。
砰！那艘一百多年前，带着最后的人类来到这座岛上的生命之船，耗尽了它最后仅存的一丝能量，在撞中恶魔的一刹那，犹如烟花一样爆炸开来，在这黑色的天空一下，璀璨地绽放……
恶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中，那还在喷火的巨口像是被熄灭的火堆一般，吐出一团黑绿色的烟。它晃了晃头，虽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可它还是警惕地四下张望起来。
也就在这一瞬间，它的尾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捕捉住！
岛屿之神的毛发脱落了一片又一片，原本还有血有肉的身体被烧黑了好几处。魔神吐出的高温物质，其实是强大到能将地心污染的剧毒。它的口中吐出暗红色的血，那石柱般的獠牙呲着，抖动着。它忍着毒素透入骨子里的剧痛，将满腔的愤怒，凝聚在那只腾出来的、攥紧的拳头上……
轰！这一拳将大地进一步迸裂！那能激起海啸山崩的力量将恶魔的躯体震得凹陷进去！恶魔瘫软地掉在地上，张开大嘴想叫，却压根没叫出声来。
巨神一把主持过黑色的魔鬼，又一次，握紧拳头。咚！又是一记重拳，从上往下，砸在了魔神的脑袋顶上！随着这一击，黑色怪物的脑袋传出了咔嚓一声，绿色的血顺着它的口、鼻孔中迸溅出来，洒在地上，那一片片岩石地顷刻间被腐蚀成了黑色的液体。
第三下，巨神双拳同时高举过头，重重地朝着恶魔的脖子砸去！
这一下，仿佛震碎了世间万物！一切都在那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中，归于寂静。
很久以后……」
？？：罗伯特！罗伯特！「用力摇晃」罗伯特，醒醒！
「隐隐地，科尔曼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刚刚那场爆炸般的山崩中，他在旋转时撞到了什么东西晕了过去。迷迷糊糊地，他好像听到了米兰达的声音。那声音离得很远，朦朦胧胧。他在这黑暗中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可即便他再用力，也是什么都没有够到。
最后，他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特里尔、墨菲和希克斯。」
特里尔「一把搂住了科尔曼」：果然你还活着！你丫吓死我了！
科尔曼：嗨，哈莉；嗨，威尔特；呦，你小子，还活着呢？
希克斯「微笑」：你死了我都不会死，小王八蛋。不过你命是真够硬的，从山坡上一路滚下来都没什么事儿。
墨菲：行了伙计，别逗他了。罗伯特，说来你可能不信，你是让一只大蝙蝠带到山底下的。
希克斯：而且它还没吃了你，咬都没咬一口。你说，奇怪吧？
科尔曼：它知道不能招惹不该惹的人。行了别说我了，福克斯怎么样了？
希克斯：哦，他在不远处取水呢。
科尔曼：那……神呢？神赢了吗？
特里尔「松开」：是，神赢了。我们得救了。
「远方，那闷雷一般的吼声若隐若现。顶天立地的神明，捶打着它的胸膛，随后，缓缓地，消失在了尚未散去的云雾之中。」
科尔曼「抬起头，望向那层层白云，望向那翱翔着的飞鸟，望向，那再次拥抱光明的蓝天」：我们……还活着……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