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敢接我的战书吗?
“沈箫吟与太子共同绘制了部分关窍,此是人证。刘掌事手中是她画图纸时翻阅过的书,此是物证。”清光帝慵懒的坐于宽椅上,手肘立在扶手处,撑着下颌幽幽道明状况,“沈棠,你若有人证物证,这事方可继续往下轮,你若拿不出便到此为止了。”
闻言,暖阁内的百里末微微蹙了下眉,清光帝此人表面看起来好相处,喜爱逗弄人,实则是个天生的帝王。他可以为了当好皇帝不择手段,将是非曲直与伦常道德视作无物,这种人心思最可怖。
小小年纪,可造兵器,实乃天纵奇才了。
可天纵奇才这四字能让人享尽荣华富贵,亦能让人万劫不复,在乱世必定是英雄,但于盛世,得天独厚会要人命。
这便是他不愿沈棠踏进皇城,染指权势的原因,她望英雄不被辜负,可她这种高洁傲岸的人,最易被所忠之主辜负。
百里末手边无纸,便将一份没甚重要的文书拿来用。
“我……”
沈棠刚开口,邹跃光神神色焦急地踏进殿内,视线掠过沈棠时带着些许同情。
“皇上,太清门守卫来报,辅国公府来人告知……府内失火了。”此事巧合得邹跃光这个粗人都觉得古怪。
沈棠嘴边的话刹那咽回,“海棠院?”
邹跃光点头,“是。”
几乎在那个字出口时,沈文渊顾及不上君臣之礼,匆匆告退离开。
沈棠想走,却被留住那位穿着四爪蟒袍的太子爷强行留下了。
“沈棠,此事有定论前你休得离开皇城。”
暖阁内,百里末落笔的手顿了顿,察觉到属下疑惑的视线,飞快敛起思绪。
沈棠背对着殿内众人,五指握拳深呼吸一口气,转身留下时神色已恢复如常。
“皇上,我质疑对方的物证。”海棠院失火有何物证都已难留了,眼下局面于沈棠着实不利,只得另辟蹊径,“我猜上头没有任何批注与笔迹这吧。”
清光帝一个眼神,孟德便心领神会的上前翻看那些书籍。
“的确没有。”
“笔迹就可查验新旧,对方不敢留。”沈棠质问道:“那何以证明是她设计时翻阅过的书籍?”
“自然是有人瞧见。”慕澄维护道。
“是。那太子殿下可曾想过,你口中目睹者是长姐身边之人,从最初立场就定了。”沈棠道:“一个立场明确的人,她的话公正吗?”
慕澄张嘴欲言,却一时语塞。
见状,沈箫吟失望至极的瞥了眼沈棠,道:,“皇上,兵器未完成臣女本不欲此时上禀,但如今只得交代。兵器部分细节已画出,请皇上命人到常宁宫取。”
沈棠从不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人,在放火的事没有确凿的证据前,哪怕怀疑却不会把罪扣在沈箫吟身上,但当她见到那些呈上的图纸时,沈棠基本认定火烧海棠院与沈箫吟有关。
好一招釜底抽薪。
百里末从怀里掏出那张画了小半的图纸,没头没尾反像是狗尾续貂的失败品。
百里末将那份当纸用的文书,以及图纸一并交给长霖。
工部官员仔细看过,一致得出结果。
“皇上,是草图的细节。”
“皇上,沈棠欺君罔上,试图冒领功劳,抢功不要紧,让国之人才埋没,损国之利那便是千古罪人。”刘掌事三言两语把事态拔到另一高度。
接连两大罪名落在沈棠身上,工部官员们互看一眼跪下附和。
一时间,殿内唯有沈棠站着。
沈箫吟余光瞥向沈棠,嘴角浅浅勾了下——她以为可以凭借兵器图在辅国公府,甚至在皇上面前得势,挽回自己丢失的名声,可惜天都帮我。
昨日去书房想探探父亲口风,却未见到人,在书案发现此图纸,一问得知只有沈棠去过书房。
起初沈箫吟并不相信沈棠有此能耐,不过以防万一描绘了一张,事后让舅舅拿去请教懂行之人,结果真的是老天眷顾想她得此大功。
清光帝威仪自成,气势沉沉压在沈棠身上,“沈棠,朕最后再问一遍,此图是否与你有关?”
“有关。”沈棠掷地有声的说出这两字。
“此时下定论言之过早。”暖阁帘子掀动,着银色锦衣的长霖走出,他将文书递给清光帝便恭敬站于一侧,“沈大小姐既钻研许久定是熟记于心,不如抽查一二。”
“长霖大人不指责窃图者,反而让有证据的受害者一再自证吗?”沈箫吟流过泪的眼睛水汪汪的,扫一眼过去惹人疼惜。
可惜长霖性子刚正,视若无睹,“已有一,为何没有二?”
“长霖,你不肯相信眼前的证据,但也该明白沈棠的学识撑不起这份设计。”慕澄坚决维护沈箫吟的功劳。
“太子殿下,一个短时间可从尸体状态推断出死因与死亡时辰的人,您怎会觉得她学识有限?”长霖真诚发问。
沈棠听着那番话心中疑窦乍起,看向长霖的视线带着抹提防与探究。
当日辅国公府验尸,虽有众多百姓在外围观,但碍于慕钧颜面并未传开。
此人身佩兰草飞萤之物,摆明是琉璃塔的人,怎会知晓此事且在眼下局势里帮她?
沈棠不想无缘无故承陌生人的情。
“我虽拿不出证据,但我敢当众造器。”沈棠眸中冷光射向沈箫吟,刻意收敛的气势骤然释放,悍然气场铺天盖地的涌现,威压之强令人腿软,“长姐拿出的图纸进展快,占优势,敢接我的战书吗?
沈箫吟触及那双冷冽阴戾的眼睛,恐惧漫上心头,身体猛地瑟缩一下,抓着慕澄的衣袖往他身后躲。
“沈五小姐与国师想到一块去了。”清光帝将文书放下,眼中是对此提议明显的兴趣,金口玉言铁笔一断,“二位皆称自己有真才实学,那便摆擂台比一比,看谁率先造出图上兵器。三日后,二位带着兵器到承天殿外,当着百官的面试器。”
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沈箫吟慌了。
哪怕是有部分细节,但谁知此兵器复杂到何等地步,三日时间如何找人研究透彻造出兵器?
“皇上,兵器复杂,三日时间恐怕不够。”沈箫吟强装镇定,尽量多争取些时日。
“我有异议。”
闻言,沈箫吟大大松了口气,但这口气未松到底,沈棠的话已朝失控的局面大拐弯。
“今日有人窃图,谁知明日是否有人窃器?若论公平,此擂台该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我提议,三日后双方准备好造器所需,带上匠人,于万民前公开造器。”
在皇城可护沈箫吟者颇多,即便输了,罪名落实,刘太后定可保全。到时勒令百官三缄其口,对外沈箫吟照样还是那个才学惊人的世家贵女,这一切有何意义?
她要真相揭露于人前,无人可遮掩。
哪怕弄不死沈箫吟,也要将那朵白莲的伪善形象撕碎,让她名声扫地。
帝令在前,沈箫吟已被逼上梁山,唯有应下方得转机。
“那便三日后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