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理寺卿怀里假意娇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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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天塌了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飘起细雨。

深秋的凉风夹杂着雨水敲打着窗棂。

苗弘打开门,玉缘堂的张玉匠出现在门口。

风雨贴着张玉匠瘦弱的身躯,趁着打开门的一瞬间飘送进议事厅。

“苏大人。”张玉匠低下头,踌躇着。

“快请进。”苏季之站起身,眼神暗暗示意苗弘和聂方,“张玉匠,这么晚来找我,有话要说?”

宛烟倒了一杯热茶送到张玉匠手里,他双手哆嗦着,默默接过,抬起头,宛烟看到他眼中有泪光。

“苏大人,你刚才找过我,我想了很多,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张玉匠落座,双目盯着跳动的烛火,一行眼泪从他眼角滑落。

“发生了什么事?”

张天祥端坐在椅子上,眼睛投入窗外细密的雨帘,半晌才道,“我是个老实人,这辈子没和人红过脸,没害过别人,可是孩子娘走得早,她走以后,我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

老人的脸上蒙了一层暗影,“可是十年前,孩子突然有一天不告而别,我纳闷,一直懂事善良的孩子怎么说走就走,不管我了呢?”

回忆往事,老人悲从心来,“我到处找,孩子离家前一点迹象都没有,她那么体贴,怎么能狠心丢下我一个人生活?”

“我想了很多种可能,每一种可能又都在寻找后被我排除,我开始往坏处想,孩子会不会出事了?”老人声音很低,语速很满,一字一句让人揪心。

“于是我去报案,可是女儿走的时候给我留过一封信,从那上面看,孩子就是离开家了,她说要去很远的地方生活。”

张天祥低下头,宛烟想到爹爹。

爹在世的时候,时常在她面前流露出那种神情,饱含爱,关切和欢喜。

面前的张玉匠也是这样爱着他唯一的女儿吧。

“我有手艺,孩子娘活着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人没有大富大贵,每日也是欢欢喜喜,女儿走后,剩我一个人,每日关在小黑屋里,我时常想,我这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苦难。”

秋雨更急,拍打着窗棂,风一阵紧过一阵,连烛火都被吹得忽明忽暗。

张玉匠声音哽咽,努力让声音平稳,“我总是在想,世间是公平的吗?好人一定有好报吗?武老板是这么告诉我的,也让我相信,一切都是我的劫数女儿的劫数,是我上辈子做了错事,这辈子老天爷来惩罚我。”

哭声掩在风雨里,更加悲戚。

宛烟已经从爹爹冤死的悲痛中走出来,张玉匠几句话,又挑起了她的心绪,是啊,爹爹就这么去了,世间有公平吗?

万般不甘心最后也只剩下无奈。

张天祥抬起头,“你们一定会说,既然这样,就凑合喘口气吧,可是我不甘心,我想等孩子,我想知道孩子到底去哪了?”

张玉匠哭了,双手捂住脸,苏季之盯着苗弘手里的杨真画像,若有所思。

“我在玉缘堂一待就是十年,身体越来越差,我想这辈子就这么算了吧,可是我又抱着希望,孩子一定还活着,我想再看看她。”

风刮得更紧了,张天祥抬起头,“许是我的诚心打动了上苍,孩子回来了。”

苗弘,聂方,宛烟身子一震,宛烟隐隐想到什么,看向大人。

苏季之双眸盯着苗弘手里的画像,宛烟顺着大人的视线看过去。

没错,画像上的人是杨真。

“二年前,女儿突然出现在玉缘堂,我已经认不出她,孩子的长相全变了,可是我知道是她,女儿手腕上有一块手指大的胎记,她现在很好,做了生意,有很多银子,她说了,她把自己的事情做完,就带着我离开京城。”

张天祥回忆起这些,苍老落寞的脸上显出一丝神采,“是啊,多好,孩子又回来了,又这么出色,那是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可是她太可怜了,太可怜了,我的孩子,为什么会受这么大的磨难。”

张天祥再也压抑不住愤怒和悲愤,大哭起来。

苏季之缓缓站起身,走到苗弘跟前拿过画像,走到张天祥面前,打开来。

“你看看,这是你的女儿吧?”

张天祥不可思议地睁开眼,揉了揉,宛烟的画像里,杨真束着发髻,穿着利落张扬的红衣,画上的女孩那般神采奕奕,眼中也有对着世间的控诉。

风雨更猛,张天祥嗫嚅着,“可怜的孩子,这是我那可怜的孩子,我庆幸她经历磨难还能勇敢地活下来,也希望各位大人高抬贵手,放过这个孩子。”

“武福山和齐万财是她杀的?”

张天祥想摇头,苏季之目光如炬。

“说不定熊宝跃也是她杀的吧,我看过卷宗,说什么坠崖身亡,薄薄一张纸不足以说明他都经历了什么。”

“苏大人已经查出真相?”

“还有什么真相?”张天祥这么问,苏季之已经知道此案,杨真是凶手无疑。

“他们为什么会死?真儿为什么要杀他们?”张天祥浑浊的双眼中突然透出愤怒,“因为他们该死,无论他们死多少遍,死多少回,他们都该死。”

宛烟震惊地听着这些话,从这个脸色苍白的老人口中说出。

恨到什么程度,会连这些人的名字都不想提,一提那个名字,就想让那个人承受千刀万剐呢?

苏季之返回座位。

宛烟想到武福山和齐万财的死亡现场,已经预感到,真相定会让人揪心。

“十年前,真儿十九岁,正是烂漫的年纪,我在玉缘堂帮工,她时常出入那里,帮我打磨玉石,出点让我改进玉器样式的点子,她是个聪明孩子,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我想她会很幸福地成家,成为娘,而我,会有个孩子整日围在我身边。”

房间里落针可闻,没人说话。

多年的破案经验已经让苗弘和聂方深知,真相就是他们猜测的那样。

杨真受到了伤害,并且用十年的时间抚平伤口。

她在复仇,用她的方式让所有人付出生命的代价,为她的人生讨回一个公道。

张天祥望着跳动的烛火,一字一句,声音沙哑平稳,“也是这样的大雨夜,真儿在玉器打磨间帮我处理一块石头,那晚我喝了点酒,早早回家休息……”

老头的眼泪顺着眼角一颗颗滑落,“我为什么要喝酒啊,把真儿一个人留在那里,后来齐万财来了,熊宝跃来了,他们把真儿锁在打磨间,他们是畜生啊,整整三个时辰,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武福山也来了。”

没有人说话,噼啪的烛火映照在每个人脸上,心在滴血。

“直到第二天真儿醒来……什么都没了,天塌了,可怜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十年,我竟然还在这里,蒙在鼓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