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桩
从公孙众仲家出来的时候，天已完全黑了。按照鲁国的要求，早已到了宵禁时间，姬息姑心下踟躇，不知是连夜回府，还是在公孙众仲家里住上一夜。
“公子不必担忧，由我护送，巡夜的卫兵不会难为我们。”公孙众仲命令家宰备好马车，火把，率领数十个家兵，护送姬息姑回府。
夜色如墨，寒意凛冽，侵人肌骨。这种天气倒是让姬息姑振作起了精神。
出乎姬息姑的意料，一路上非常顺利，当即将抵达姬息姑位于宫城之外的别院时，公孙众仲小声提醒姬息姑：“非常时期，还请公子小心在意。”
借着火把的亮光，姬息姑看到马车停在了一处毫不起眼的宅院门前，“这难道就是公子府？”姬息姑心中茫然，一时间竟没有听到公孙众仲的话。
“公子？”
“哦！”姬息姑打了一个激灵，如梦初醒，顿觉失态，“贤弟放心，一定会安计策行事。”他慌忙找补。
还没等家宰过去敲门，姬息姑就看到从那处宅院的大门处闪出两个人影，看身形，很是敏捷。
“多谢公孙送我家主公回来。”两个人影来到马车之前，朝公孙众仲一揖到地。
“哈哈，你家公子我给你们送来啦。”说着，跳下车来，伸手要扶姬息姑下马车。
姬息姑却拒绝了公孙众仲的好意，一跃而下。
“哈哈，好生照料你家公子，本公孙去也。”公孙众仲跳上马车，疾驰而去，远远地传来他的笑声。
姬息姑知道，真正考验自己的时候到了，千万不能让眼前的这俩人发现自己是个冒牌货。
“小人连夜值守，专等公子前来。”两个人影拜倒在姬息姑身前。
“两位辛苦，快快请起。”姬息姑明白，在不熟悉状况的情况下，不如先稳住局面。
“为公子做事是臣等的荣幸，臣等愿为公子赴汤蹈火，死不旋踵。”两人起身，肃然而立。
难道是两个死士？那么，这处宅院应当是一处秘密据点。姬息姑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
“我们到里面说。”姬息姑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率先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借着庭院的火光，他发现这处宅院只有一进大小，两边是两处厢房，中间是一处厅堂，两间侧室。
一行人快步来到厅堂之上，姬息姑发现厅堂上还有几个劲装打扮武士负手而立。
这难道是真的姬息姑安排下的死士？见到如此场面，姬息姑心中打起鼓来，但他马上想到，在这一群人中，自己是地位最高的那个，眼前的这些人都是为自己效力的，为何要紧张呢？
“公子，据安插在公子翚府上的暗桩传来的秘报，公子翚蠢蠢欲动，想起兵造反。”借着火光，姬息姑终于看清了刚才那两人的模样，棱角分明的脸上，最引人注意的是那一双坚毅的眼睛。
果然是特务组织，姬息姑心中暗喜，没想到自己还能执掌这种神秘力量，这下在朝堂之上就能立住脚跟了吧？
“眼下还不是时候，让兄弟们秘密监视公子翚，等我的命令行事。”姬息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威严，这是以后必须要习惯的。
“据属下暗查，公子昏迷，是因为在家宴上饮下了醽醁酒，这种酒由巫祝掌管，不知为何竟出现在夫人的家宴上。”
姬息姑心中一凛，这个组织到底有多少能量，竟能探查到如此地步。
“你们要知道，夫人是不会害他的儿子的。”姬息姑这样说着，心中却感到一阵苦涩，不知道母亲为何要这样对自己？难道是……
“是。所以臣等以为是有人想暗中陷害公子，嫁祸给夫人，破坏公子与夫人的母子关系。”
“哦？”姬息姑觉得眼前这两人心思缜密，很不简单。
“臣以为，嫌疑最大的当属太子那一派。”
“太子？不过是一个三岁孩子。”姬息姑有些不屑。
“然而太子背后是仲子，仲子背后是宋国。何况，朝中卿大夫中有不少人暗中支持太子，反对公子摄政。”
“你们是说，宋国有可能在暗中插手鲁国政局？但我的生母也是宋国人啊。”
“公子，太子的母亲仲子是当今宋公的亲妹妹，而夫人却与宋公的关系疏远。”
姬息姑一时语塞，这么明显的亲疏关系，他竟然没有想到。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太子一派的人想害我，又何必用醽醁酒呢？他们会用更厉害的招数，置我于死地。”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公子所说也不无道理，属下再派暗哨去查，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经过以上这一番对话，姬息姑明白，眼前这两人一定是自己的心腹，却还不知道两人的名字，觉得有些愧疚。
“像这样的暗哨，我们还有多少？”姬息姑谨慎地问。
“公子，你难道忘了，这是我们最后一处据点了。”其中一人用伤感的语气说，“这年头见风使舵的小人太多，不少人已经反水到太子一派去了。”
“醽醁酒的后劲太大，我竟忘了这是咱们最后一处据点了。”姬息姑慌忙找补。
“巫祝也是这么说的，过量饮用醽醁酒，会造成短暂失忆。”其中一人说。
“公子难道忘记了，自从鲁公强娶仲子，咱们就秘密组织，为了能在鲁公百年之后取得鲁国的大权。”另一人说。
竟有这样的事？姬息姑心头大震，难道摄政只是一个噱头？难道自己不小心穿越来，竟要面临一个比写毕业论文还要复杂的局面？看来，是要好好地做一番心理建设了。
“是的，自从发生了这件事以后，我才知道掌握权力有多么重要。从那一天起，我的心就不再安分，不只满足于做一个庶子，要做就做唯我独尊。”夜色掩饰了姬息姑的紧张，也给姬息姑平添了一条路走下去的勇气。
“公子，这几年来，我们在宫城和卿大夫家里，安插了几十处暗桩，织成了一张大网。我们公羊兄弟定会用好这张网，为公子的大事竭尽全力。”
“事成之后，息姑定当重报各位。”姬息姑长揖到地。
一阵“扑棱棱”的声音传来，借着火光，姬息姑看到一只灰色的鸽子落在了厅堂的窗户上。
一个武士走过去捧起鸽子。
公羊兄弟的脸色大变，“定是宫城中有变，难道是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