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使者
大军沿河谷北上，水陆并行，多有百姓跟随大军北上，去鲁公直属的土地上寻找新的生存机会，于是，整个队伍绵延几十里。
在各个军司马的协调之下，一路上还算顺利。眼看就要到达曲阜城，远远地，一支车队正在向大军疾驰而来。
面对这个突发状况，行进在大军之前的斥候们从四面围拢上来。
不一时，军司马急匆匆地奔到姬息姑车前，“报，夫人府中派人前来报信。”
姬息姑传令大军暂停前进，扶着车轼，向前张望，只见一群士卒正簇拥着两人向这边走来。
是公羊左、公羊右两兄弟！姬息姑的心揪了起来，出征之前，曾私下向他们安排过，曲阜城中有紧急情况，就要及时赶到军中报告。
难道是曲阜城中有变？那么，他们又为何称是夫人声子的信使呢？
“君主，夫人病重，速归。”公羊兄弟拜倒在姬息姑跟前。
这个消息简直晴天霹雳，姬息姑感到一阵眩晕。
“快去，把公子翚，公孙众仲，公孙伯达叫来。”姬息姑对军司马说，声音虚弱。
须臾，军中的几位主要将领纷纷来到，姬息姑向他们简单地说明情况，命令大司马公子翚全权掌控军队，按计划班师。
一切安排停当之后，姬息姑带着子荣和什长阳，乘一辆戎车，随公羊兄弟疾速驰往曲阜。
他们到达曲阜时，已近黄昏……
“夫人有令，只准君主一人入内，闲人在外等候。”
姬息姑对跟随在身后的公羊兄弟、子荣、什长阳点点头，以示歉意，随即大步走入内室。
只是一段时间没见，姬息姑发现，母亲声子已判若两人，躺在床上，瘦得不成样子。
“母亲，儿子不孝。”姬息姑拜倒在床前。
“儿啊，记住，啥时候都要以国事为重。你不知道，鲁国上下，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看。”当看到姬息姑的时候，声子浑浊的眼睛有了光彩。
“医人有没有来过？他们怎么说。”姬息姑站起身来，握住母亲枯瘦的手，急切地问，不觉间，竟掉下了几滴眼泪。
自从得知声子在背后默默地保护着自己，姬息姑早已把声子当做自己的母亲了。
“不必请医人来，我这是心病，我知道的。”声子把手抽回来。
心病？一瞬间，姬息姑突然想起子若木对自己说过的那些往事，难道是因为他？
“我这就叫人去请医人。”姬息姑转身朝外走去。
“不要请医人，要么，我这就死在你面前。”声子嘶吼道。
姬息姑愣住了，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母亲，这又是何苦？”
“成为媵妾的那一天起，我的心就死了。后来，阴差阳错地有了你，我的生命又有了牵挂。而如今，你已长大成人，母亲很欣慰，再也没有牵挂了。”声子的语气凄凉。
“是不是为他？”姬息姑喃喃地问。
“你都知道了？”声子微微一怔，“他，不也去了么？”
“母亲……”
“儿啊，放过德仁里的百姓吧。”声子的语气了满是哀求。
“为何？”姬息姑没有料到声子会突然提到那些百姓，“他们企图刺杀我。”
“抓住那几个刺客就好了，大多百姓都是无辜的。”
“母亲为何突然提到他们？”姬息姑提高了警觉。
“他的孩子在那里啊。”声子的声音仿佛是在梦呓。
姬息姑又一次怔住了，什么？子若木结过婚，并且还有儿子？
“我的人已经查明，刺客背后的势力是宋国，和那些百姓没什么关系。”声子望着姬息姑，“放了他们吧，也能使你落下一个仁德的好名声。”
“他的儿子是谁？我要……”说着，姬息姑突然停住，因为他突然看到声子垂下了胳膊。
“快叫医者。”姬息姑朝室外大吼，扑倒在床边，放声痛哭。
当内侍引导着医人赶到的时候，姬息姑仍在呜呜咽咽地哭着……
“君主……”内侍伏在姬息姑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姬息姑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猛地站起，向外奔去。
“君主，天子使者到了，大行人已经把他安排在东门的馆舍之中了。眼下，宗伯大人正在等你，要一起去见天子使者。”公羊左快速地说。
姬息姑刚才的那种激烈反应，不仅仅因为如此。那内侍还说，周天子的使者竟给声子也送来了助丧物！
人还在抢救，却把助丧物送了来！这不是在诅咒人么！姬息姑恨不得飞到使者面前，狠狠地质问他！
驷马车驾疾驰，很快便到了东门馆舍处。天色已晚，馆舍却被烛火照耀得通明！
姬息姑不再去理会什么礼法，大步走到使者面前，揪着他的领子，厉声喝道：“就算是天子，也不能这样欺负人！”
见姬息姑反应如此激烈，大行人和小行人纷纷过来劝姬息姑，不要冲撞天子使者。
那使者却连连退让，丝毫没有天王使者的气势。
“君主，你听臣子解释。”天子使者一边后退，一边说。
“君主，不可冲动。先听听他如何说。”小行人劝阻道。
在众人的劝阻之下，姬息姑才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他怒气勃勃地盯着使者，“看你有什么好说的。”
“好让君主知道，天王获知鲁公薨逝的消息之后，便派小臣携带助丧物前来。没有想到……”使者满脸愁容，“没有想到，竟会遭遇戎狄！”
戎狄！众人悚然变色！
“好生奇怪，戎狄这次并没有要抢劫我们的意思。只是要挟小臣，给夫人也带上一份助丧物！”说着，使者几乎哭了出来。
“这么无理的要求，你也答应么？”大行人厉声责问。
“可是，他们劫持了我的部下，他们的人穿着我们的衣服，一路押送我到曲阜来的。”使者颤抖着说道。
“你是说，你的随从都是戎狄？”姬息姑喝问道。
使者机械地点点头。
“快把这些人控制起来！”姬息姑命令道。
院外一阵脚步杂沓声……
“这一带的戎狄一向与我们交好，这次怎么突然……”大行人若有所思。
“戎狄反覆无信，不如出兵灭了他们！”姬息姑愤然道。
众人望着姬息姑，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