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拍戏真好玩
这是一处搭建好的酒肆，附近略显荒凉。
右侧靠山壁，左侧临山崖。
混着碎石子的黄土路两侧，短小的杂草绿中夹黄，原本遍地丛生，被剧组人员清理过后，现在看起来倒也规规整整。
酒肆的顶上一张四四方方的灰色布帛作盖，底下共有四张古代的酒桌，每张酒桌的四边各有一张长凳。
除了靠酒肆边缘的那张桌子是空的外，其余酒桌坐满了人，全是群演和特约演员。
“楚轩，你坐这。”
“刘艺妃，你坐这。”
“林智颖……”
在剧组中，演员负责演绎好自身的角色。
具体怎么演？导演说了算。
而在片场中如何站位？也是导演说了算，副导演则根据导演指示下场指导，这也叫排戏。
在副导演指导下，楚轩坐在背对山壁的北边长凳，赵勇和修葛共坐东边长凳，刘艺妃坐西边长凳，林智颖坐南边长凳。
各就各位后，导演余敏的讲话，从对讲机中传出，为众人导戏。
这一幕【酒肆见闻】并不难，至少在楚轩看来是这样的。
在原版中，这一幕戏不过两分钟，而其中一分多钟的台词，都来自在座的群演老师们身上。
而在剧中慕容复决定上少林的引子，也来自于群演老师们扮作的酒客之间的对话。
这些酒客在议论一件事：丐帮广发英雄帖，邀天下英豪齐聚少林。
就在这议论之中，楚轩他们只需作聆听状，再稍微有些对应表情和小动作就行。
“你们不需要考虑群演老师们的戏，你们只需要想着如何接上群演老师们的戏就够了。”
“咱们先试几遍，开始。”
这幕戏虽然不难，但五位演员中，除了楚轩和刘艺妃在学校的话剧舞台上合作过外，和其余人都是初次合作。
即便楚轩前世是影帝，但碰到这种群戏，初次配合，想一次过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
“咔……”
“咔……”
连续被叫停八次，都是各自的动作和表情配合得不到位的缘故。
余敏作为资深导演，碰到这种情况，也是习以为常，并没有生气。
虽然被叫停八次，但楚轩和刘艺妃他们也找到了些状态。
而这时，余敏继续讲戏。
“八次了，大家应该都找到对应情绪了吧？那我再简单讲一下。”
“赵勇，修葛。你们一个是包不同，一个是风波恶。你们是对打架很感兴趣的，所以群演老师们在议论丐帮召集天下英豪上少林的时候，你们应该时不时的偏头看向正在议论这件事的群演老师们才对。”
“林智颖，你是段誉，你是追随王语嫣而来的。有王语嫣在场，你是该对除王语嫣外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才对。所以，你必须一直给我盯着刘艺妃，同时要表现出痴情。”
“刘艺妃，你可以对丐帮上少林这件事感兴趣，和赵勇修葛他们时不时偏头看向群演老师。但你是王语嫣，心系慕容复，所以你也必须找出个时间点来，盯着楚轩看，同时表现出爱慕。”
“楚轩，你是慕容复。你对天下英豪上少林感兴趣，因为你想拉拢英雄豪杰入伍，助你复国。但你又是姿态很高的【南慕容】，所以你不需要扭头看群演老师，而是该表现得云淡风轻，就算是心系大事，也要给我淡然自若，就静静地喝你的茶就够了，但又要给我表现出你在关心这件事，这就看你的微表情了。”
余敏的第二轮讲戏结束。
刘艺妃和林智颖等人心下恍然，有所明悟。
楚轩虽然对这幕戏该怎么演早就了然于胸，但对余敏的讲戏也点了个赞。
讲戏能讲到极致入微，能让演员一下就明了，这就是一位好导演的功力。
然而，事情却没那么简单。
听懂了和能否做到，是两码事。
“咔！”
“赵勇！我让你偏头看向群演老师，没让你朝群演老师瞪眼，干嘛？你和他们有仇啊？！”
闻言，赵勇有些尴尬。
楚轩、刘艺妃、林智颖、修葛四人低头发笑。
略微调整后，继续。
“咔！”
“林智颖！你的笑是对的，但能不能满一点？你那淡淡的笑容，我没看出你对王语嫣的痴情，反而有点淫邪！”
“噗——”修葛刚想演一出慢悠悠喝水的戏，听余敏这么一说，一口将嘴里的水给喷了出来，笑个不停。
楚轩、刘艺妃、赵勇三人也是捧着腹，但在片场中又不好大声笑出来，这突如其来的爆笑让他们忍得很难受。
倒是片场边缘的围观群众中，刘小丽、王金花、胡君和程好等人笑翻了，毫不顾忌地哄笑一堂。
“楚轩，我该怎么演？”
片场中，刘艺妃朝楚轩低声问道，有些急。
看着连续两个人被骂，她生怕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虽然作为一个演员，被导演骂倒也正常，但如果能不被骂，那当然是最好的了。
楚轩的表演水平堪比老师，又是那么好的朋友让她放心和相信，她就想着找楚轩求助了。
“王语嫣嘛。”楚轩想了下，“简单，盯着我看，面无表情就行了。”
“面无表情？”刘艺妃愣了愣，“真的吗？”
“相信我。”楚轩点了下头，“主要是拍你这张脸，你有没有表情无所谓。”
刘艺妃若有所思，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她最信任的楚轩又这么笃定，余敏导演又准备开拍了，她来不及多想，决定就按照楚轩说的办。
“咔！”
“刘艺妃！你这什么表情？你这么冷冰冰的盯着楚轩干嘛，我一丁点儿都看不出你对慕容复哪里爱慕，反而让我觉得你是想要杀了他！”
“啪”地一下，林智颖拍了下桌子，笑意涌现，让他蹲在地上笑个不停。
赵勇和修葛实在忍不住，站起身混入群演老师人群中，笑声不止。
围观的人群，早就笑得跟人仰马翻似的。
“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让我面无表情！”刘艺妃羞臊着脸，一副故作恶狠狠却又看起来非常可爱的模样。
“不是……”楚轩捧着肚子，乐得不行。
刚刚这三次镜头拍摄，积累起来的笑意，给他肚子都笑痛了。
“面无表情和冷若冰霜是两个概念好吗？面无表情就是你平常状态就行，你偏偏去板着个脸干嘛？”
或许是前世拍了多年电影从不拍电视剧的缘故，也或许是成为影帝后，和他合作的都是老戏骨或演技派的原因。
他在和这些演员搭戏时，基本没笑场，且氛围都是严肃的、正经的。
至于前世刚出道时拍电视剧的场景，他也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以致于碰到如今笑场的场面，他突然觉得好好笑，也好有趣，也莫名产生了一种被他早就抛弃过的感受。
——拍戏真好玩！
“你还笑！”刘艺妃脸带淡淡羞意，轻咬着牙，微蹙着眉。
“还别说，这也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
楚轩笑意难却道：“能让余导看出你想杀了我，这说明你还有点演技。”
“我打死你！”刘艺妃展颜一笑，轻轻拍了下楚轩，然后右手撑在桌上，脸上笑得不停，偏头看向楚轩，一副【拍完戏你死定了】的模样。
这一出笑场，足足持续了十分钟。
“天色要晚了，抓紧时间。”余敏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出。
“我不行了，能不能明天再拍？”林智颖趴在桌上，笑得累趴下。
“我觉得咱们再一次就可以拿下。”赵勇收敛笑容，变得认真。
修葛点了点头。
林智颖自然也是开个玩笑，深吸了口气，做着准备。
见此状，刘艺妃鼓了楚轩一眼，然后和带着爆笑余韵的楚轩各就各位。
经历过十来次叫停，又经过余敏的两次讲戏，这情绪一来，状态一到位，怎么演怎么对。
——拍摄继续。
听到群员们商议天下英豪上少林，楚轩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然后眉宇一凝。
这个细小的动作在围观人员眼里，自然是看不真切的。
但在取景器中，来自楚轩的特写主镜头上，余敏看得非常清楚，楚轩那一对眉毛很是明显地往眉心处一挤。
然后，楚轩又眉头一舒，身形岿然不动，但见那一双眼珠往左一横。
而楚轩的左后方位，正是群演老师们的位置。
“这眼神对了！”余敏抚了下掌，眼含笑意。
张继忠也是满意地点头。
他没看错，这不是一般的新人演员。
楚轩的演技，就像当时试镜那般，让他不用抄心。
镜头中，自刚刚楚轩的那番演绎之后，楚轩就一直保持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动声色地，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刘艺妃也已经明白了楚轩说的那【面无表情】的意思，时不时看向群演老师，然后就用平常状态看着楚轩就好，也没做别的什么表情。
林智颖看向刘艺妃的笑容也更深切了，看起来就很傻，但这份傻恰好就对了，这才是属于段誉的痴情。
“难怪这两天遇见了这么多人，原来都是去少林寺的。”赵勇饰演的包不同说。
“公子，刚才听那几人讲，少林寺那儿有一场大架可打，公子你看？”修葛饰演的风波恶说。
楚轩微微点了下头，其面容清秀，又语气淡雅：“好，我们也去少林寺看一看，如果有机会结识天下英豪，那对咱们……”
【复国大业】四字未出，只因有段誉这个外人在，复国之事自然不好明言。
于是，楚轩略微抬眉，淡淡地看了眼林智颖，而林智颖却一脸猪哥样盯着刘艺妃看。
见状，本认真听【表哥】讲话的刘艺妃，循着【表哥】的目光偏头看向林智颖。
林智颖见刘艺妃望来，傻傻一笑。
“咔！”
“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