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86.阿雪

“咳咳……咳——嗬呃……”

好冷……好难受……想……想死……

耳边是衣服摩挲的声音。

因为她的身体一直在发抖，再多的衣服也给予不了她温暖……

她知道自己兜里就有“药”，可一旦吃了，她就会跟房间里的那个女人一样……成瘾、发疯、皮肤溃烂、生疮……

“哈啊——哈……”她到底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要活下来？为什么要被那个女人生下来？为什么——

当当当！哐！哐！

“药呢！药！阿雪！阿雪——”另一个房间里的女人又开始了。

阿雪很想如以前一样，把药丢给那个女人，这样对方就能消停一段时间了。可惜，阿雪现在没力气。

“呼……”阿雪的气息越来越缓了……她任由思绪交杂、变得混沌、归于空白——

她干裂的唇轻动：“诶……”

好像有什么断——

“阿雪——阿雪——死丫头！啊啊啊——”

砰！

门被推开了。

稀疏的发丝附着在清晰可见的头皮上，根本遮不住上面的疮和溃烂的口子。女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来，鼓出的眼珠左右移动，像是凶兽在寻找猎物。

角落里的衣服堆吸引了她，她空荡荡的大脑不能给予她什么反馈，但本能驱使她走向那里。

“啊？哦……是阿雪？”她好像看到衣服没盖住的脚了。

没有……没有……上面的衣服都没有……

她扯向阿雪的衣兜，终于找到了她朝思暮想的东西。

“嗯？阿雪？”她开心时声音都温柔了许多，但更多的是疲乏。

“你怎么……睁着眼不动啊？”

她摸向阿雪的脸，温度似乎在流失，柔软变得僵硬，她再也叫不醒她的女儿了……

女儿？阿雪是她的女儿？对啊，她是阿雪的母亲呀……

“啊……”

“阿雪？阿雪？阿雪？！阿雪——”

———………………———

三月的天气多变，虽然阳气在回升，但寒冷依旧存在。尤其是南方地区，在冷空气与热空气的碰撞下，天空降下淅淅沥沥的雨水……

这正是滋润万物的好时机。

可惜，今天不是这么令人舒适的日子。

怀着感谢之情的白夜寻一行人带着新鲜的虞美人来到小女孩的家附近。

白夜寻觉得自己之前随便摘路边花送人太敷衍了，这次她可是和朋友们商量挑选了许久才买了一大把各种颜色都有的虞美人呢。

就是虞美人的花茎糙毛太多，刚刚不小心摸了一下有点硌手。

“这花和罂粟挺像的。”焦异说。

谢星川仔细看了看花，“罂粟的茎很光滑，没有细毛，虞美人才有。”

“为什么……要连根带土？”白夜光打着伞，为抱着花的白夜寻遮雨。

白夜寻说：“这样可以直接种呀，我之前看她——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她应该还是喜欢种花的吧，后院的‘花’都养那么好，屋里也摆了花盆。”

“话说送虞美人会不会不太吉利啊？”谢星川问。

“嗯？为什么？”焦异不知道这些。

谢星川边走边思索着，说：“虞美人的花语好像是——”

“呜呜呜……啊啊啊啊——”女人的哀伤的哭声从虚掩着的门内吗传入他们的耳边。

“阿雪……阿雪……呜呜……”

哗啦哗啦……轰隆——

雨声不停，冰凉感缠绕着呜咽声化作悲伤渗入人心中，最终被乍响的春雷劈开。

“要、要叫救护车吗……”焦异不知所措地问。

白夜寻在门前专门去尘的地毯上磨去鞋底的污渍，缓步进入屋内，来到两人身边。

她抱着花蹲下，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缓：“阿姨您好……我们是——”

“呜呜……阿雪……”对方嘴里不停地念着一个名字……这下白夜寻终于知道小女孩的名字了。

“我们是阿雪的朋友。可以让我们……看看她吗？”她知道的。气味、温度、露出的皮肤颜色无一不在显示着面前被紧紧抱着的女孩已经——

“呜呜……阿、雪的……朋友？”瘦骨嶙峋的女人僵硬地转过头，入眼便是一堆开得艳丽的虞美人。

“啊啊啊啊！滚！拿开！拿开！啊啊啊！”女人突然尖叫，发狂般地抓着花朵撕裂。

“啊啊啊！都怪你！都怪你们！都是你们！害了阿雪……呜呜我的女儿……呜啊啊啊！”

她已经彻底疯狂。她大哭大笑，情绪时而高涨时而低落，最终归于沉寂，望着阿雪发呆。

“阿雪……我的药呢？啊？阿雪……”

遗憾、离别、安慰、遗忘……这是虞美人的花语。

咿呀——

生锈的铁门在关上时发出哀鸣，隔绝了门内的沉寂和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我们……就这么走了吗？”焦异感觉心情复杂。

谢星川叹了口气，看了眼关紧的房门，“我们现在也做不了什么。”

他们在第2区待了有一段时间，但凡不是糊涂人都能看清这里的情况。

外表光鲜亮丽，内里腐败破烂。毒品残害着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是受害者和延续毒品交易的“商贩”，他们有甘愿堕落于此的，也有极力反抗或成功或失败的……

良好的环境培养出绚丽的花朵，却被有心人滥用误用。

“明天，第2区九合赛该开始了。”白夜寻抓着手里一片白色的花瓣。

虽然被撕碎了，但依旧如同雪一样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