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宋茜幸
“叮—叮↑叮↓叮——”上课铃声打断了随处交谈的声音。响完后，学校里的人影也变少了。
一定是去做上课以外的事了。
咚咚。
“……呼……呼……”
咚、咚、咚。
“啊？哦……哈……呼——”
咚！咚！咚！咚！
“啊啊！哎呦！请进请进！”
终于得到回应后，白夜寻才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若大的办公室并不整洁，淡黄的纸张一堆堆地填充着角落，落灰的书本夹在中间为“小山丘”增添颜色。
而在这凌乱的空间内，办公桌旁边的折叠床上终于冒出一个头发凌乱脑袋。
白夜寻对这个场景已十分熟悉。
宋茜幸掀开身上的被子，有碍观瞻倒是没有，顶多衣服有些褶皱。
看得出来，又是懒得脱衣睡觉的。
“你怎么来这么早？”宋茜幸从抽屉里端出一套青色的茶具，开始慢悠悠地给她自己泡上一壶早茶。
“宋老师，第一节课铃都响了，是挺早的。”
“这个呀……哈哈，咱们上课也不急这一时。”
“确实，我们班也就我一个学生。”
“一对一教学还不好？”宋茜幸不知从哪里掏出把梳子，梳了梳齐肩的长发，戴上了银框眼镜，将身上的褶皱都压下去，坐在椅子上开始慢慢品茶。
一改刚才的邋遢样，此时倒是像个气质成熟，温润优雅的女教师了。
“您真是比我还悠闲。”
白夜寻此时也将口罩摘了，拨开额前的刘海，把深灰色的外套拉开了些缝隙，又搬来了她平常坐的板凳坐下。
“学生本来就该忙，老师都是老人了，也该休息了。”宋老师故作老气地一说，又小饮了一口茶。
感觉再跟她扯，一上午都要水过去了。
“今天有课吗？”白夜寻视线往一旁转去。
“没。我资料还没找齐呢。反正基础课本内容你不早就学完了吗？
真搞不懂，就你还愿意在这装个好学生了，其他的早跑了。要不然干脆直接不来。”
“……”白夜寻没说话，其实她也不勤快，起床困难户一个。但懒癌最终败给了坚持上学的强迫症。
再说了，这话问多了，她也没必要回答。
“九合赛，怎么报名？”白夜寻视线又转了回来看着宋老师。
宋老师拿着茶杯的手一顿，也没抬头，盯着杯中飘起来的几片茶叶。
“你……想报这个啊……怎么，想去上层看看？”
“就当见个世面吧。”白夜寻没太走心地说。
“见世面？有什么好见的，第9区这么多破建筑和垃圾场还不够你看？”这话着实有些没逻辑了。
“宋老师。怎么报名。”白夜寻用陈述的语气问。
“……”宋老师撇撇小嘴，不做声地放下茶杯，找出一张压在书下的纸，递给了白夜寻。
“纸上有个网址，你找个电脑登进去，再照这个填个人信息就行了。”
“啊，不过，学校网又崩了，你估计得去找其它地方上网。或者你等段时间，等学校网好了再报名。”
“等学校网修好，要多久？”白夜寻估计能猜到结果。
“可能……好几个月，或者，几年？”宋老师也不大确定地回答。
行吧，果然还是得自己去找机子上网。
“小白呀，第9区虽然垃圾，但胜在简单。上层……没那么好玩。
再说了，最让人难受的不是直下地狱，而是去过天堂，又回到地狱。”
宋茜幸脸上少了悠闲自在，多了一丝复杂，手不停地摩擦着青色的茶杯。
她看着白夜寻语气微沉地说道：“人一旦有了落差，心里就会不平衡。要么颓废下去一蹶不振，要么愤恨地撞个头破血流。”
“上层的那些家伙就是利用这点加剧阶级斗争，加快进步和毁灭。”
“要知道，人类的进步与重整往往是由矛盾斗争来推动的。”
“您是觉得我不行。”白夜寻听完后依旧平静地说道。
“呃……这……老师我还是很信任你的。哈哈，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想去……就去吧。”宋老师突然抬起头来眨眨眼，笑嘻嘻的。
“那我先走了，今天听您讲这么多也算上了一课。宋老师再见。”
白夜寻拿着信息表起身，拉衣，将凳子放回原位，向宋老师颔首致意离开，便出了办公室。
“好、好。既然知道算是上课，那要记得我说的话呀！”
白夜寻一走，宋茜幸又瘫了回去。
这都什么事儿啊……
她以为像白夜寻这样听话懂礼的孩子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其实参加九区赛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每年都有一大批人参与。
但她知道那不过是上面清理“垃圾”的手段罢了，说白了就是既危险又无益。
这让她又不禁想三年前刚见到白夜寻时——
白夜寻拿着皱巴巴的入学申请书站到她面前，身上衣服算不上干净，甚至有点破。少女那双琥珀般浅亮的眼珠直视这她，清澈的眼睛仿佛能映出万象，却又好像什么也没装进。
“你……来报名的？”宋茜幸不太确定地问。
“嗯。”少女点点头。
宋茜幸接过那张看起来揉成一团又被展开的入学申请，中指抬眼镜后仔细地端详起来。
姓名：白夜寻；性别：女；年龄：15岁
隶属地区：第9区；入学学校：九玖离中学
班级：高中部一阶段A班
以往经历：%#*；居住地址：#还没%找好*
行吧，从“以往经历”开始就全是被墨水晕染的痕迹了，写了什么也看不清。
“那行，我就是你的班主任了。”宋茜幸毫不在意地将入学申请塞进抽屉里。
“我姓宋，宋茜幸。你可以叫我宋老师。”
“由于我们这资源匮乏，所以你的课程全由我来上。你有什么想学的可以提意见。你要是不想学，等三年一过直接拿毕业证也行。”
“嗯。”少女又点头，表示明白了。
接下来的日子分外规律和平静。
白夜寻也没像其他学生逃课，几乎天天都准时来，到了规定时间就离校。
她学东西很快，有些只了解的表面知识但凡稍加指点她就能理解。
宋茜幸很快就把课本知识教完了。以至于宋茜幸还得进入其它区的网找学习资料。
在第9区当老师，最为悠闲，但却毫无成就感。而白夜寻的出现激起了宋茜幸作为老师的激情和热血，让懒得要死的宋茜幸也忙碌了起来。
就是介入其他区的网络容易被防火墙挡住或者反弹，九玖离学校的网络又不稳定，一下子又崩了。
但看着一旁印出来的资料，宋茜幸觉得又是值得的。
教师的价值体现在学生身上。
她自己教的崽，当然要教好了(=^▽^=)。
但她并不期待白夜寻有什么大作为，平平安安生活就好了，就算是要离开第9区，也不要到上层区去，下层区就好；或者一直在第9区，没准还能传承她的衣钵呢。
这几年相处，她也知道白夜寻虽然面上冷冷的，但实际上是个心思松软的孩子，只是在人际交往和情感表达方面都不太擅长，但对她是好是坏，还是分得清的。
虽然，这孩子，怎么看都不是第9区土生土长的人……
但无论她的过去如何，希望她以后的日子能开开心心的……
———………………———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办公室内座机的铃声打断了宋茜幸自我感动式的回忆。
“喂，您好，哪位？”
“哪位？几乎就我会打这个电话了，你还每次都问一遍？”一段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电话那穿出来。
“哈哈，这不是校长嘛。您都说几乎了，我这不是谨慎一点嘛。”
“哼！会抠字眼了不起呀！学校网又崩了，是你干的吧！你怎么死性不改呢你？不知道做干净点？还有上次……哼！算了，先到校长室来一趟，有事情。”
“嘟嘟嘟嘟——”
所以，人上了年纪就喜欢念叨。张奎，张校长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