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怡红院平儿理妆
贾琏这个馋嘴猫偏偏在凤姐过生日的时候和鲍二家的偷情,结果事态一发不可收拾还闹到了老太太那里,不过呢毕竟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经过贾母等人的调和两个人很快就和好了。可是有一个人夹在二人中间那是受尽了委屈,此人正是平儿,面对凤姐的狠辣,贾琏的窝囊,平儿也是有苦说不出。正当凤姐跑到老太太面前告状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救了平儿,她是谁呢?我们继续看第四十四回的第二部分“怡红院平儿理妆”。
救下平儿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嫂子李纨,前边我们就说过李纨非常喜爱平儿,也很清楚平儿夹在凤姐和贾琏中间的无奈,于是就赶紧将平儿拉入了大观园。这个时候总要有人出来劝,共有三个人轮流劝平儿,分别是宝钗、袭人和宝玉。宝钗劝道:“你是个明白人,素日凤丫头何等待你,今儿不过他多吃一口酒。他可不拿你出气,难道到拿别人出气不成?别人又笑话他吃醉了。你只管这会子委曲,素日你的好处岂不都是假的了?”宝钗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孩子,她发表观点的时候向来处在一个比较公道的位置上,而且劝人的话也非常理性。平儿是凤姐的陪房丫鬟,丫鬟的主要工作就是伺候主子,为主子分忧,那如今贾琏干出了如此不光彩的事情凤姐自然不能打他骂他,那唯一能让凤姐出气的就是平儿,这侧面也反映出了凤姐和平儿之间的亲密关系,总的来说就是凤姐一直将平儿当作自己人。
宝钗劝完之后宝玉就让平儿到了怡红院。这个时候袭人也过来劝道:“二奶奶素日待你好,这不过是一时气急了。”你看袭人的劝话和宝钗简直就是如出一辙,这可真应了那句话“袭为钗副”,她们的劝辞都是让平儿放宽心,是因为主子疼爱你把你当成自己人才会如此待你,切不可真的生气。这番话从劝人的角度来说没问题,但听起来更觉得平儿委屈,明明自己都已经小心行事了到头来还是这个结局,或许这就是丫鬟的宿命吧。
其实平儿并没有生凤姐的气,她气的是鲍二家的和贾琏,明明知道上位这件事会触动凤姐的敏感神经却偏要说此事,贾琏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平儿,再怎么说平儿也是有感情的人,不是任由主子们发泄情绪的工具,所以在情感上平儿是无法接受的。既然是情感上的问题那就要我们的情感专家宝玉出手了。宝玉忙劝道:“好姐姐,别伤心,我替他两个赔个不是罢。”此话一出这劝人的味道瞬间就不一样了,宝玉妥妥地站在了平儿这一边,明明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却要替贾琏凤姐道歉,这不一下就戳中平儿的内心了吗,就好比凛冽的寒冬了有人给予了温暖,那颗冰冷的心一下就融化了。
要不说我们宝玉是多情公子哥呢,人家可不光是嘴上劝,还有实际行动,看见平儿的新衣服沾了,连忙让她换上袭人的衣裳,又命人将平儿的衣服拿烧酒喷了熨一熨,把头也另梳一梳。通读《红楼梦》似乎贾府的每一个男人都是那么好色,宝玉也不例外,每一个女儿他都爱,但我们必须要理解宝玉的这份爱不是肉欲上的占有,不是像贾琏那样只为满足自己内心淫烂的欲望,宝玉的爱是一种对于美好的渴望,他珍视所有美好的事物,他的情是感情,是呵护,是不允许美被破坏。宝玉也很喜欢平儿,只因她是贾琏的爱妾,凤姐的心腹,不能和她亲近,也没有机会为她做点什么,碰巧今日之事给了宝玉机会,让他也能为平儿付出一点,这样宝玉就心满意足了。
平儿洗了脸也换上了袭人的衣服,这时宝玉又提出让平儿擦上些脂粉,毕竟是姑娘家灰头土脸般到像和凤姐赌气,老太太看了也不像个样子。平儿听了有理,便去找粉,只不见粉。若说别处找不到脂粉倒也过得去,可这里是怡红院,宝玉最爱的一件事就是吃女孩子的胭脂,怎么可能没有脂粉。宝玉忙走至妆台前,将一个宣窑磁盒揭开,里面盛着一排十根玉簪花棒,拈了一根递与平儿,又笑向他道:“这不是铅粉,这是紫茉莉花种研碎了,兑上香料制的。”用一句当下比较流行的话来讲宝玉手里全都是“高级货”,连盛它的器皿都是宣窑磁盒,可见其贵重程度。宝玉很开心,这是第一次他为平儿做了事,无论什么都要给她最好的,但我们也要明白这种感情不是爱情,只是宝玉心中情感的表达,因为此时的宝玉已经明白这辈子他只能得到黛玉一人的眼泪,其他的美好终有所属,他能做的唯有呵护。
原文中还描写了这胭脂膏子涂上去有多美,这里就不再赘言,留给大家去细细品读,若是放在现在曹雪芹绝对是个美妆博主,带货一流。李纨打发人来叫平儿过去,平儿就在稻香村歇了一夜。转过头来我们再说宝玉,这一天之中宝玉似乎是经历了太多太多,一大早就跑出去祭奠死去的金钏儿,回来之后又遇到平儿这桩事,想到能为平儿做点什么宝玉心中又很是开心,可想着想着又伤感起来。
我在读宝玉内心独白这一段的时候也是无比伤感,在这贾府内平儿无父母、兄弟、姊妹,孤苦伶仃一个人打拼,可偏生懂事的她遇到了凤姐和贾琏,凤姐是威风八面,贾琏是俗不可耐,在如此境地下平儿依然能做到妥帖周全,已然是非常不易。不料今日之事又让其遭遇涂毒,宝玉感慨此人薄命,和黛玉相似。此时此刻宝玉早已潸然泪下。
不知大家是否还记得这一回的回目名“变生不测凤姐泼醋,喜出望外平儿理妆”读完这一回我们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悲喜交加,本来一场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生日宴让贾琏偷情这个插曲搅得鸡犬不宁,这不就对应了回目中的“变生不测”吗,平儿意外来至怡红院让宝玉能够有机会为其做点事,这就对应着回目里的“喜出望外”,从这一回开始贾府就要经历富贵人生中的大起大落了,很多不堪之事就此暴露,一颗颗置贾府于死地的雷开始埋下,等到引爆的那一天就是贾府没落之日,喜与悲隐藏在瞬息万变的世界中,稍有不慎大喜就有可能变成大悲,曹雪芹也想告诉我们这样一个道理。
这一回的风波暂且告于段落,下一回荣国府老嬷嬷的孙子竟然当官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欲知后事如何,且看第四十五回“金兰契互剖金兰语,风雨夕闷制风雨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