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鬼使神差
白鹭回家后，才打开来看肖逸飞的短信。“白鹭，后天能出来聊一下吗？”
白鹭感觉手心在冒汗，手机烫得吓人。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心虚还是手机真的在发烫。后天……
白鹭咽了咽口水。今晚没回家吃晚饭，张阿姨在做最后的清扫工作就要下班了，或许是太心虚，白鹭还是回卧室给肖逸飞回了短信。她不敢给他打电话，怕听见对方的声音她会尴尬。
“好的。什么时候？”
白鹭看着重新黑屏的手机，长舒一口气。瞥一眼，又瞥一眼，不敢再看它的反应，却又在期待它的动静。最后干脆把手机塞到了被子底下，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呆。这种有点小期待又有些烦闷的情绪真是……你是初中生吗！
白鹭内心狂躁地怒骂自己。“嗡——嗡——”。
被子底下传来沉闷的震动声。
白鹭浑身一震就想扑过去看手机，但是身子刚起来半公分就是一顿，然后坐了回去，半分钟后，才慢吞吞起身，一副毫不在意，心不在焉的模样打开手机。并不期待对方回什么短信呢。
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追求者而已嘛，哼。
可是这大概是自己的第一个追求者啊！白鹭飞快地点开短信。从小到大第一个当面跟她表白的人啊！头一遭啊！
“为什么不回我电话”。
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白鹭愣了一下，觉得肖逸飞的关注点有些奇怪，她看了看发信人……
白鹭期待的心瞬间冷却了下来，油然而生的是不知所措的心情。江弥生。
江老板啊，要怎么样骗他呢。自己就是不想回啊，但是直截了当说了会被批评的。
白鹭乖乖地编了短信，觉得自己真是贱到极点了。明明是他先挂掉她电话的，自己发个脾气都没那个勇气。
“觉得你大概在睡觉，所以没敢打。”白鹭发了短信后，吞了口唾沫，觉得略紧张。
不出半分钟，手机就震了一下，白鹭刚想这速度略快啊，结果发现是肖逸飞的。好吧，被江弥生一闹，那种期待又紧张的心情全没了。白鹭挠了挠脑袋看短信。
“后天中午行吗？”
白鹭想了想，自己反正都是有空的，江弥生又没回来，遂答应了。
刚回完短信，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上活泼地跳跃着“江老板”三字。心脏顿时跳动得极为剧烈。江弥生是打电话过来兴师问罪了吗？她还没整理好台词，怎么办？
不接是不行的，白鹭颤着手以慢动作的状态接听起来。“摩西摩西……”她小心翼翼地说。
“说人话。”江弥生的声音通过电波传过来，低沉冷漠，却意外的性感。白鹭咽了咽口水：“你好。”
“之前打我电话，我正在谈单子，不小心按掉了。”江弥生语气有些紧绷，说的话直入主题，“之后你关机是做什么？”
白鹭愣了很久，他……是在解释？白鹭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在……向我解释吗？”“问你你就答，哪那么多话。”江弥生声音有些恼怒，电话那头的他耳尖有些微红，皱着眉头不悦。
白鹭紧上嘴，乖乖找借口：“没有电了。”“哦，有什么事快说。”
什么事……你疑似前男友回来了？还是，你老婆，我，有男人追了。那人就是你眼中的，我的男友？这些事情说出来，白鹭觉得自己死一百次都不够。
白鹭说：“就是有些思念江老板，问问你的近况？这个，你能接受吗？”“什么乱七八糟的，恶心不恶心。”江弥生斥了一句，耳朵完全红了。
白鹭觉得江弥生的声音非常恼火，但是怎么听都带着点羞涩，她挠了挠脸，觉得心里那点郁卒的情绪居然完全没了。江弥生就算是大冰山也是个开心果啊，至少对她来说是。所以……那封邮件算个毛线，现在他们还是夫妻呢！
白鹭乐观地这样想。
江弥生像是随意地没话找话问了句：“你是不是喜欢看电影？”“啊？嗯啊。”白鹭一愣。
“喜欢哪种类型的？”江弥生冷硬地问。
白鹭完全摸不着头脑，江弥生这是要做什么，突然问这个？在英国有空闲没事干？白鹭想了想：“好看的都喜欢吧。”
“具体点！”江弥生有些不耐烦。
“好好好，魔戒，黑暗骑士，之类的，可以了吧，很适合你们男人看呢。”白鹭立马回答，脑袋里只能想到这几个电影名字，然后画蛇添足般多嘴了一句。
“嗯。你在家里别惹事，挂了。”江弥生硬邦邦地丢下一句，然后就不等白鹭道声别就挂了。
“啪嗒”一声，白鹭到嘴边的“拜——”都没说出口，就只能听到“嘟嘟”的忙音了。真是无情呢。
白鹭看着手机。莫名其妙。
白鹭投出的一封简历得到了回复，是浮城一家中型的食品公司的文职，让白鹭三天后去面试。白鹭开心得一整天都上蹿下跳，抓耳挠腮跟只猴子一样的。话唠似的问张阿姨这套正装体面还是那套正装亮眼，需不需要化点淡妆，要不要去做个美容。
张阿姨看她这些天难得地带着点人气的活泼样子，欣慰地笑了：“随意，你怎么样都好看。”张阿姨择好手里的菜，想了想，洗了手擦干后，拽着刚想回卧室换正装再来询问的白鹭：“来，小鹭，阿姨跟你聊聊天。”说着就拉着她坐到沙发上。
白鹭心里开心，没觉得哪里不妥，张着笑脸连声应是，乖巧地挨着张阿姨坐下来。
张阿姨摩挲了把手，舔了舔唇问她：“小鹭啊，你张阿姨问你，你有没有考虑过去江先生公司工作？”
白鹭呆了一下，随即笑道：“阿姨你开我玩笑呢，江弥生他公司那么大，我哪进得去啊。浮城的哪一个不知道江山集团，我这种没学历，没资历的，怎么可能进得去嘛。”
张阿姨听后，眼睛闪了闪，脸上的表情却是丝毫不变，拍了拍她的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小鹭你怎么死脑筋呢，你跟江先生是夫妻，你帮他去干活，他还哪有说不的话啊。”
白鹭被这话说得浑身难受，她整个人别扭地蹭了蹭沙发，扭捏道：“什么帮他干活……他不嫌我捣乱就好了……”
张阿姨笑了，眼里却是没有笑意的：“那是他不想你累到，他公司我听说过，规矩多的去了，累死累活的，还有一大堆人挤破了脑袋想进去呢。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你不想去他公司，你想进哪家公司，找他帮忙，或者直接抬出你是他妻子的名头，哪个像样的工作拿不到啊？”
白鹭最怕有人说这种话了，一听就连忙摆手：“别别别，张阿姨您千万别说这种话了。我……我可不想被人说闲话。张阿姨您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才说的吧。”
张阿姨这才“哈哈”笑了：“傻孩子，我逗你的呢。看你最近愁死工作的事情了，都没见你几个笑脸过，真的想让江先生帮帮你了。”
白鹭尴尬地挠挠头：“我……我不想打扰他的。”江弥生才不会帮她呢。
张阿姨顺势接过话头：“诶，这样说起来，最近总觉得你们俩之间闹矛盾了。”“啊……没！没有！”白鹭立刻否认，眼神闪烁。
张阿姨看着白鹭半晌，见白鹭不好意思地挠头才拍拍她的肩笑道：“没有就好，你们俩啊，有谁心里有事啊，都不会跟对方说，我们都急死了。”
白鹭心里“咯噔”一声。我——们……
这个“们”，除了张阿姨，当然就是江母了。白鹭明面着得喊“妈”的人。
白鹭知道，这是张阿姨在暗示了，你们的小动作就算我不知道真相，但是至少我已经注意到了。
白鹭冷汗浸透了里衣，她挤出笑脸说：“让张阿姨您担心了，只是我最近失业，江弥生又不在家，所以我情绪比较低落而已。过段时间就好了。”
白鹭知道江母对自己是好的，所以自己跟江弥生若是有一点矛盾，她立刻就会做出行动，找出原因所在，对双方进行调和。但有时候，作为小辈，其实他们心理压力很大。
刚跟江弥生结婚的时候，白鹭跟江弥生都很膈应同睡一张床，于是白鹭睡了另一间房。哪知道才两天就被江母察觉到了，以为他们俩吵架了，明着暗着各种调解，还说什么“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这些话。江弥生是知道自己母亲犀利程度的，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不容白鹭拒绝地两人同床共枕了。江母这才消停下来。
估摸着是前段时间自己打地铺就被张阿姨感觉到了，并且上报给江母了。这段时间盯得狠着呢。
白鹭越想越可怕，窝在卧室里后怕。冷汗过了半小时还在时不时地冒出一点。
老人家的关心实在是让她无法招架啊。白鹭很想跟江弥生吐槽一下，虽然一定是她讲半天，江弥生才回半句：“很吵。”然后就是挂机。但是，他们俩毕竟是一根草绳上的蚂蚱。只是现在白鹭只是空有想法却不会行动了。江弥生所谓的“很吵”，一定是真的嫌她烦了。不是以前白鹭自作多情地以为江弥生只是喜欢说反话。
这种孤立无援的状态让白鹭心里有些脆弱和难受。她突然想到，作为已婚人士已经三年了，但是真正的恋爱，她却一次都没有谈过。
白鹭觉得自己非常需要一个人能够在她脆弱无助的时候握住她的手说：“没事，我在这里。”
这个人当然不会是江弥生了，他才不会牵她的手呢。
这个时候无论是谁，白鹭想，通过任何一种方式联系上她，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她不是孤立的人，她都有可能屁颠屁颠就被拐跑了。
“我站在屋顶，黄昏的光影，我听见爱情光临的声音……”白鹭昨天刚换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白鹭不可置信地看向手机。卧槽，不是吧！真的有人听到她的心声了？太狗血了！
白鹭爬过去，闭着眼睛不看手机屏幕，认命地接了起来。不管是谁了，她才不要过早知道答案。
“唔……喂？”白鹭小心地招呼。
“您好，城南天北路爱琴海别墅区有大量现房，您有兴趣订购一套吗？”“再见。”
“啪。”呵呵。
白鹭掩面泪流。
白鹭吃了晚饭，不敢跟张阿姨多相处一会，借口准备面试的材料就躲进书房了。等到张阿姨下班离开，她才出来。
房子很大，空荡荡的，壁钟“滴答滴答”地走针声让白鹭莫名的心慌。
这个房子内的一切东西都很熟悉，但这一刻却让白鹭觉得很陌生。因为，里面绝大部分的东西都不是属于自己的。
她说了太多的谎言。
三年前，对父母，对江母，对民政局。
三年后，对江弥生，对肖逸飞，对张阿姨，对江母。
三年前的谎，对任何人都是一套说辞，有江弥生一起承担着。三年后的谎，对不同人说不同的鬼话，只有她一个人承担着。白鹭后悔了。
不应该憋不住提出离婚的。明明再等几天，就能等到那封邮件，然后江弥生会主动跟她离婚的。这样现在就没有那么多谎言了。
或许她应该答应肖逸飞的。至少有个人能陪陪她。而且……或许这是一个弥补的机会。虽然那些谎言，她还是不能在现在主动揭穿。
肖逸飞很好，什么都好，她应该知足，如果肖逸飞知道她在欺骗他，然后离开她，她也不会太内疚。而且江弥生的认知里，肖逸飞也是自己的恋人。这样，算是把一个谎言变成了真实吧。
这……这样，怎么看都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啊！
可是……可是怎么想都觉得哪里不对劲。是不是因为……她还是对江弥生抱有那么一点期望？
白鹭突然很想再听听江弥生的声音，也许就能知道答案了也不一定呢。
白鹭想做就做，估摸着英国的时间江弥生还活蹦乱跳地散发王霸之气，就拨了电话过去。这一次电话没响几声就被接起来了。
“怎么？”江弥生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
白鹭毫不意外他是这种态度，事实上如果江弥生态度极好地接起电话，她才会觉得诡异。她想了想，决定讨论一个现实问题：“江弥生，我觉得张阿姨还是知道我们的事情了，怎么办？”
江弥生翻着手中的资料，随口问：“什么事情？”
“就是我们要离婚的事情啊。她感觉我们之间有矛盾什么的，现在一副很担心的模样啊，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白鹭担心地问。
江弥生沉默了很久，白鹭听着他呼吸一滞，然后带上了点沉闷的呼吸声响起来，让她心里一紧。她听见江弥生硬邦邦地说：“那就离婚后再说。”
“可是……你总得考虑好啊，离婚了，要怎么跟家里人说，你母亲身体不好，万一气坏了可怎么才好。”白鹭见他一副完全不担心的模样，心里焦急死了。
“叫妈。”江弥生突然冷冰冰地说。“诶？”
“我母亲还是你婆婆，你得喊妈。”江弥生解释道，“这个我会处理的，你不用管。”江弥生这一副态度弄得白鹭一头雾水。好吧，她是得喊“妈”，但是面对江弥生总是不好意思喊出来，江弥生也纠正过她很多次。但是……既然她得喊“妈”，为什么又不用管自己婆婆的身体健康呢。她是真的担心老人家啊。
“这件事情我现在不想谈，回去会给你答复的。挂了。”江弥生没等白鹭回答，就匆匆丢下这一句，挂上了电话。
白鹭举着手机愕然。他就这么不想谈关于他们离婚的事情吗？还是，完全已经忘记他们还是夫妻的事情呢？或者，压根就不想听到她的声音。
白鹭越想越沮丧。江弥生这种态度让她的心情跌到了谷底。所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白鹭觉得自己脑子有坑才会打电话给他去找虐的。她不在意江弥生平时性格有多糟糕，也不去在意那封邮件的事情。显然，江弥生的感情世界一直与自己是无关的。但是这一件事情放任何一个女人身上来说都很无法接受吧，那个人至少是自己的丈夫啊！现在她好不容易开始冷静下来考虑他们俩之外的事情，毕竟离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还有双方家庭，亲人要兼顾。白鹭觉得自己的做法没错啊，江弥生居然一点都不想谈这件事情，连自己母亲的身体都不考虑吗？还是……担心自己反悔，于是破釜沉舟也要离婚？
白鹭叹了口气，走到落地窗前歪着脑袋看夜景。浮城是个恬静中带着浮躁的城市。夜生活在看不见的地方狂乱地舞蹈。白鹭是见过的。脚下这座城市的灯红酒绿，在这一片灯火通明的夜景中星星点点地闪烁着。白鹭也是见过的。因此也会遇见江弥生。
所以在浮躁中遇见的人，果然是个劫。现在白鹭即将重归寂静中，这场女人生命中极少会遇见的狂欢也即将结束。
她当初一定是疯了才会答应嫁给江弥生，白白浪费自己三年青春。真是疯癫。白鹭心里唾弃自己一句。做事情不经过大脑的后果，不做死就不会死。
“我站在屋顶，黄昏的光影，我听见爱情光临的声音……”白鹭转身捡过手机，屏幕上欢快地跳动着“肖逸飞”三个字。
白鹭的手指摁在屏幕上的那一刻，她突然想到，或许在七年前她就走错了。
明明她可以拥有一个年少的爱恋，然后一直到大学毕业，相互扶持，或许能牵手一辈子，相守偕老。她的爱情明明可以很完美。
明明开始时青涩又有趣，但不知道是谁走错了，一个傻，一个木，最后却生生迟了七年。而白鹭已经走入了婚姻的坟墓，还不是双人合葬的那种；白鹭的爱情也是刚开始就已经戛然而止了。
白鹭摁下接听。
或许，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喂……”白鹭轻声应道，声音仿佛是叹息。
那头只有男人略带紧张的呼吸声，白鹭听得心也揪了起来，等了许久还没有动静，她刚想开口问，就听到那边传来了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
“白鹭。”
“嗯。”白鹭抿了抿唇。
“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还是想打给你，听听你的声音。我好像……有点等不到明天……呵——”肖逸飞自嘲地笑道，“我第一次这样没有耐心呢。”
“你……”
白鹭刚想说话，就被肖逸飞打断了：“你别说，听我说。我知道你很为难。毕竟六七天前，你都还想不起来我的名字。但是白鹭，我不想浪费这个机会。你觉得太快不要紧，你觉得对我没有感情也不要紧，我会让你知道我的诚心，努力对你好的。白鹭，年少的时候那种感情很纯粹，我那时也并不能搞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但我知道现在我很后悔当初用错了方法，以为跟你身边的朋友亲近了就能接近你，结果你离我更远了。然后就是七年的错过。白鹭，我真的挺后悔的。”
其实她也挺后悔的。白鹭皱着眉头想。
“所以，白鹭，这一次有这样一个机会，我不想错过了。我知道前天你被吓到了，所以我想弥补一下。”肖逸飞声音略带紧张，呼吸通过听筒传来，好像扑在白鹭耳边一样。
白鹭问：“什么弥补？”
“白鹭，我在你小区门口。我不知道你住哪一栋……”
没等肖逸飞说完，白鹭就轻呼一声：“啊，你……你在门口？”“嗯……我……”
“外面不是下雨吗，很冷的啊，你在车里吗？”昨晚开始下了冬雨，气温骤降，白鹭开着暖气才敢离开被窝的。白鹭没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太担忧。
肖逸飞心里一暖，带着点笑意：“在车里的，你别担心……你……可以下来吗？”他有些犹豫地问道。
白鹭愣住了。下去吗？
下去的话，就是面对面，就是必须给出一个答案。不下去的话，明天见面会更尴尬。白鹭做不到放人鸽子的事情。
追求我的校际男神在楼下等我，要不要下去，在线等，挺急的！
“白鹭，你……别为难，可以不下来的，我过会就走了。”察觉到白鹭的犹豫，肖逸飞善解人意地宽慰道。
白鹭心下一软。不管了！豁出去了！以退为进的什么最拒绝不掉了！白鹭一咬牙：“我，我下去。”
她挂上电话，跑到玄关换上雪地靴，随手关上门，下了楼飞快地奔跑着往大门跑去，连伞都没有撑。
不管了，最后疯一次，虽然……虽然对肖逸飞只是单纯的欣赏而已，但是，至少给对方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解脱的机会。还有，这种狂奔的感觉，简直就像是奔往幸福的彼岸呢。
白鹭的眼前出现了肖逸飞那辆黑色的越野车，白鹭离车子五十米远的时候，车灯就闪了一下似乎召唤着白鹭。白鹭一怔放慢了脚步。
自己这样……真的对吗？
然而任何疑惑和犹豫都在看到打开车门下来看向自己的男人烟消云散。不管了，老娘豁出去了！
白鹭停下脚步，开始握着拳鼓励自己，往他快步走过去。肖逸飞朝她走了几步就被白鹭喊住了：“你别动，我过去。”
肖逸飞愣住了，就见白鹭快速走到他面前，打开后车厢门，一屁股坐了进去，嘴里喊道：“我不想跟你在冷冰冰的雨里聊天。”
这一句话让肖逸飞绽开了堪比太阳的灿烂笑容，他也跟着白鹭坐进后车厢。“白鹭……”
白鹭挥手制止他讲话，表情非常严肃，但是车窗外的灯光泄露了白鹭整张脸通红的事实：“别说那些甜言蜜语了，我听得都臊得慌。我第一次被人追求，没有分辨能力的。”
肖逸飞笑弯了眼睛，闪瞎白鹭的眼睛。
白鹭转开视线，声音硬撑着强势：“我先说好，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你要耍流氓吗？”
肖逸飞急忙摇头。
“还有……以后没准你会发现一些让你大吃一惊的事情，你一定要保持冷静，然后好好地思考一下再跟我谈。”白鹭继续说，“不过你现在不能问是什么事情，等以后咱们熟了，我会告诉你的。”
白鹭在硬撑。
肖逸飞看的出来。借着路灯的灯光，他看到她脸和脖子都红了，不断地做吞咽动作的小动作，眼神直直盯着角落的心虚模样，这一副强撑的样子，跟高中记忆里的怂包二鸟重叠在了一起。
都是内心胆小怯懦，但是为了面子强自忍耐着，硬撑着。都是那么……可爱。可爱到……
肖逸飞凑近她，双手捧住了她的脸。
白鹭“噗”一下子，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了，拼命往后躲，嘴里结结巴巴喊道：“你，你，你……作甚！”
肖逸飞勾起一个温柔的微笑，凑到她耳边低声郑重地说：“白鹭，我喜欢你。”“……”混蛋啊！你这样是逼着让我被你的声音诱惑是吧！白鹭揪紧衣角不敢呼吸，得都快窒息了。
我不会上当的！
白鹭挣了挣，肖逸飞也顺势收回动作，深深地直视白鹭的眼睛：“所以能给我答案吗？”任何女生被这样一双深邃饱含深情的眼睛盯着都会把持不住。纵然内心深处藏着江老板的白鹭也不能例外。
鬼使神差地，她点了点头。
然后，她就被埋入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拥抱里。
白鹭闭上了眼睛，把整张脸都埋进了肖逸飞的胸口，无声地叹息。好温暖啊。如果……
算了。
做事不经过大脑的后果是，没带钥匙出门。
白鹭不敢跟张阿姨讨钥匙，更不敢跟江弥生提这件事，她支支吾吾对肖逸飞表达了一番自己忘带钥匙的窘境，肖逸飞不出她所料地邀请她：“要不要去我家住一晚？”
这个时候白鹭如果答应了就是傻逼了，任何电视电影里面的男女轶事都是从把持不住，答应跟男人回家开始的。白鹭可没有那么单蠢。好吧，从她肯跟江弥生结婚这一点来看她的确够单蠢。
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别了，送我去鹿霜家就好，我跟她说一声，你知道她家住哪吗？”肖逸飞也没坚持，思索片刻：“我知道她的小区名字，记不太清地址了，导航找一下好了。”说着开始捣鼓导航仪。
白鹭趁机打了个电话给鹿霜告诉她今晚去她家的事。
鹿霜表示非常惊讶：“干嘛啊，都九点了，跑我家玩？”
“唔，我刚才出了门，忘记带钥匙了，住你家呗。”白鹭咬着牙说出最后半句话，带着浓浓的暗示意味。
鹿霜一听就明白了：“了解，我家大门常打开，欢迎你的到来，等你带来喜闻乐见的家庭伦理故事。”
“再见！”白鹭面无表情地挂上电话，不想再搭理八卦之魂燃烧的鹿霜了。
肖逸飞设好路线就开车送白鹭去鹿霜家。临白鹭下车前，肖逸飞有些迟疑地问了句白鹭：“白鹭，我们明天的约还能作数吗？”
如果没有今晚的事情，明天才是白鹭和肖逸飞约定好的日子，也是江老板回来的前一天。白鹭想了想，也不好意思拒绝，点了点头冲肖逸飞道了声别就下了车往鹿霜家跑去。江老板不在的这一周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信息量太大，白鹭到现在整个人还是懵的。跟肖逸飞的关系虽然有了质的飞跃，但是白鹭不可能这么快就接受自己还是已婚人士的身份的时候还有一个正牌男友这件事情。简直是……太突破底线了。
鹿霜一开门就看到白鹭瘪着张嘴一副苦兮兮的表情，就差没掉几颗金豆豆了。鹿霜快笑出声来了：“欢迎江夫人光临寒舍，啧啧啧，怎么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哟。”
“别埋汰我了。我知道你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不过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我不告诉你吐槽一下，真的不行了。虽然可能会打击到你。”白鹭换上拖鞋一歪身子倒在沙发上，拽过鹿霜的抱枕有气无力道。
鹿霜眯眼看她：“什么打击？”
“唔……”白鹭直起身子，“我想喝牛奶。”
“先说了！”绿茶婊很少有能被打击到的事情，好胜心顿时上来了。“我想喝牛奶。”
“次奥，快说！”
“我想喝牛奶。”白鹭盯着鹿霜第三次重复，补充道，“热的。”
“我去，小的马上去给你倒，倒了你立马就给我讲！”鹿霜恶狠狠地踱步到冰箱边，倒了杯牛奶出来，放微波炉里面热了一下然后又踩着重重的步子回来，“啪”一声，用力放在茶几上。
“说！”
白鹭拿过牛奶一口喝尽，满足地叹了口气：“终于舒畅了。”鹿霜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快说！”
白鹭不紧不慢地摆摆手：“好啦好啦，我说啦。”鹿霜死死盯着她，心里好奇到不行。
白鹭叹了口气：“肖逸飞送我过来的。我从家里出来在小区门口见他，忘记带钥匙了。”“哦……嗯？靠！我怎么觉得信息量略大啊！”鹿霜脑子转了好几道弯，一拍案轻呼一声。
白鹭撇了撇嘴：“是啦。鹿霜你高中的时候也是走了眼了，人家根本不是在跟你搞暧昧啦。”
鹿霜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在暗示什么？”
白鹭咬着下唇心虚得不敢看她：“就是……我跟他……在一起了……”
“我去……”鹿霜大喊一声站起来，在客厅里面疯癫一样来回踱步，“等等等等，我有些转不过弯来，不行不行，你能不能别跳着讲，一件一件来好吗？”鹿霜按着太阳穴觉得大脑很混乱。
白鹭咽了咽口水，掰着手指：“就是，前几天，江老板出差前说还要面试几次肖逸飞，我就跟肖逸飞又见了一次面，讨论如何应对，我顺便请他吃饭，送了点礼。后来他说要回请我，然后送我回家的时候说喜欢我啊……高中就……呵呵……”
她感觉很紧张，鹿霜的表情越发凶狠，眯着眼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能咬死她。白鹭缩了缩肩膀，对对手指：“还……要继续吗？”
鹿霜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白鹭挠了挠脸，用最贫乏的语言吧今天晚上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到最后，白鹭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憋在喉咙里面彻底卡壳了。
鹿霜黑着脸看她：“你答应了？”“唔……”白鹭点点头。
“你怎么想的？”鹿霜有些恨铁不成钢看着她。
白鹭挠挠头：“不知道啦，就……不知道如何拒绝，也觉得……他很不错，想给自己一个机会。离婚后，总得开始新的生活吧……你……不生气吗？”
鹿霜叉腰扭头，高贵冷艳地冷哼一声：“哼，从能看上你这一点来看，肖逸飞就是个傻的，我才不屑的呢。你要就给你了，我下一任有四五个选择呢，巴不得少一个呢。”
对于鹿霜这种豁达的态度白鹭表示惊愕。照鹿霜女王的好强程度，难道不应该觉得这样很丢面子，但是更有挑战力吗！
看出白鹭的疑惑，鹿霜更加不屑了：“你这种傻子，让一个给你也好啊。肖逸飞我可是侦查过的，是个好男人。只是你老公那边不好交代哦。”
白鹭抽抽嘴角：“呵呵，他认知里，肖逸飞本来就是我男朋友啊。还有，老公这个词让我寒毛都竖起来了啊！”
鹿霜撩了撩头发：“谁知道呢。”她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拍拍手，“不提这些糟心事了。既然你来了，就陪我看《猛鬼街》吧，明天也不用让那胆小鬼来了，直接踢了。”
白鹭估摸着“胆小鬼”指的就是她的现任，她从来都记不清鹿霜的现任，也不询问，只是点点头。
鹿霜跟白鹭都是恐怖片爱好者，但是两人走极端。鹿霜是看任何恐怖片都能找到笑点，萌点。就算是《下水道的美人鱼》这种恶心加血腥的片子都能觉得有种恶心萌，完全不能让她像个软妹子一样躲进汉子的怀抱里瑟瑟发抖，当然，必要调情的时候她是会演戏的。
白鹭则是极恐惧此类片但是受折磨的精神康复后又会抖擞精神重新再看的。白鹭每看一部恐怖片就会失眠，害怕上卫生间，坐电梯，睡前一定看床底，不敢照镜子等等，这些症状持续一个定期时长并且折磨自己的同时还要折磨着一个屋檐下的江弥生。
于是当晚，白鹭失眠了。
她一整夜都没怎么睡着，最后天都快亮了才睡死过去。鹿霜深知她的尿性，也没喊她起床，捞起她的手机就站阳台上给肖逸飞打了个电话。
“白鹭？”肖逸飞接电话的速度很快。
鹿霜轻笑一声：“怎么，想着你的小白鹭啊，她被我折腾得才刚睡着呢。”这番话说得暧昧至极，肖逸飞被逗笑了：“你们做了什么了？”
“看了《猛鬼街》。自虐爱好者白鹭昨晚失眠了。跟你今天的约可能是要黄了呢，肖同学不介意吧？”鹿霜笑道，没了那层暧昧的感觉，她说话都随意了很多。
肖逸飞：“没事，她先休息好最重要。需要我送午饭过来吗？”
“别了别，肖老板自己的公司先忙去吧，我跟白鹭都喜欢叫外卖呢。好了，挂了啊。”两人互相客套一番挂了电话。鹿霜看着联系人里“肖逸飞”的署名眯了眯眼：“既然都假戏成真了，怎么还能叫大名呢，得改成亲爱的才对嘛。”说着捣鼓了一番，然后把手机扔茶几上跟自己手机并排摆着，甩甩手就出去晨练了。她晨练没有带手机的习惯。
江弥生下了飞机，开了手机给白鹭打电话，他提前回来，笨鸟大概会吓死。但是打了两三个白鹭那头都没有动静，江弥生微皱眉头看着手机屏幕。已经九点了，笨鸟还在赖床吗？
他不在家，死鸟一定都过着糜烂的生活。他回去一定要好好端正她的生活习惯。江弥生如是想。
招来随行的助理，江弥生让助理带着公司资料和需要的东西先回公司，自己则是拉着行李箱让司机直接往家里开。直接把笨鸟从床上踹下去的感觉一定非常不错。江弥生想着，嘴角略微上扬。
这一周自己在国外吃着让他简直要摔桌的西餐，听鬼佬们各种不同的英语发音，工作上的事情也折腾得他脑仁疼。时差没倒回来，江弥生揉了揉太阳穴，居然有些想干脆不叫白鹭，躺她旁边睡一会好了。等她醒来，应该会吓一大跳吧。
江弥生推开家门，只看见张阿姨焦急地在打电话，然后自己的手机响了。他一看，就是张阿姨打来的，换了鞋把行李放一边，松了松领带问她：“阿姨，怎么了？”
张阿姨焦急当头，一时没注意到他，一听他的声音立马松了口气，摁掉手机迎上来：“江先生你回来啦。我这不来给小鹭做早餐嘛，做好后等了半天都没见人，结果一推门，门是掩着的，里面压根就没人啊。她不知道去哪里了啊。看样子昨晚都没在家啊。”
江弥生一怔，手松开了领带，面色沉静：“昨晚她出去过没？”
“吃了晚饭，我就下班了，这之前她是没出过门啊，也不知道她后来是不是出去了，家里的门都是关得好好的，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江弥生呼出一口气，觉得有些疲惫：“她大概是出去玩了吧，电话没人接吗？”
“没有。我给她那个小姐妹也打过电话，也没人接，这可不知怎么办好了。”张阿姨急得跺脚。
江弥生瞥了眼玄关处凌乱散着的白鹭的白色拖鞋，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冷静地安慰张阿姨：“阿姨，你别急。我会处理的。你帮我行李收拾一下。”说着他往卧室走去，走到半路，又折了回来，“我自己收拾好了，你打扫一下其它房间吧。”
江弥生拖着行李进了卧室，扑面而来是温暖中夹带着沐浴乳的气味。嗯，她昨天洗过澡。房间床上被子略凌乱，窗帘大开。浮城今天转晴，阳光正好。她昨天晚上果然没回来。会去哪里呢？江弥生坐在床上，感觉臀下有异物，往被子底下一摸，摸出一袋小熊饼干来。江弥生眯起眼，将被子一掀——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零食洒落一地。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
江弥生额头有些发紧，把手里捏着的小熊饼干往垃圾桶一扔，掏出手机试着给鹿霜打了电话。
鹿霜家里茶几上与白鹭手机一并放着的手机响了，卧室内的白鹭丝毫不受影响，在梦里皱紧了眉头。鹿霜的手机几声后安静下来，白鹭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江弥生抿紧了薄唇，微皱的眉头泄露了他的情绪。他走向落地窗，看着窗外给物业打了个电话。
“我是江弥生，叫昨晚值班的门卫来接电话。”
……
“是吗。好的……”江弥生声音渐低。
挂掉手机，他捏紧了手机，手上越加用力，青筋渐渐浮现，他脸上的表情带着点阴郁，却没有任何其它的变化。
最后，“嘭”一声。
他把手机砸到了衣柜上。不知道砸碎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