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万马河
南陌的夕阳下，稀疏的树林都被炎热的天气烘烤的没了绿色，叶子焦卷着。显得很没有颜色。
不知道为什么，定军山才下的一场大雪。对这里一点影响也没有。干涸的土地，可以看到一些田地里，农民在挑水灌溉粮食。
此时来南陌的官道上，两个风尘仆仆的人牵着一匹老马，一路上骂骂咧咧的。
“这匹马真是没用。这天气也是。”李鸿用力拍老马的后腿。
“是啊！真是没用。走半路上倒下来，还我们到处给他找水。也不肥，怎么就这么怕热呢！耽误了不说，为了救它可把我们累坏了。”燕江临恼火的扯动缰绳。老马似乎不乐意，扬起脑袋和他对着干。
此时炎热的太阳已经悄声的沉没。西边的一个大的红黄色的太阳，也没有那个魄力。农民正趁太阳下山和天黑之前，抢救一般的上前灌溉农田。
“找个地方先住下吧！”李鸿道。
两人翻过一个土坡，就看到这一片土地。这里只有一条万马河，很多农民都在河里挑水，而不远处的农田里庄稼看没有水分，没有好看的黄色，稻穗轻飘飘的。
李鸿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细细看过去不远处还有几个士兵，像是在指挥。
“快点，给我再去提几桶水。快点，不然打死你。”士兵手里挥舞着鞭子。
百姓老的两人抬一桶，年轻的一人挑两桶，小孩在田地里施水。茫茫一片都是百姓忙碌的身影。水在水桶里不断翻滚溅到地上，百姓都努力克制着，不浪费这一些零碎的水。
就像京城里的少爷看见漂亮姑娘一样。
“你是不是想死。又给我倒在地上，这一桶水全撒了。”二话没说一鞭子打在那老人身上。士兵迈着步子走过去。
“啊。”老人哀嚎一声。翻过身，双臂挡在面前。他张着嘴巴，这是一副长年经历过贫瘠的脸。“不，不，不。”
他用力呼喊，企图阻止身上的鞭子。士兵蛮不讲理的走上来，给了老人一巴掌。“又是你这个老东西。快点给我去河里挑水。不然你这个月的粮食就别想了。”
老人粗重都的呼吸着，摸了摸被打的半边脸。恐惧的站起来，士兵手里的鞭子快速的抖动一下。老人立刻朝后退去，双手拦在眼前。看来这里的百姓没少吃他们的鞭子。
“哈哈哈。个老东西还不快去？”老人怯弱的上前捡起桶子，爬上高堤。
万马河的水是从别国的高地留下来的。干净，而且湍急。
白浪在河上面翻腾，湍急的河流拍打着两旁的乱石头。百姓就在这些有滑又乱的石头上挑水。
老人双手青色的经脉像蚯蚓一样扭曲着。他赤裸着上身。干瘪的身材，像是一副骷髅架上缝了一层枯黄的皮。他提着小腿深的大桶，步履维艰的朝一块石头靠过去。
他正要上前，另一个年青人立刻走上前来，“老东西，等我先挑一担子。”
老人挤不过这些年轻人，倒在地上。默默的爬起来看着那人。他的腿因为过于疲劳抖动着。看着站起来已经是一个非常艰难的事情，士兵之前在他腿上来了一鞭子，现在依旧可以看见上面深红的印子。
年轻人一走，老人立刻上前。准备挑水。
李鸿被眼前的一切深深震撼。燕江临倒是没有在乎的，这片土地都是这样。所有人朝着权力攀爬，以至于忘了人应该怎么活下去。
“你还认为你能改变现状吗？”燕江临望着远处的万马河。“我就是从这里一路上到定军山那里的。你的梦想很美好，可一切确实现实的。”
李鸿很无力。自以为之前受的遭遇已经是很凄惨，可和这里的人民相比，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唯一的就是这些百姓的心里已经麻木，没有所谓的尊严被侮辱的痛苦。
“啊！有人落水了。”一个女子大声高呼。“赵老头掉到万马河里去了。”女子放下水桶跑过去。其他的一些人也聚拢过来。但是万马河水太湍急，里面的激流会很快吞噬掉赵老头的生命。
又非亲非故的，谁也不愿意下去。
士兵立刻上来，“干什么？干什么？要造反？不就是一老头子落水了。这么大年纪死了也活该。你们快点给我挑水去。把田里的庄稼给我搞的绿汪汪的。”
手里握着鞭子，举起来就朝人群抽打。清脆的声音像一乐曲。人们吃痛，立刻像蚂蚁一样散开。谁也不敢瞎说话，一个个人将一颗火热的心，藏在麻木的外表下。
李鸿第一时间就冲到万马河里，决不允许这样一个老人死在眼前。燕江临远远的看着那些被奴隶的百姓。
这样的事情不止在浮国。这片大地想要百姓富起来还得国家有作为。推翻这个国家再建一个。眼下的情况只有这一条路可以实施。
快速跑下去，猛的扎进万马河。老人在湍急的水流里，被冲的飞快。但他死死拽着河底的一块石头，虽然没有空气呼吸，可他对生命有一种过分的执着。
双手的手指死死扣在石头的边沿，李鸿游过去。勾住老人的腰，河水比预料的还要凶猛，似乎要将他们两人都吞下。
面前全是白浪什么也看不清楚。气泡在眼前堆又消失。老人没有挣扎，李鸿必须快点到岸上。
李鸿运上真气和精神力，人如同一条鱼在河里灵活点游动。精神力的分析可以感觉到河底的地形，乃至于河水的暗流。这样不至于被拽到河底深处。
李鸿踏出万马河，大口大口的喘息。将老人放下地上，可以听见老人的呼吸。他闭着眼睛，这些天被抓来挑水，太疲惫。身上也没少挨鞭子。
“你是干嘛的？走开走开。”士兵上前，用鞭子指着李鸿，他的嘴角还有没抹干净的油。“你是不是这路人，没事一边呆着去。”
李鸿冷冷看着他。士兵却来了劲，“兄弟们有人闹事，来来，你是哪里来的？不要以为不是南陌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
“你们就是这样欺负他们的。”李鸿平静的口吻非常可怕。
这才是冰山一角而已，整个南陌都是这样。军队又能好到哪里去。那里欺负人的情况恐怕更绝对。
把自己派来，这一片烂摊子可不简单收拾。到时候自己回去随便一个罪名，就只能仍他们摆布，指不定命也没了。可自己要怎么改变这样的局面？
“哟，你还真要装大尾巴狼。行，今日我就让你尝尝鞭子的滋味。”士兵的鞭子在空中舞动起来，像一条会飞的蛇。随着一声炸响，鞭子扫向李鸿的胸前。
精神力扩散开来，右手一把抓住。李鸿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士兵，视线没有离开过他。其他士兵还没赶过来，看到这一幕。一个个不愿意上前，他们停下脚步，远远的看着。
有些士兵冲着百姓大喊“看什么看。快点给我回去浇水。”
被救起的老人已经远远的走开，此时又去拼命挑水。
不是没人反抗过，几十万大军就在这附近。又能翻出什么浪呢！这里的百姓已经认命，就算搞起义，在这屯兵重地也搞不起来。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有一口吃的，已经心满意足。
这不是一个人能够治理的。李鸿扔开鞭子，就算杀了这里所有士兵，也无济于事。说不定这里的百姓还会受到军队的报复和打压。
只有查清楚这里的所有来龙去脉，才能溯本清源。到时候才能还这里一个太平。
浮国皇帝只有灭亡，才能保障这土地不再被压迫。而四皇子真是唯一的选择。
四皇子那样的人极具野心。政治抱负极大。而且似乎和皇帝有些裂痕。在某种意义上，李鸿和四皇子是同一类人。他们相互都能猜到对方为人。
被这么多人看着，士兵红透的脸色挂不住。心里忍不下这一口气，鞭子耍过一道残影，全部的运力从士兵挥舞的手中在鞭子上聚集。一声鞭响，仿佛一道惊雷。鞭子在空中如同毒蛇般的眼睛，猛的出击，那恶毒的牙迅捷的朝李鸿脖子飞来。
可李鸿依旧是一把就握住了飞来都鞭。就像一条死去的蚯蚓，一下子没了力气。疲软的鞭子架在李鸿和士兵手里。
只要这里的百姓好，其实李鸿没其他需求。就算挨了这一鞭子，也不会和这里的士兵对打。那样这里的一些人不知道会面对什么？军官的残暴不是这些人能抵抗的。
李鸿再一次甩开鞭子，一步一步走上去，到堤坝上，燕江临对于李鸿的作为很是认同。一切为了这里的百姓，如果为了自己的一时泄愤，那是不负责。也不是他们应该干的。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燕江临明白现在的李鸿并不好受。
“道阻且长。”李鸿摇摇头。“我以为我受的苦够多了。原来那是在现有现有条件下最安逸的死法。也许，我该重新丈量我的过去。”
“我不来这里就永远不会知道，这里的人的过着如此生活。书中未曾讲过，画里也没有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