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重逢之后
我从黑暗中醒来。
这里是哪里？好像是一条大河的岸边，下半身感受着江水的波涛，好舒服，好亲切。
“你终于醒了，你是溺水了吗？”顺着声音来源望去，一只雄性直立生物正蹲坐在我身边，头上布满水珠。“那个，我从栏杆那边看见你从水里漂上来，以为你溺水了，应急处理了好久。你都没反应，啊！那个，请放心，人工呼吸什么的小便宜我对没干！”
人类，这个概念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站起身，随手一挥分开身上湿处的水，望向那个人类。
“好厉害啊，一下就烘干了衣服，小姐你是潜水员吗？”
我身上的是一件纺织材质的连体装，可能和这个世界的所谓潜水员，服装很像吧。
“不，我不是那种或者其它什么的，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换一身好了。”
我看向面前人类的衣服，触摸了一下自己的连体衣，连体衣便化作水汽消散。
“啊！这个，我不是故意的。”人类捂住了眼睛，背过身去。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正好可以观察到服装背面结构。
“开始复制，移植。”
水流从脚裸攀上全身，编织成和人类一模一样的服装。
“喂，我问你，人类是这样的吗？”
“啊？喔，这和我的衣服变得一模一样，太帅了，要让凌空知道了他会找你拜师学艺的吧！”人类似乎没见过这种能力，变得很激动。
但我也是第一次用这些能力，却顺手得像用了很久的工具。
而且，从刚刚醒来开始，从见到这个人类开始。
有什么东西在一直流入我这里，从这个人类那里“流”进我的身体里，我感觉自己从一个空壳的存在，逐渐变得有了什么自己说不上来的东西。
我感到充实。
“那个，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我望向自己水中的倒影，「她」好像在说着一个字。
“流。”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自己应该叫「流」自己必须叫「流」。
“我叫叶羽，目前还是明宫学院学生，你看着比我还小，流你是哪个学校的？”
“我不记得了，不，应该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家庭地址？”
“我好像没有家。”
“亲人呢？”
“好像也没有。”
“什么？流小姐，我不明白。”
“我的控水能力。我可能，和你们很不一样，不是根本就不一样。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我的亲人，因为，因为，”我为什么会变得这样低迷？有一个想法在告诉我这样是不对的，但是——
“因为你可能不是和我或者和这个世界上其他人一样的人类？”叶羽拉着我坐下，又对我说：“你会伤心，会激动，会沟通，会理解别人，很漂亮，也很帅气，这就够了。哪怕是这个世界上的人类，也没有哪两个人是完全一样的。你在难过没有同类，伤心，因为没有家人，沮丧因为自己和世界不同。但是！
“你是独一无二的！每个生命的降生都会改变这个世界一次，只不过大多数人改变的程度不如那些伟人罢了。”
叶羽喘了口气，意识到对我说了些让人害羞的话，立马转过身去，解释道：“我，我只是觉得电影里主人公说这些话很帅，不想把帅气的场合都让给你而已。”
我的脸好热。
“啊！对了对了。”叶羽又转过身来：“我是一个人在明宫市生活的，就怎么说呢？有的时候确实很无聊，父母又平日忙得在其他城市到处跑，你要是——”
“可以啊，我可以做你的新家人喔。”
“啊，那可真，等等，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啊！”叶羽绝望地大喊。
你的想法我全都感知到了，叶羽先生，我可是拥有你口中“独一无二”的控水能力的“人类”嘛，而你是个水组成的纯人类喔。
“那，流，欢迎到家。”叶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向我伸出了手。
“嗯，我很荣幸，叶羽哥哥。”
好刺眼的白光啊···.-
睁开眼后，叶羽首先看到了医院的白色壁灯，自己身穿斑马病号服躺在病床上，床边坐着一个睡着的男人。
“凌空？”
凌空听见叫唤，猛地整个人弹起，晃晃叶羽的身体，一拳捶在叶羽腹部。
“咳····咳，凌，空，你在干嘛？”
“是真人啊！不是灵魂出体！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为什么要在那种时候到处乱跑啊！”凌空一连说了一串表示担忧和谴责的话。
“你们，是在哪里找到我的？”叶羽的脑回路仍未跟上现在的展开。
“中央湖公园的喷泉边上，得亏你能晕倒在那种地方啊，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我身上一点伤没有？只是晕倒而已？”叶羽记得自己中了岚的风矢，还被从高空扔了下来，难道是梦吗？
失去意识之前，好像听见了流的声音，难道是被她救了？
“我出去给姐姐打个电话，”凌空起身向外走：“办手续快的话下午就可以把你接出去了，姐姐很担心你，一会儿你自己打个电话。”
“是！长官！”
“服了你。”
随着凌空“啪嗒”关门一响，房间里恢复安静。叶羽将上身靠在床头板上，细细回忆自己的遭遇。设计师、使徒，我真的碰上了这些？
还有刚才的梦境，似乎是流的记忆。
“啊——流小姐，你在哪里啊——”
“我就在这里，羽哥。”
叶羽脑海中传来流的声音，同时叶羽的右手开始释放出水流，水流在叶羽面前凝聚、重塑成人形，渐渐勾勒出五官，身材。
蓝发少女如出浴一般破水而出，碧蓝的眼睛正好以非常近的距离和叶羽对视，整个身体压在半躺着的叶羽身上，右手按着叶羽的肩头，左手则牵着叶羽的右手。
“流，你·····”叶羽看着从自己身体里“出来”的流，震惊的表情久久不去：“你怎么会在我身体里？”
“当然是给你疗伤了，你可是受了致命伤，以人类的承受能力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毫发无伤。”流长呼出一口气：“为什么，羽哥。”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来找我，命都不要，明明在那种时候，人类的最优路线是逃走才对。”流急切地问出了无法理解的问题。
“因为我忘记了很多事，但你却出现在我的梦里，所以找到你，我也许就可以找回自己。”叶羽尴尬地将视线从流脸上移开：“当然，当时也根本逃不掉。”
“喂，姓叶的，没事了就下床走两步，跟我去把手续办完早走啊！”凌空直接推门而入：“我让你去和姐——噫——
此时的流依然保持着压在叶羽身上的姿势，两人的脸凑得很近，在凌空眼中仿佛正要接吻。
“等下，凌空，听我解释！”叶羽才反应过来势头不对，急忙向凌空辩解：“她只是——”
“羽哥是流很重要的人，羽哥给了流很重要的东西。”流装出一脸无事，无邪的表情看向凌空。
“诶！已经进展这么快了吗？打扰了，二位！”凌空转头便急火炼地又冲出去了。
相视无言。
“那个，流小姐，能下来了吗？”
流松开叶羽，一个轻盈的翻身便站到了地上，
“流小姐，我，有给你什么重要的东西吗？是骗他的吧。”叶羽侧身下床，换上了空内鞋，坐在床沿上。
“我和你之间到底……”叶羽脑海中思绪翻飞，不由自主地咬着手指：“我都看到了，有些很不一样的片段……”
“我苏醒之后，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你，叶羽。”流手中捏出两个水娃娃：“从那一刻起，共鸣就开始了，先天的控水能力让你的，作为人类的情感通过我的感知加入到我的构成之中。”
所以这就是从流记忆里看到的景象。叶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想这就是岚想要除掉你的原因吧，因为和羽哥的共鸣让我有了普通人类的情感和知性，”流把水娃娃送到叶羽面前：“因为使徒相较于在岁月中积累出的情感，因为一个待判决的种族中的一个个体而产生的情感，在岚眼中会有失公允。”
“让岚失望的是，我不仅救下了我的共鸣对象，”流将两个水娃娃合二为一：“因为岚的攻击使你受到了人类身躯无法挽回的致命伤，我为了治疗，只能将自己的一部分构成分离出来，弥补人类躯体上的缺失，进而和羽哥融为一体。”
“所以，这就是你会在我身体里为我疗伤的原因。”叶羽感激地望向流：“谢谢你，流小姐。”
“不，我，我只是想要救下对我来说独一无二的存在.····”流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说话声音有点小，流小姐。我听不请。”
“总之，在融合的过程中，「流」感知到了叶羽的所有情感，温暖、幸福、伤心、懊悔。不甘等等，”流双手抚住心口：“羽哥交给了「流」人类的心，无论何时，和任何人战斗，流，都会靠这份心，去应对，流会守护这个人类世界。”
流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对叶羽回头说道：“所以，让流一个人去战斗，流不想羽哥失去这个世界，但更不想失去羽哥。”
“喂！流小姐，等一下！”叶羽赶忙起身想拉住流。
流从窗户口一跃而下，叶羽整个人伏在窗口。
“再见了，叶羽哥哥，无论结果如问，当个普通人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