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忆鸢
苏剑云耳听风声呼啸而过，眼见街道树木自身旁闪过，料想是相救之人施展轻功。过得片刻，街道楼房已然不见，已出了南阳城。但那人脚步不停，又奔出了十余里地。苏剑云心想：“这人脚力好生厉害。”
待到奔出南阳城三十余里，那人脚步方息。轻轻将苏剑云放下。
苏剑云扭动身子，想要答谢。回过头去，只见淡淡的星河在夜空中洒落，周遭的一切都笼在静谧的黑暗之中，环顾四周，自己身处一片田野，周遭尽是枯黄的杂草，想来已经荒芜多年。借着月光望去，远处有片树林，一直绵延到黑暗的尽头，树林上飞着几只被惊动的鸟雀，不论他向哪里看去，都看不见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影。
苏剑云心想：“这人是谁？为何要助我？又为何走的这般的快？”双手支撑着地面想要站起，刚一用力，腰腹处登时一阵刺痛，胸口一闷，险些又要吐出血。
苏剑云连忙运气调息，片刻后，肺中的刺痛稍稍减轻，呼出一口长气，缓缓站起。感觉腰后鼓鼓囊囊的突出一个疙瘩，伸手去摸，从腰带上摸到一个纸包，打开一看，有一颗小小的红色药丸，还有一颗较大的黑色药丸。纸包上有些勾勾画画的痕迹。
苏剑云挪了挪身子，让月光打在纸上，见纸上写着：“赤内服，黑外敷。”
苏剑云心中想道：“字好丑，但人却很厉害。”将那颗红色药丸服下，又将黑色药丸和水揉成泥，十分艰难的抹在后腰。
苏剑云缓缓站起，半弓着腰，心想此地不知离南阳有多远，天教也不知会在何时赶到，要先找个地方待伤养好了，再起身回洛阳，把东西拿了再说。
眼见自己身处一片山林中，借着月光寻到下山的路，趁着夜色向山下走去。
昏暗了一夜的天边呈现出灰蒙蒙的颜色，早起的人们借着天赐的曦光忙碌着。冬天的白昼是极短的。
跑堂的伙计拉开大门，提着把扫帚，哈气连天的跨出了门。一个灰色的身影匆匆的蹭身而过，急忙向楼上走去。
伙计打着哈欠，笑道：“人才，天儿一亮就急着往妓院钻。”说着将扫把杵在地上，正要扫时突然想到：“不对啊，一大清早的来妓院干嘛？”回头看时，那人已不知所踪。
苏剑云闪身上了“聊香坊”二层，转身右行，数着右首第二间房推门进去。
此时天色微亮，“聊香坊”虽是洛阳城中第一大春窑，此刻开始做工的人也不多。若是平时倒也不必铤而走险的自大门而入，奈何后腰伤势未好，翻不了墙和窗户。
苏剑云关好门，只听身后一女声娇滴滴的说道：“来了。”
苏剑云“嗯”了一声，回身看去，只见一俏丽女郎正端坐在床沿，那女郎二十来岁，两只水灵灵的眼睛满是怨气的瞧着自己：“怎么这么晚？害我白等你一晚上。”
苏剑云拉过一把椅子，十分艰难的坐下，道：“出了点状况。”饶是他坐下的动作十分缓慢，在坐下的那一刻仍是不可避免的触及腰间伤口，脸上微显痛色。
那女子见状道：“受伤了？”
苏剑云道：“皮外伤。”
那女子皱眉道：“我看看，是消息出了错吗？”起身走到苏剑云身旁，将他衣袍撩起。
苏剑云忙道：“不必不必，我身上伤多的很，养两天就好。”连忙将衣服放下，顿了一顿，又道：“消息没错，广州金武门，还有‘一秤江’李跃确实投了天教。”
那女子转身取了几样糕点，又沏了杯茶放到苏剑云身旁的桌子上，道：“那你这一身伤，也是在广州受的？”
苏剑云拿起几样糕点塞进嘴，道：“不是，是在南阳。”又将自己在南阳遇到的种种交代了，对于那位出手相助自己的人却隐去不言。
那女子听罢，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道：“南阳陈府么？嗯，这倒是不曾听闻。”
苏剑云喝完了茶，道：“忆鸢姐。”
那女子忆鸢回过头来道：“怎么？”
苏剑云微笑不语。
忆鸢当即明意，笑道：“好好好，还是按老规矩，一个教众一钱，你此行杀了那个若水堂的李邯梨，这是一钱。”说罢拿出一钱银子。
苏剑云看着她，忆鸢也同样看着苏剑云。
“然后呢？”
“什么？”
“啊？”苏剑云站起身来：“就算一个？”
“你的伤不痛了吗？”
“痛！不过等等，只有一钱算怎么回事？”
忆鸢恍然大悟道：“哦，对了，还有李跃。”又摸出一钱放在桌上，笑道：“诺，两钱。”
苏剑云满脸苦相，道：“那，那王府门前那六个呢？”
忆鸢道：“他们虽然为天教办事，但并非入教为众啊，最多就算是个打手罢了。”
苏剑云一时无语，强笑道：“好姐姐，你看我这一趟跑的那么远，回来时还遭人围堵，剑丢了不说，连命都差点丢在南阳。拖着一身的伤好不容易才回到你这，结果你们坊间还关门了，我一个人在外面受冻了一夜。。。”
忆鸢伸手道：“停！打住！你哪次回来不是衣衫褴褛满身是伤的？你在外受冻了一夜，我也彻夜未眠啊，这一当上咱俩扯平了。”
苏剑云语塞，又道：“那，您好歹帮我再弄把剑呗。”
忆鸢右手撑着下巴，道：“剑是你弄丢的，我只负责按你的人头给钱，别的我可不管。”
苏剑云咬咬牙，道：“成！那给我先找个地方养个伤总行了吧？”
忆鸢瞄了他一眼，扭头道：“爱莫能助。”
苏剑云对忆鸢注视良久，叹道：“好，我自个儿想办法。”抓起桌上的两钱银子，道：“之前说的，打手一个五十铜板，折合下来是三钱银子。”
忆鸢嗯的一声，递给他一个钱袋，苏剑云接过。那钱袋巴掌大小，苏剑云将手中的两钱银子放进钱袋，只觉那钱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竟装着满满一袋的碎银，少说也要有十五两银子。
苏剑云问道：“你拿错了吧？”
忆鸢道：“没错，给你的。去好好吃顿饭，把伤养好。”
苏剑云道：“可是价钱不是。。。”
忆鸢打断了他，回眸笑道：“涨价了。”
一番寒暄过后，苏剑云道：“我走了，回见。”伸手要去开门。只听忆鸢在身后叫住了自己。
“你要是要寻住处的话，我倒是有个地方。”
苏剑云听闻此言停住了手，回身问道：“哪里？”
忆鸢双手支颐，脸上浮现出狡黠与奸诈的笑容。
“洛府。”